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姨妈带着包裹来到家门口,秀兰从屋里出来接过包裹说:“姨妈,我估计你这几天能回来,为了接你去了车站好几趟,就今天没去,你就回来了。”
“我早就想回来了,世清他二叔就是不让走,这一耽误就是半个多月。”
“快进屋,好好歇一会儿。”秀兰等姨妈进了屋又去端来一碗热水递给她说道:“锅里还有热水,等一会儿你再洗洗脸。”
“不用急。”姨妈坐在炕沿,喝了口水说道:“这次没白跑,他二叔给咱们办了件大事儿。”她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照片递给秀兰,“这就是给你哥介绍的对象,叫王慧敏。你好好看一看,给你当嫂子行不行。”
秀兰接过照片看着,照片里的姑娘很美,两条短辫搭在胸前,水灵灵的大眼睛带着微笑也好象正在注视着自己,显得那样纯真和甜美。秀兰看着看着觉得头晕,她定了定神,把照片还给姨妈说道:“真好看,我哥有福气。”
“不只是好看,还有文化呢。她中学毕业就进了纺织厂,在财务科上班。我去看了那个纺织厂,老大了,她的爸爸是那个厂的技术员,她妈是学校老师,都是有文化的人。他们看了你哥的照片,二话没说就同意了,还是有文化的人明事理呀。”
世清下班回来,在外屋大声说道:“秀兰,我买条鲤子,今晚咱们改善生活。”说着进了里屋,看见母亲先是一愣,又说:“妈,你回来啦?正好,咱们一块吃鱼。”
“你也不问问事情办的怎么样,就说起吃鱼了。”
“噢,二叔他们都好吗?怎么没留你多住几天?”
“都好。我在那儿有些日子了,心里早就想回来,可你二叔就是不让走,说我头一回到省城,来一趟不容易,应该走一走看一看,带我去了东陵北陵,还有几处公园,看了几场电影,还去过戏院,蛮周到的。他可是给你办了件大事儿,”老太太说着又把王慧敏照片拿出来递给儿子,“你好好看看吧,这个姑娘怎么样。”
世清接过照片,先看了一眼秀兰,秀兰提着鱼转身进了厨房。世清把照片还给母亲说:“你就是为这事儿去的二叔家?怎么不和我说一声?”
“那还用和你说呀?你早就该娶媳妇了,我能不着急吗?头两年我就给你二叔捎过信,求他帮忙,没想到他现在真当事儿办了。你说说照片的姑娘怎么样,我再说她家的事儿。对了,她的父母让你去一趟,互相见见面,再把日子定下来,等着你呢。”
“我看就不用去了,人家条件肯定比咱们强,咱这小地方的人去了只能落个寒碜。”
“你别瞎说,人家根本就不小看人,你去就知道了。”
“二叔的信我看了,人家有文化、有见识,她们厂的工人差不多就是咱们县城的人数,咱们就笨想,人家条件那么好,怎么能瞧得起咱这小地方的人?就算二叔有面子,成亲之后,人家高人一等,咱们受得了那个气吗?我不想高攀,能找个老实本分、勤快能干、孝敬你的人就行了。”
“你说的在理,我开始也担心这个。所以呀,我特地在姑娘家住了两天,就想看看姑娘怎么待我。人家知道咱的心思,请假陪我上公园逛商场,炒菜做饭,好像过了门似的。你想想,一个姑娘家做到这个份儿上,能是像你说的那样人吗?姑娘她爸来过咱们县城,知道有你这么个厂长,他让咱们放心,聘礼什么的都不要,只要你们俩和睦过日子就行了。人家真心待咱们,可你净往歪处想。你总想着,世上还是好人多,咱们是遇上好人家了。”
“是不是好人家不能凭几句话就下结论,我不同意和她见面,更不要说成亲了。我要按我的意思找对象,这对我对咱们家都有好处。”
母亲疑惑地看着儿子,说:“听你的意思好像看上谁了,是厂子里的吗?”
“这个以后再说,你先写信告诉二叔,就说咱家条件不行,配不上人家,我也不同意。你要是说不出口,那我给二叔写信。”
“那我得知道你看中了什么样的人,再和二叔他们商量。”
“我说了,你可别生气。”
“我生什么气?知道你自己能找对象,我何必东跑西颠费这么大心思,你说吧。”
“我看最合适的人就是秀兰,她人品好、勤快能干、对你孝顺、熟悉咱家,天底下没有比她更好的人了。”
母亲气得脸色发白,身在发抖,低声喝道:“你疯啦?那是你妹妹呀,怎么说得出口?”
“她不是你亲生的,说明白一点儿,连亲戚都挂不上,我和她成亲最合适不过了。”
母亲听到这儿已是怒不可遏,颤抖的手指着儿子大叫:‘你才不是我亲生的!你滚!滚出去!”
“妈,这是我自己的事儿啊,为什么不让我自己做主?”
“出去!我没你这个儿子!”
秀兰急忙进来说道:“姨妈,你这是怎么啦?”又对世清说道:“你也真是的,有什么话好好说不行吗?姨妈刚回来就惹她生气。你出去待一会儿,等姨妈消了气再回来。”她把世清推出门,回身给姨妈捶着背又说:“你身子要紧,生那么大气干什么?不管我哥说了什么,我先替他认个错。姨妈,好姨妈,行不行?”
姨妈叹口气说道:“我怎么能不生气?这混小子当了几天破厂长,就不知道天多高地有多厚,我的话也听不进去了,天底下哪有母亲坑儿子的?”
“我哥是一时想不开,他能不听你的话吗?你就不用管他了,咱们吃饭。我把鱼做好了,你尝尝。”
“我不想吃,也吃不下去。你去打盆水来,我洗洗脸。”
秀兰端来一盆水,看着姨妈洗脸,又把毛巾递给她,说:“我把饭菜端来,你就少吃点儿,看看我做的鱼行不行,味道怎么样吧。”
“我确实吃不下去……秀兰,我出去这几天,你哥对你说过什么话?”
“他没说什么呀?”
“傻丫头,你真的不知道?他是看上你了,想和你成亲呢。”
秀兰的脸色顿时一阵红一阵白,急忙说:“他那是赌气说的话。”
“不是赌气……咳,他要是像你这么懂事儿就好了……你也不小了,等你哥成了亲,我就张罗你的婚事,我得给你找一个老实能干、待你好的人才行。”
“我不嫁人,就想和你在一起,伺候你一辈子。”
“那我就坑你了,人一辈子哪能不跌个跟头?不能噎一回嗓子眼就不吃饭吧?咱不能让一件伤心事儿毁了一辈子。听我的话,别学你那混球哥哥,我让你满意就是了。这顿饭你自己吃吧,我想躺一会儿。”
秀兰上炕铺好了被褥,说:“那我把饭菜放锅里热着,你什么时候想吃喊我一声。”
“行,你去吃饭吧。”
这天晚上,世清没回家。
秀兰早晨起来,没有听见姨妈的声音,急忙下地来到她的身边,轻声叫道:“姨妈,姨妈。”
姨妈睁开眼睛,说:“我头痛,身上难受,可能累着了,就想躺一会儿。”
“那咱们上医院看看吧。”
“不用不用,过一会儿就好了。”
秀兰摸了摸姨妈的额头,觉得烫手,吃惊地说:“你烧得厉害,得赶快上医院,不能这么挺着。”她不顾姨妈的反对,到邻居家借来手推车,又找人给世清捎了口信,然后送姨妈去了医院。
在病房,医生看过老太太的病之后,给挂了吊瓶,他把秀兰叫到门外说道:“老太太血压高,有心脏病,这次是劳累上火才病的,以后要小心。她是上了年纪的人,不能过度劳累和生气,要好好休息。不用住院,我给你开点儿药,这瓶挂完就可以回去了。吃药期间忌食辛辣和过咸的食物,多喝开水,最要紧的是不能生气。”
“谢谢你了,姜医生。”
“那你跟我来一趟,你把药带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