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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芷兰见到舞舞时,下意识生出了防备心。
“什么事?”
舞舞将食指放在两唇之间轻‘嘘’了一声,示意周芷兰声音小些,“二夫人,奴婢来寻您这事儿小姐不知道。”
舞舞是顾舒然的人,在周芷兰眼里顾舒然是一个诡计多端的恶毒之人,所以她身边的人她也不能懈怠相对。
“大夫人既然不知道,你来寻我作甚?你是伺候大夫人的婢子,与我本不该有过多的交集。”
“奴婢来是想提醒您一件事。”舞舞凑到周芷兰身旁,将声音压得更低些,“几日后是三小姐和皇上的婚期,皇上爱护三小姐,会在顾家给三小姐举行一场民间的嫁娶婚俗,到时候王爷作为皇上的兄长定然会参加,奴婢想提醒您一句,那日,您最好莫要同往。”
周芷兰静默须臾,问道:“为何?”
舞舞左右为难,并未向周芷兰道明原委,“总之您听奴婢一句劝,那日留在府上,对您才是最好的。”
面对舞舞的好心劝告,在周芷兰耳中听得的却是不一样的信息。
她向来对顾舒然忠心耿耿,顾舒然也十分看重她,平日里,舞舞的吃穿用度也比一般的奴才要好许多。
她莫名其妙与自己说了这许多没头没尾的话,说不准便是顾舒然的意思。
她不让自己去,是打算在皇上大婚当日闹出什么幺蛾子?
如此,舞舞越是劝阻,周芷兰才愈发坚定了自己当日一定要跟着穆佩勋同往的决心。
另一头,晚青也没闲着。
在准备大婚期间,她亦心系着自己的二姐。
闻听顾舒然在亲王府受了那样大的屈辱,于是便让荷洛去先打听一番,看看那护国公的嫡女周芷兰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当晚荷洛回府的时候,将她打探到的消息一五一十告诉了晚青。只是她的描述,与舞舞口中所说的那个脾气爆裂骄纵不堪的周芷兰有很大的区别。
“几乎所有和周姑娘有过接触的人,都说她是一个极其平易近人之人。便有一件事,为人称赞最多。西南街巷上有许多为生活所迫流离失所的乞民,从前穆修齐当政称帝的时候,为了让昭都显露一片欣欣向荣的模样,故而派官兵将那些乞民都驱逐出昭,让他们到旁处去另谋活络。那些乞民在昭都都活不下去,更慌乱去了荒野郊外,唯徒死路一条。周姑娘不忍心让这些乞民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于是给他们买了精神衣裳让他们换上,又在周家祠堂旁边的小屋开设了善房供他们居住,每日更是一日三餐都寻人送去。”
“这些乞民夺过被驱逐的命运后,周姑娘还给了他们做活的机会,让他们中有能力自力更生的人寻得一份虽然算不上体面但能赚得养活自己钱的活计,又或是已经丧失劳动能力的,便直接接入周家看顾着,能救一个是一个。”
“护国公为了此事还和周姑娘大闹一番,饶是如此,周姑娘还是不肯将那些乞民从家中散出去。后来这事儿让北郭城来昭都生意的善人知晓了,便将他们带回了北郭养在宗祠巷中,那些乞民如今留在昭都的人,都将周姑娘奉为活菩萨。”
后来,荷洛还说了许多和周芷兰有关的事。
这些事无一都是在歌颂周芷兰的善事功德,她这个人近于完美,好像还从来没有跟谁吵过架红过脸。
那这事儿便蹊跷了。
怎地就偏偏嫁人入了亲王府后性情大变,不单以妾室的身份给正妻脸色看,还敢动辄打骂?
晚青心底疑窦横生。
她水葱段一样的指甲划过黄梨木曲面上,眉头笼着一层阴翳,“她口碑那样好,为何还会对二姐下手?”她抬眸,看着荷洛,似乎想从她口中问出个答案,“二姐的伤我是瞧见过的,舞舞是二姐身边儿最贴心的人,她应该不会无中生有。”
荷洛思忖须臾,试探道:“或许,是周姑娘嫁人后脾性才大了起来?小姐您是最知道二小姐脾性的,她算是咱们顾家最好性子的人。您说,会不会是因为二小姐性子太好了,给周姑娘一种她好欺负的感觉,才会如此?毕竟再心善的人,那样风光的身份却嫁给旁人为妾,心底大抵都是不舒坦的吧?”
性子太好。
荷洛这四个字,倒是提醒了晚青一件事。
所有人都觉得顾舒然的性子好,可事实当真如此吗?
那日,她偷偷跟着顾舒然去了小玉氏的灵位处,她清楚听见了顾舒然说得那些令人战栗的话,也看见了她脸上那抹诡异森然的笑。
如今,她还敢说顾舒然依旧是从前那个毫无城府心计的大家闺秀吗?
谁也不敢保证。
“我记得你与我说过,舞舞每日午后都会离府去买些新鲜的瓜果奉回去,是不是?”
荷洛点头应下,晚青继续道:“你明日依时而去,遇见她后便将她带回来,我想再问她些细节。”
第二日,荷洛按照晚青的吩咐将舞舞带回了府上。
头先里,舞舞一口咬定是周芷兰欺负了顾舒然,只是她的眼神有些许飘忽,说话的语气也有些懦懦的,像是隐瞒着什么。
晚青沉下声来,“若是你对我还有隐瞒,可是真真儿让人心寒。从前在宫里的时候,那么些伺候我和二姐的宫女,最终二姐只留下了你,而旁人的去处一个比一个凄惨,这里头有多少我助你的心思你不是不知道。当日我留下你,就是看你泯然众人,有着她们没有的机灵和坦诚。若如今只剩下了机灵没了坦诚,留你在二姐身边,许还是个祸患。”
舞舞听了晚青的话打了个激灵,摇头道:“三小姐,奴婢一心向着顾家,从未有过不坦诚的时候。只是......”
“只是什么?”晚青追问。
无奈之下,舞舞只得一咬牙,说出了那个令晚青震惊的事实。
她将顾舒然在亲王府对周芷兰所做的一切都完完本本的告诉了晚青,就连那日顾舒然指使她在晚青面前胡说八道的事儿也交代了个干净。
晚青听罢只觉心悸不已。
她竟没有察觉到,原来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自己也成了顾舒然可以利用的手段了。
而那人,自今日之前,自己还一直以为她是与自己最亲昵的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