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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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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打方向,将车停在路边,熄了火。

时间已经不早了,所以行人并不多,偶有一两辆车飞一般地掠过,留下一串噪音,在深夜里相当的刺耳。

我默默地坐着,等待着穆冰的话,我特别想知道这许多年来,在我承受着失去手臂的痛苦时,他的心情如何。

“那天,我是真的不想失约的,可是爸爸在前一天就硬要拉着我去日本,我便想着,你等不到我自然会先回去的,然后等我从日本回来,再到你家里去找你,可是当我回来的时候……”

他忽然捂住脸哭了起来,断断续续的抽泣声充斥着车里的空间,期间,有好几次,他想要继续自己的话题,可是因为哭泣,让他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终止。

我望着他,看着他伏在方向盘上,宽阔的肩膀抽搐着,象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样。这样的他,没有一丝一毫当年的风采。

记得那时,他一直是高昂着头的,他的目光总是漠然地扫视着那些红着脸递情书给他的女孩儿,脸上的表情是淡漠的,唇边挂着讥讽的笑意。

那时,他的蓝球打得极好,也因此招惹了不少不仇视的目光,少年时期的仇视说起来无伤大雅,可在某种时刻会变成带着尖刺的野花,扎你一下,让你痛上一痛。

有一次在比赛时,穆冰就被另一队的人下使力气绊倒,小腿立刻便血流如注,可他却连眉头都没皱过一下。在老师及对方球员的惊诧目光中,淡淡的说:“没什么!”并无过多的指责,似乎这样的情况再平常不过。

那时我觉得他特别特别的男人,也就是那一次,我的心里开始有了一个他,从那以后,我的目光总是会追随在他的身上,有意无意地停留,并会为了他偶尔的回眸而欢喜雀跃。

可现在,他却趴在我面前,宽阔的肩膀随着他的哭泣一抽一抽,全然没了当年的风采。

过了一会儿,他的情绪渐渐平静下来,方才继续开口说下去:“这么多年来,多少次午夜梦回,我都能清晰地忆起那一天,你的身上缠着纱布、打着石膏,破布娃娃一般躺在洁白的病床里,你不知道我有多渴望你能忽然从病床上站起来扼住我的喉咙骂我,打我……”

我安静地听着,希望他能讲更多关于他的痛苦,那样,我的心会平衡得更快。忽然想起当年出现在门口的那张脸:“你是说,当年你到医院看过我?”

他点头:“是的,我去过,可我不敢进去。那时,我特别特别的害怕,连自己都不知道到底在害怕什么,我只想着时间如果能倒流就好了,如果时间可以倒流的话,我会拼命地赶在那天出事前告诉你,我赴不了那个约会了,让你不用去了,不必去了。那样的话,就不会有那场车祸,你也不会失去你的手臂,我们还可以象以前那样成为朋友。”

我静静地听着,尽可能地把自己代入到他的精神世界里,体会他所说的那种良心上的不安。心中忽然就澄明一片,何必呢?何必再斤斤计较呢?在我为失去左臂而伤心痛苦的时候,他也不见得就比我快乐多少,所以,算了吧,忘了吧。

“后来,妈妈说她给了你钱,让你交了医药费,我的心终于安静了一段时间,开始接受爸妈的安排到国外去留学,只是在选择学校的时候,我没有听从他们的意见去选什么工商管理,而是选了医学院。”

忽然,他的语调急切起来:“杜鹃儿,我还有机会补偿你吗?我现在是一名医生,我有执业证书,而且在美国和日本的医院里都有进修过。我有办法联系到日本或者美国顶级的医院和医生,我想我可以帮你联系到最好的义肢,只要你愿意,我随时可以带你过去定制。”

我望着他,他的眼睛依然漆黑明亮,充满了真诚,就象当年那样。因为抽泣,鼻尖微微泛着红色,这样的他不再是一个冰冷的存在,原来他跟我一样,有血有肉,会为了一些事良心不安,并想尽方法想要去弥补。

听着他的诉说,我开始想象,我真的还能重新拥有一条手臂吗?就算是假的?答案无疑是肯定的。可是这条手臂又需要多少钱呢?医药费,住院费,各种各样杂七杂八的费用,究竟需要多少呢?我计算不出来。

“你愿意吗?”穆冰的声音带着乞求的意味:“所有的费用都不用你管的,愿意吗?”

目光直直地望着我,我知道他在等着我点头,他想让我同意他的提议,让我接受他的这一项馈赠,好弥补他这几年良心上的不安。

其实我也想点头,想毫不犹豫地点头,这几年来,我唯一想要的,最最想要的就是我的左臂,现在有了这么一个机会,我不想放弃。可是,我又觉得这是一件大事,天一般的大事,我得回去跟爸妈商量商量,还要跟郑国商量商量。

“好,我等你。”穆冰给了我一个号码:“商量好了,就打电话给我,我来接你。”

他看着我接过他的电话号码,放进包里,方才发动车子。

一路上,我和他均保持了沉默,除了刚刚那番话,我们中间似乎没有了其他的话题。

我是带着愉悦的心情回到家里的,当洗漱完毕,躺到床上的时候,依然一脸的微笑。这种心情,让我眼里的郑国也格外地顺眼起来,所以当他再一次向我伸出橄榄枝,我毫不犹豫地抓住了。

喝着他做的汤,我为我前些天的赌气感到可笑,何必呢,夫妻之间,有什么样的深仇大恨,非要冷眼相看呢。

喝完了汤,郑国照例端了一盆热水过来让我泡脚,当熟悉的按压从脚底传来,我心怀愉悦地告诉他我可能会重新拥有一条手臂了,我终于可以一偿多年的心愿了。

在他问起原因的时候,我就把我和穆冰的谈话内容告诉了他,之后,我开心地笑到:“我这几年最大的愿望就是能有一条左臂,能跟一个正常普通的人一样……”

郑国初时还笑笑,接着便收了笑容:“我总觉得事儿没多大的意义。”

我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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