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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的暗夜里,秦落羽忍不棕头望了一眼那小院,极力压住了眼底的泪意。
陵君行,但愿你能快一点,快一点找到这里。
这一晚,天上无星无月。
萧尚言却清楚地认出了走在侍卫中的那个身影。
他们越走越近时,萧尚言的情绪起伏得厉害,那颗心像是悬在了一根线上,忽上忽下,忽紧忽松,攥紧的手掌里,竟出了一层汗。
当那行人在夜色中终于无声无息跨过西蜀边境线,没有引起任何动静时。
萧尚言再也顾不得什么,朝着那个身影疾奔而去。
秦落羽远远地看着萧尚言,想起当日他的狠辣决绝,心里竟生出了几分寒凉的惧意。
她稍稍落后两步,假装没有站稳,抓住了身旁岑七的胳膊。
秦落羽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岑七,我怀孕的事,还请你不要告诉萧尚言。”
那是个疯子。
宁可要她死也要毁掉她心智的疯子。
秦落羽不敢想象,若是被萧尚言知道她怀了陵君行的孩子,他会做出什么事来。
岑七默默地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萧尚言已然越来越近,秦落羽低声急切道:“看在我救过你的份上,看在师父的份上,求你了,师兄。”
他是师父的义子,她叫他一声师兄,是希望他能多少念一点旧情。
岑七笼在袖中的手颤了颤,“师兄这个称呼,我当不起。”
萧尚言已然走到了他们身前不远处。
岑七走开了,秦落羽站在原地,目光冷淡地看着萧尚言。
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冷淡,如同在看着一个陌生人,却又比陌生人还要多了几分隐隐的讥讽与厌恶。
萧尚言陡然站住了脚步,那种失而复得般的狂喜,如寒冬腊月的天,被人泼了一盆冰水般,骤然冷却。
下一刻,却见秦落羽朝着他漫不经心地笑了笑:“又见面了啊。”
萧尚言恍惚觉得自己方才看到的那冷淡,厌恶与讥讽,只是他的错觉。
眼前的女孩,分明如此真切地,活生生站在他的面前,微微带了笑,看着他。
萧尚言感觉嗓子里像是堵了东西,有些说不出话来。
他艰难道:“三公主,当初我......”
当初他鬼迷心窍般,要岑七为她种下了情蛊。
可当她真的不在了,他却日日夜夜被悔恨折磨,不能原谅自己当初为何要孤注一掷,拿她的性命那般不当回事。
他想说对不起,想为自己当初的举动道歉。
可是秦落羽似乎已猜到他想说什么。
她打断了他的话,笑了笑:“咱们不会要站在这里叙旧吧?不怕陵国的人追来吗?”
萧尚言怔了怔,眼前的女孩平静得过分。
那双黑白分明的眼底,没有对当年之事的怨恨,也没有被扎合柔掳到这里的恼怒,只有平静,可怕的平静。
扎合柔忍不住道:“少主,她说得对,这里不是久留之地,咱们还是赶紧走吧。”
萧尚言收回思绪,带着他们往人马驻扎处走去。
秦落羽扫了一眼乌压压的马匹与人,没有马车。
她先前坐的那辆马车,自然是不可能过边境线的。
可是她现在怀了孕,坐马车就已然够难受了,若是骑马颠簸,她怕自己受不住,也怕腹中胎儿受不住。
秦落羽深深吸了一口气,几乎是用尽了毕生忍耐力,才能说服自己,叫出那句不得不叫的称呼。
“尚言哥。”她轻声说,“我不舒服,我想坐马车,不想骑马。”
那一声尚言哥很轻很轻,然而却犹如一道惊雷在萧尚言耳边炸响,以至于他脚步都微微踉跄了一下。
他没想到,经过情蛊那件事后,她还能这样毫无芥蒂地叫出这声尚言哥。
他以为,他以为她会......恨他入骨。
扎合柔回头,皱眉道:“先前你说是因为闻到那血腥味不舒服,现在这里可什么都没有。”
秦落羽没理他,看向萧尚言:“尚言哥,可以吗?”
第一声叫出了口,第二声对于秦落羽而言,就容易了很多。
不过是个称谓而已,不过是权宜之计而已,叫什么不是叫。
萧尚言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头吩咐下属:“去备马车。”
扎合柔变色道:“少主,眼下我们要即刻赶往栎阳,没有时间停留,也不能停留。”
若陵国军队真找到这里,那就麻烦了。
萧尚言淡淡道:“不过是准备一辆马车,耽搁不了多少时候。”
半个时辰后,秦落羽如愿坐进了马车里。
他们一路往北边栎阳而行,岑七竟果然没有将秦落羽怀孕的事告诉萧尚言。
非但如此,在秦落羽说自己不舒服时,岑七竟还煞有介事地帮她诊脉开药,告诉萧尚言她的确身体有恙。
晚间,岑七甚至为她送来了煎好的药。
秦落羽自然是不打算真喝的,可是萧尚言也跟着岑七一起进来了。
她若是不喝,怕是当场就得露馅,可若是喝了,肯定会对胎儿有影响。
秦落羽故作镇定端起药碗时,手微微有些发抖。
正在她犹豫是要故意将药碗打翻,抑或是想个什么办法支走萧尚言时。
岑七突然说话了,说的是劝她安心的话。
他说,这药里是他精心准备的几种药草熬制而成,“公主喝了,很快会药到病除。”
秦落羽听到那几味药草的名字,有些不可思议地看了眼岑七。
那是几种用于安胎的药草名字,在岑七的北地札记中,有记载过这种安胎方子。
岑七对上她暗含询问的目光,几不可见地轻轻点了点头。
秦落羽不知道是该信他还是不该信他。
若这药是安胎药,那还好,若不是安胎药,那她......
秦落羽一咬牙,决定赌一把。
就冲岑七没有将她怀孕的事告诉萧尚言,她就信他这一次。
秦落羽一口将那碗药喝了个底朝天。
出乎她意外的是,这药喝完后,她并没有任何异样的感觉,反而,连日来心头的那种恶心,却好了许多。
岑七为她熬制的,竟然真是安胎药。
可他将她和陵承稷的下落告知给萧尚言,又伙同扎合柔将她带到大秦国,他为何,又要帮她?难不成,真是看在了师父的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