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钱

零点的钟声敲响，L城中烟花四起，灿烂与美丽妆点了整个夜空，象一幕讽刺的悲剧一般，映照着神态落寞的我们。

老板踩着烟花的碎屑姗姗来迟。

在看到我们的那一刻，他微愣，接着转身欲逃，却被暴起的郑国一脚踹翻。

郑国的拳头毫不留情地落下，我听到老板杀猪一样的嚎叫。

最终，他们的纠缠被穆冰带来的医院保安给制止。

老板鼻青脸肿，狼狈地问我：“到底怎么回事儿啊，我不是已经跟你说了吗？我不会再理郑梅了，我甚至可以给她钱，让她去做她想做的事情？”

郑国又是一记耳光扇了过去。

血丝从老板的嘴角渗出来，他愕然的转头，怒视着郑国。

我走到他面前，一字一句地对他说：“你把准备给郑梅的钱留着自己买药吃吧！郑梅用不着了！她死了！死了！明白吗？再也不会问你要钱，也不会要你的爱情，更不会要你负责任了？满意了吗？”

不知道他是否满意，我到是满意地看到他瞬间煞白的脸。

郑国又是一脚踹来，被紧拉着他的保安给阻止了。

“你要不要去看看郑梅，她现在在太平间里，那里很冷，她的脸都冻得青了！”幽幽的声音从我的口中吐出，我在当时，居然特别感谢老板的存在，是他让我可以将自己心中的自责与痛苦，用语言转移开来。

老板在我的声音中发起抖来：“杜鹃儿，你别吓我！”

我忽然笑了：“我没有吓你，老板。你还记得跟郑梅说过什么吗？你还记得那个温暖的身体在你怀里的触感吗？你们之间不是有爱情吗？你怎么连去看看她都不敢？你牺牲了郑梅，来成全你的家庭，现在这样的结局不正好是你所盼望的吗？所以，你是害死郑梅的凶手，是你害死了郑梅！”

最后这句话说出来以后，我松了口气，我想郑梅的死跟我的关系并不大，我只是向郑国隐瞒了她的消息，而真正害死她的人是老板，对，就是老板。

在医院的调解室里，已经明白了真相的老板，对于郑国再次瞪来的恶狠狠的目光咆哮：“你神经病啊你，凭什么打我？她是自杀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郑国再次愤怒地向他冲过去，被保安给拦了下来：“你他妈的，是人不是？她都死了，你还说跟你没关系？要不是你这个混蛋，她怎么可能去自杀？”

“我不想知道她为什么要自杀，我只知道当初是她先缠着我的，她明知道我有家有口，还要坚持跟我在一起。我没瞒过她任何事，没骗过她任何事，谁知道她发什么神经！说不定是因为她觉得被人强、奸了，所以没脸活着才自杀的。”

我的怒火一点点扬起来：“她都死了，你还要污辱她？你的良心哪儿去了？”激动让我的声音有些许的嘶哑。我为郑梅不值，不管她当初到底为什么要跟这个男人在一起，事实证明，这个男人都不配拥有她的爱情。

老板把目光移到我这里：“好，死者为大，我不跟你们计较，不让你们赔我医药费，可以吧？”

我冷笑：“你还想要医药费？”

他的神色懦懦了一点：“那你说应该怎么办？大不了丧葬费什么的，我出呗！你们不就是想要钱吗？”

“你说什么？”我有点不太敢相信，坐在我对面的这个男人，居然就是我一直觉得慈眉善目的老板。

他犹豫了一下，仍然开了口：“我知道你们家穷，所以我出钱埋她！”

真是荒谬！我忍不住想要大笑，郑梅，如果你泉下有知，该认清这个男人的真面目了吧？此时，我发自内心地替郑梅不值，我还记得她气势汹汹地跑到我面前叫嚷着我跟张总是真心相爱的，这就是她所谓的真心相爱吗？我想我除了觉得讽刺，还真找不出其他的感想：“我们再穷也不要你的钱，我们要的是郑梅的命，既然你那么有钱，就拜托你把郑梅的命给买回来吧！”

他终于收敛了身上的气焰，沮丧了起来。

在穆冰及医院工作人员的劝说下，我们各自回家，约定次日等郑国的爸妈到来之后，再面谈。

回家的路程中，郑国一直沉默着，象他以前的大多数时间一样，可是我知道他跟以前大多数时间是不同的，他的身上散发着我所陌生的冷淡，他的目光始终跟我保持着距离，在我想要的挽住他胳膊的时候，他下意识地躲开了。

那一刻，我知道，我们之间再不会象从前那样，即使生气也不会有对彼此的防备。出租车外面，L城的夜色渐渐淡了，黎明的曙光隐隐出现在天际。风冷冷的从车窗吹进来，打在脸上，有一点微微的疼。

到家，郑国默默地抱了一床棉被去书房睡了。宠宠还在爸妈那里没回来。只是一张床而已，少了一大一小两个男人，却让我感觉到了无边无际的荒凉。

郑国的爸妈在初一中午时到了。

得知女儿离世的消息后，他们的身影越发的寂廖起来。看到郑国的时候，他们一家三口抱头痛哭。我站在一边跟着戚戚然。

郑国没有告诉他们我隐瞒郑梅回来的事情，所以他们的怒火并没有首先发泄在我的身上。

我打电话通知了老板。一行人再次坐到了调解室里。

中间自然是免不了哭骂的，不过有调解人员在，并没有上升成为暴力事件。我看着婆婆与公公老泪横流的模样，之前对于他们的怨恨消失无踪，此时的他们在我眼里只是一对可怜的老来丧女的夫妇。

老板仍然是独自前来，直到出了这样的事情，他想的仍然是如何瞒住他的家人，让他们不必跟着他受煎熬。这样的男人即便再可恶，对自己的家庭倒还算是有感情。

调解的最终结果不过是为了让双方找到一个平衡点，而这个平衡点与金钱息息相关。

老板为了让事件早日平息，当场便给了郑国妈妈一张银行卡。这件事就这么处理完了。没有我想象中的刀光剑影，歇斯底里，有的只是平静，黯然。

我不知道郑梅在最初跟着老板是图的是什么，我猜测不出来，如果她知道自己的死只换来一张银行卡的话，她会不会伤心。（第四部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