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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
一阵蒸汽从烧开水的壶口喷薄而出，轻而易举地推开了壶口薄薄的铜片。
孙莹莹拿起盛满热水的水壶，又取过两只茶盏放在身前。
她先用开水温了一下两只茶盏，然后将里面的水倒掉，又从抽屉里取出一小包写着【老枞水仙】字样的茶叶，撕开后分别倒入茶盏中。
天凌看了一眼，茶叶呈黑褐色，外形匀称肥瘦紧结，一看就是好茶。
不过想来也是，醉香楼老板娘拿出来的茶叶，怎么说也不会差的。
再次倒入热水，孙莹莹白皙修长的手指拿起盏盖刮了一下四周的水沫，又盖上盖子晃了晃，然后再次将杯中的茶水倒掉。
天凌静静的看着孙莹莹再次将茶盏倒满，然后又取出两个更小的茶杯，将泡好的茶水倒入其中，推到了天凌的面前。
“尝尝吧，老朋友送的，说是很贵的茶叶呢，我之前却是喝不惯的，最近，倒也觉得还行，只是品起来有点苦罢了。”
天凌拿起杯子看了一眼，茶汤色泽橙黄明亮，提鼻子一闻，除了清香甘甜之外，竟还藏有一丝古老的韵味在其中。
他抿了一口，果然汤水柔顺，入喉回甘。
“这茶，不苦啊……”天凌不由得说了一句。
孙莹莹也端起了茶杯，只是放在鼻子前嗅着茶香，听到天凌的话，默默回道：
“不苦吗？那就带几包回去吧，反正以后也喝不到了。”
天凌只觉得孙莹莹的反应有些奇怪，他慢慢将杯中的茶汤喝尽，忍不住再次问道：
“可是昨天听我师傅说，我哥不是车祸死的，这是真的吗？”
“是真的。”
孙莹莹放下茶杯，伸出手握住了天凌捧着茶杯微微发颤的双手。
“我们小队在一次剧本中与另一个小队结了仇，随着矛盾的不断激化，争斗也被连带到了现实世界中，明里暗里交过几次手。
后来，有一次你哥和那小队的成员分到了一个剧本，因为他的级别和能力比对方要高出一些，所以队里一致建议等进入剧本之中就找机会除掉这个人。”
“但是有一个人持反对意见，那个人就是刘厉，他说等到那时候就晚了，对方为了活命一定会先下死手，在进入剧本之前就干掉天明，所以一定要马上动手，在进入之前就宰了那个人！”
“可惜，你哥当时的内心是动摇的，他这个人你最了解，就是太善良了，说到底他不愿意在现实世界杀人，而事实证明，刘厉是对的。”
“在临进入剧本的前一天，你哥便突然死亡了，下手的是那个小队成员背后的一位大人物，当时……刘厉也在场。”
孙莹莹说道这里低下了头，她能感受到对面这个男人的心里有多乱。
她用柔软的双手紧紧包住他剧烈颤抖满是汗水的手掌，轻轻拍了拍，希望这样能让他安心一些。
“那个大人物……是谁。”
声音颤抖的从天凌的口中一字字蹦出，每个字听上去都格外愤怒与苦涩。
“我不知道，除了刘厉谁也不知道，无论我们怎么询问，他都没有告诉过我们。从那天之后，他便离开了三区，自己一个人去四区了，我们这个小队，也就算是瓦解了。”
孙莹莹深深呼出一口气，似乎是想要将心中的郁气吐出一些。
小队分崩离析，朋友一个接着一个的死去，这些压力一直积压在心头，今天她将一直隐瞒的这些事说出口，就像是完成了一件十分重要的任务，随之而来的，就是自责与悔恨。
“天凌，你哥的死和我们是有关系的，作为曾经的队友，我们没能保护好他，就连为他报仇都没能做到，所以，这也是为什么王森和我愿意这样帮你的原因。
但是刘厉到底是怎么想的，我现在也看不清楚了。一开始时我以为他是为了激励你成长，才做出那些过分的事，但是后来发生的事实在是耸人听闻，也许他早已不再是当初的他了，你若是无法原谅他……”
“无法原谅。”
天凌抽回颤抖的双手，垂着头站了起来。
“我永远不会原谅这个他，总有一天我会杀了他，然后在他临死之前，问出杀死我哥哥的真正凶手。”
天凌的声音不高，甚至听上去有些像是自言自语。
可孙莹莹还是听清了，她偏过头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没有再去看天凌。
“我走了，莹莹姐。”
天凌告辞一声，脚步后退没有转身。
“嗯。”
孙莹莹回了一声，从抽屉里拿出一大包刚才的茶叶，扔给天凌道：
“你可以怪我，怎样怪都可以，但是你不能怪王森，他真的很在意你。”
天凌没有说话，他将茶叶裹进怀里，转身走了。
——
——
“天先生请慢走。”
在一排红旗袍女侍的相送下，天凌迈着大步走出了醉香楼。
一直走到迎宾门下，他颤着喉咙深吸了一口气，仰头看着天上高高升起的太阳，强行让眼泪不掉下来。
他最恨的人竟是他最亲的人的朋友，而他一直以为的事实背后竟然还隐藏着更大的谜团。
而这个谜团似乎比刘厉带给他的感觉还要神秘可怕，可怕到就连刘厉都束手无策！
被耀眼的阳光刺得睁不开眼睛，天凌低头假装揉了揉，实则用袖子擦干了眼角的湿润。
再次睁开眼，天凌往马路边又走了几步，伸手正想去拦下一辆迎面驶来的出租车，眼睛的余光突然扫到街道对面的商店门口，有一个戴着黑色棒球帽的十一二岁小男孩正对着他招手！
这小男孩斜坐在商店门口停着的一辆自行车上，左手插在口袋里，嘴里还嚼着口香糖，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是他！”
天凌在看清那男孩儿的相貌后，气得牙根都开始发痒了。
“你可真是我的冤家对头，我今天不把你的屎打出来，算你拉的干净！”
天凌咬牙切齿的自言自语着，随手打发了停在身前的出租车，在车内司机的白眼下，急匆匆向街道对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