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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落羽站在月歆宫那颗桂花树下,想起数年前,她即将作为和亲公主前往洛城时,还曾爬上过这棵桂花树远眺栎阳皇宫。
一晃四年多已经过去了。
真真是物是人非事事休,虽然没有欲语泪先流,却也着实感慨万端。
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以至于有熟悉的声音在她身后喊公主,她恍惚觉得自己在做梦。
迟疑地回过身来时,婵娟那丫头已经哭着奔了过来,抱着她哭得稀里哗啦。
秦落羽这个意外,婵娟不是在西南边境么,怎么在栎阳?
她拉着婵娟在石凳旁坐下,好不容易等她情绪平静些,这才道:“你怎么也回来了?”
婵娟的脸蛋罕见地红了红,“那个,是绝影带我来的。”
几个月前,大秦与陵国开战后,接连丢了好几座城池,西蜀边境乱得一团糟。
婵娟犹豫着是要逃亡,还是继续在原来的地方呆着,毕竟城池归属于陵国还是大秦,对她的影响其实并不大。
绝影便是在那个时候找到她的。
她之前曾对绝影说过一次自己所住的大概位置,没想到,绝影竟然还真能找到她。
绝影告诉她公主还活着,要她随他来栎阳国都,婵娟便来了。
这些日子,她一直随绝影住在一起。
本来昨天婵娟就想要进宫的,不过昨夜绝影回去很晚,送她进宫已然是来不及,是以今早她急急就赶了过来。
婵娟安慰秦落羽,“太后他们都被安顿到西山温泉别宫了,公主你别担心,他们都挺好的,皇上根本没打算杀他们,反而让人好好照顾他们呢。”
秦落羽愣了愣,“你怎么知道的?”
先前陵君行明明白纸黑字的告示张告天下,说要斩杀大秦皇室七百零九人的。
婵娟说,“我听绝影说的,昨天皇上刚找到娘娘,立刻就吩咐绝影将太后他们都从狱中提出,转到别宫去了。”
秦落羽:“......”
他都决定放过他们了,那昨天她求情时,陵君行还说要她别管,也是......嘴硬心软啊。
婵娟上上下下打量秦落羽片刻,目光在秦落羽的腹部停留了一会儿,欲言又止的样子。
秦落羽有些好笑:“怎么了?想说什么就说。”
婵娟如同得了恩准,立刻道:“公主,你之前真的怀孕了吗?”
秦落羽看她一眼:“当然。为什么这么问?”
怀孕了就是怀孕了,难道还有假的么。
“那个孩子......”
婵娟偷偷打量了一下秦落羽的脸色,见她情绪还算正常,大着胆子道,“那个孩子,后来真的没了吗?”
秦落羽简直哭笑不得,“谁告诉你那孩子没了?不是,婵娟,你这些话都是从哪儿听来的啊?”
“听绝影说的啊。萧尚言的下属说,那个叫岑七的大夫给你诊过脉,说公主根本没怀孕。”
婵娟因为关心秦落羽,从绝影那里问了许多有关秦落羽的消息,绝影倒也都告诉了她。
“他们还说,公主因为身体不舒服,岑七还给公主喝了好多药。就是有了孩子,可能也会没了。”
秦落羽颇有点无语。
她实在没想到,当日求岑七帮忙为她保密怀孕的事,末了竟会闹出这么一出乌龙来。
她无奈道:“岑七给我喝的是安胎药。那孩子好好的,什么事也没有。”
要不是岑七那些安胎药,她一路颠沛流离,这孩子能否保得坠真得另说。
婵娟呆了呆,继而狂喜,“这么说,公主肚子里真的有宝宝了?”
秦落羽笑道:“当然,他都会动了。”
特别调皮,特别好动。每天都不肯安分那种。
婵娟眼睛里都在放光,喜得简直语无伦次,突然拔脚就往外跑。
秦落羽叫住她:“你干嘛去?”
“去帮公主把这个喜讯告诉皇上啊。”
婵娟开心地说,“皇上要是知道了,肯定该高兴死了,公主你不知道,皇上一直以为那个孩子没了......”
秦落羽:“......”
这个乌龙,好像还真是有点大。
难怪他昨天那么生气,原来是以为她把孩子弄没了。
她想了想,觉得这件事,还是亲自去跟陵君行解释一下比较好。
秦落羽是和婵娟一起去的陵君行寝殿,陵君行却没在宫里。
据说卫无忌从西蜀回来了,陵君行去军营了,估计要很晚才会回来。
卫无忌先前受伤后失踪,意外被人所救,可谓九死一生。
之后养了许久的伤,又因为还要处理西蜀那边的事务,所以直到现在才来栎阳与陵君行会合。
秦落羽便先行回了月歆宫。
有太医过来,说是绝影一早安排的,要为她诊脉。
她心道她又没病,绝影给她叫太医来干嘛。
不过还是很配合地让对方听了听脉。
太医听完脉,整个人明显都惶恐起来,开了一张食谱方子,又一迭声地嘱咐了诸多注意事项,这才擦着汗离开了。
晚些时候,秦落羽又去了一趟陵君行的寝殿,仍是没见到人。
想来是在军营还没回来。
秦落羽有孕在身,困意来了挡都挡不住,她干脆先睡了。
反正明天告诉他也是一样。
*
卫无忌望着被带进来的童诚,心绪复杂。
当日与童诚一别,还是在西蜀,彼时大秦大军突然来袭,童诚与他分兵两路,各自应敌。
今朝再见,童诚竟成了这副模样。
童诚连他都不认识了。
他垂着头站在那里,不知在想些什么,眼中全是怔愣的茫然,全然不见曾经的粗豪与爽朗。
有侍卫路过他身边,他像是突然惊醒一般,恶狠狠地瞪着侍卫:“我不会告诉你娘娘在哪儿的。”
弄得侍卫一头雾水。
陵君行淡淡道:“你来信要朕饶他一命,定要亲眼见他才肯相信肃王所说之事,现在如何?”
卫无忌纠结了一会儿,“现在,臣还是不敢相信童诚会......背叛皇上。“
陵承稷说童诚在小城带着秦落羽擅自逃往大秦城池,且有意隐瞒秦落羽行踪,隐隐指童诚对秦落羽生了不该生的心思。
卫无忌与童诚相知多年,深知童诚为人粗中有细,做事向来极有分寸,要说童诚会对秦落羽如何,卫无忌实在难以相信。
然而他却难以解释,为何童诚在小城遇到敌军突袭,要带着秦落羽往南逃。
南边当时明明是大秦的属地,童诚不可能不知道。
卫无忌更难以解释,童诚疯疯癫癫说出的话,为何每一句都与秦落羽有关,秦落羽的凤羽玉坠,又为何会出现在童诚身上。
卫无忌道:“娘娘既已回来,可曾提过童诚之事?”
陵君行脸色顿时沉了下去。
卫无忌自知失言,立刻噤声。
帝后之间的事,他还是少掺和为妙。
他心道,之前娘娘跟着薛玉衡远避西蜀是因为容貌的缘故,这一次,难不成是因为那孩子没了,抑或当日扔下皇上转身去找萧尚言,觉得难以面对皇上,所以宁愿跟着童诚,也不愿回来?
卫无忌送陵君行回宫的时候,已然是深夜时分。
他到底还是没忍住,劝了一句:“皇上,既然娘娘已经回来了,还是听一听娘娘的解释吧,也许,娘娘也有苦衷。”
有没有苦衷,其实皇上都会原谅娘娘。
只是如果娘娘肯给出一个稍稍合理的理由,或许皇上便不会这般难过。
陵君行眼底已然有了深重的醉意,也不知听到他这句话还是没听到他这句话,并没有回答。
他的目光望向夜色中的巍巍宫殿,似是在对卫无忌说,也似是在对自己说:“如果薛太傅还活着,定会对朕失望透顶。”
卫无忌听得心中不是滋味。
他沉默了片刻,才避重就轻道:“太傅......不会的。如今天下已定,他老人家知道,只会觉得欣慰。”
这几个月,他人虽在西蜀,但对皇上的所作所为,并非没有耳闻。
若是以前,他或许早就给皇上传来急信劝谏。
可这一次,面对皇上诸般反常举动,他却保持了沉默。
或许只因为,在西蜀,他不经意也遭逢了那个情字时,才终于能够真正理解皇上对娘娘的一番情意,万般苦衷。
太傅当年要皇上不耽溺于情,或许本就是苛责。
人终究非草木,怎能做到真无情。
唯一庆幸的是,娘娘如今回来了,以后,或许不会再有什么波澜。
卫无忌由衷道:“这天下,眼下虽饱经战火摧残,但他日,必能在皇上手中实现大治,届时又是一片锦绣江山。”
他相信皇上的能力,也相信皇上能够做到。
陵君行却只觉心口有些苦涩。
若是以前,他也相信自己能做到,相信自己不会辜负太傅的期许。
可这三个月他难以控制的所作所为,让他自己都对自己生出了怀疑。
薛太傅一生德高望重,令名远播,曾经自诩最得意的门生,也只有他与薛玉衡与卫无忌三人而已。
薛玉衡半途弃政从医,而他......终究耽溺于情,近乎走火入魔。
这锦绣江山,落在现在的他眼里,竟也比不得她半分。
而今看来,也许,最终能不负太傅所期的,只有卫无忌了。
陵君行转过头来,深深看了眼卫无忌:“你以后,可千万别让太傅失望才好。”
卫无忌愣了愣,这说皇上呢,怎么突然就说到他身上了。
也只好点头:“臣......勉力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