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

原来那一年，高考结束，穆冰约我之后，便被家人催着到国外去旅游散心，他也考虑到了不能赴我的约会，便想着打电话告诉我一声，可是我家的电话号码他又不知道。

想来想去便想到了陈琳，他本来是想问问陈琳我的电话号码的，结果陈琳说：“不就是去不成了吗？我告诉杜鹃儿也一样。”穆冰便放心地出国去了。

而陈琳本来就因为穆冰喜欢的人不是她而心生怨气，所以她只是恶作剧般地把这个消息给瞒了下来。

“当时，我只是觉得穆冰喜欢的人不是我，心里特别的不舒服，便想着就不告诉你这个消息，让你干等半天去呗，还想着你们最好因此产生些误会，才能解了我心头的怨气。可是我却没想到，就因为我的这个恶作剧般的念头，居然害得你出了车祸。”

陈琳低下头捂着脸，声音断断续续：“这几年来，有很多次，我都想干脆把这件事告诉了你，是死是活听你一句话就行，可是我不敢。有时候，我觉得那件事其实就是我的一个梦，我想忘记它，然而有些事情，你越是想忘记，便越是忘不了。所以我竭尽所能地帮你，希望能减轻一些因为车祸而给你造成的痛苦。”

我惊讶地望着她，这个消息象是一个从天而降的大石块儿，忽然就把我的思维砸了个七荤八素，懵懵懂懂的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末了，她说：“杜鹃儿，你能原谅我吗？”

然后叹了口气又说：“如果你不能原谅我，我也无话可说。”

再然后，她就走了。背影在病房门口只是一闪便没了踪影。

沈铭耀来看我时，我忍不住把件事告诉了他。我特别想听听他的意见，因为这件事压在我心里，让我觉得不堪重负。我急着想找个人帮我分担一下，哪怕他什么意见也不说，只是陪着我也好。

沈铭耀听完后，叹了口气，沉默了半晌才开口：“老姐，我觉得你应该原谅陈琳，想想这几年她对你的好，再想想这几年她受到的良心的折磨，我觉得没什么不可以原谅的。”

我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回忆着跟陈琳相处的时光，无疑跟她在一起时，我是开心的，她对我的种种照顾，比亲人还要亲。可正是因为我把她当成了亲人，才一时接受不了她过去无意中犯下的错。

“老姐，你还记得你跟陈琳在泰山那次吗？还有你还记得陈琳后来一个人跑到泰山那次吗？”

我点头。

沈铭耀又是一声长叹：“当初我在泰山找到陈琳的时候，她已经烧迷糊了，嘴里一直说对不起对不起，我始终不知道她对不起的是谁，现在我明白了，她说的是你。在背她下山的时候，她一路不停地说着胡话，她说如果你死了，她只怕也活不成了。而她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死了吧，死了就轻松了。当时我还骂她为了一个男人不值得陪上性命。当初我还以为她是在说穆冰。也没往心里去。现在想想，她当时说的那个人不是穆冰，而是你呀。她还说她有两次都差点害死了你，还说你差一点就掉到山崖下面，有这事没有？”

在沈铭耀的提醒下，我想起了在泰山时的情景，当时我曾经错脚差一点掉下山去，看来那次，陈琳也算在了她自己的头上。所以后来她加了倍地对我好，送我全套厨房用具，还包了宠宠的奶粉钱，其实何止奶粉，宠宠从出生到现在，大多数的衣服玩具都是她买的。甚至我身上的衣服，也大半儿是她买来的。

“陈琳是一个重感情的人，在知道她无意中害了你之后，她的自责到底有多深，我们猜不出来。”沈铭耀叹息。

我也猜不出来。在我印象中，陈琳一直嘻嘻哈哈，见风就是雨的女孩，我从来没想过在她的心里竟然压着这么重的心事。

“老姐，原谅她吧，计较得太多，自己也不舒服。”沈铭耀如此劝我。

李子铭对于我跟陈琳之间的恩怨没有发表任何意见，他只是每天晚上会到医院里来，然后默默地陪着我，偶尔会给我讲些笑话。

他有一个IPAD，每次来都兴冲冲地跟我一起看里面的搞笑频道，然后两个人象孝子一般在那些笑话中笑得前俯后仰。

他没有提过我们之间的感情，我也没有提及过。

只是他在那段时间，很轻易地就把宠宠的心给俘虏了，以至于后来他晚到一会儿，宠宠便会念叨：“李叔叔咋还不来呢？”

有一次灵儿故意逗他：“宠宠，你这么喜欢李叔叔，干脆让李叔叔做你爸爸好不好？”

宠宠歪着小脑袋想了许久，很认真地说到：“那我爸爸怎么办？”

一众大人都沉默了。我的心里尤其酸楚。

领了离婚证书之后，我就带着宠宠搬回到爸妈那里，还是以前的屋子，还是跟灵儿挤在一起。

时光似乎又回到了从前，如果忽略掉宠宠的存在的话，不过宠宠这么一个大活人，怎么能被忽略呢？更何况他还到处宣扬着他的存在感，每每把家里搅得鸡飞狗跳。尤其是在会用剪刀之后，更是把家里所有能剪的东西都剪得四分五裂，就连我的床单都没能幸免。

灵儿终于忍无可忍，声色俱厉地吓唬他：“宠宠，你要再这么干的话，小姨就把你给卖了，不要了！”

宠宠似乎被吓住了，安静了一会儿，古灵精怪地跑到灵儿面前，小心翼翼地问：“小姨，那你能不能把我卖给李叔叔！”

呃？大家被这句话逗得哈哈大笑。这个鬼精灵，不知道小小的脑袋瓜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不过李子铭在听到这句话后很是兴奋，抱了宠宠开始逗他：“宠宠，你问问你小姨，她准备把你卖多少钱啊？叔叔买你！以后你就跟叔叔一起过，好不好？”

“好！”宠宠兴奋地跳起来去找灵儿了。

李子铭两只眼中闪烁着亮亮的光芒：“你看，宠宠接受我了，你呢？什么时候接受我？”

我心里一动，有点甜，却又带着酸，那种感觉丝丝缕缕地涌上来，缠得心脏跟着砰砰狂跳，嘴上却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便只是沉默。

李子铭走到我身边坐下：“你看，以前因为种种原因，我们错过了彼此，以后，难道我们还要错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