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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项籍提大军大胜司马欣的数日之前,韩信却是仅仅带着百骑亲随来到了邯郸城下。
如今的赵王歇,比之他的祖、父,昏庸的程度真实有过之而无不及,但怎奈何他手下有李左车这等绝世将才。
原本在听方晓说起李左车后,韩信还心中不服,直到亲率大军,与李左车在邯郸左近交手数次之后,这才不得不服“自家长公子”的识人之明。
韩信用兵,一向于稳健之中,多有奇谋,只看他能能在雪原之上,精准无比的算到匈奴人的一举一动,就可见一二。
然而遇见了李左车后,韩信每每出的奇谋,却都被李左车一一看破,而后化解,这也就使得韩信若想全泉郸,那就只能耐着性子,与李左车一点一点的交手,这也就意味着,韩信需要大量的时间。
可是,韩信偏偏没有多少时间。
于是,他脑筋一动之下,便想出了一个损招,于是这才有了如今邯郸城下一行。
看着巍峨高耸的邯郸城墙,韩信心中有唏嘘,有向往,片刻之后耳边传来阵阵木石摩擦之音,旋即就见漆黑高大的城门缓缓打开了一条缝隙,于其中约莫百骑列阵而出。
当先一人,面有风霜之色,于颌下生着一把大胡子,若非身上穿着的那套蓝色滚边的鲜红衣甲,说他是个务农砍柴的樵夫,也定然是有人信的。
可这人,偏偏就是声名鹊起,一手将新赵从数千兵马,带到了麾下数郡数十城,带甲十万的势力。
“你是韩信?我知道你,你是受了你家公子之意前来见我?”
“正是!”
片刻之后,两人于阵前十步扬声说话。
类似这等阵前叙旧的做法,在战国秦末,实在是常见的很,毕竟在那个时代,一人闻名天下,也往往代表着故交满天下,若是对阵沙场,彼此自然有先礼后兵的讲究。
“你家公子让你找我作甚?当日在代地,李某不是已经将话说的十分明白了?我助他,只因钦佩那两人的作为,算是还他恩情,如今万事已了,亦无须再见。”
“但将军还是来了。”
听见韩信这话,李左车挑了挑眉毛,正如韩信所说,他本可以不来的,只是心中总是对当日有一面之缘的公子扶苏,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不说旁的,只说如今身后邯郸城内坐着的那赵王,若论贤能,就决然无法与公子扶苏相比。
其实当李左车每每听闻北边的秦军与匈奴的消息之时,都会忍不住的哈哈大笑,而后又在心中问自己,若是当日自己随着扶苏一同北上,那如今是否就不会这么憋屈了?
“好了!见也见过了,若是你家公子没有什么别的话托你带给我,那么韩将军便回罢,你我只需沙场决胜便可以了。”
李左车收回思绪,他到底是李牧的孙子,即便倾慕扶苏贤明,但却也做不出无端背弃赵国之事。
“李将军,我家公子真有一句话托我问你。”
“讲!”
李左车眉眼冷淡,不欲多说。
“公子有一问问先生,赵之社稷与这天下百姓之安稳相比,孰重孰轻?”
说完这话,韩信也没有等待李左车给出答案,只是一伸手,身旁樊哙立时便将一口斧头递到了他手中。
“李将军,此乃当日你诛杀阎乐亲信之后,留在人头旁的斧子,公子托我还给你,而韩某也再替公子谢过将军之义与信!”
说着,马上的韩信,便朝着李左车行了个大礼。
而李左车见状也是不剩唏嘘,同样还了一礼,口中叹息道,“李某既然承诺了你家公子,自不会露了他的身份。”
说完这话,李左车接过斧子,当即就要回转邯郸,可就在此时,突见对面韩信诡异一笑,指着身后的邯郸城便戏谑道,“将军,你若回城,还需有些打算为妙。”
李左车闻言有些不明所以,但回头之下,就见城头之上,一个头戴冠冕的王者,正怔怔的看着自己所在的方向,虽然看不清赵王的脸色,但李左车心中也是大叫不好。
“好你个韩信,李某到底还是一时不查,中了你的计策!”
说完这话,李左车当即拍马便走,而在他身后,韩信充满感慨的声音传来,“凡法战必本于政胜,李将军,若赵王与你一体同心,又如何会中了我之计策?反之,那也只能证明,如今这赵王,承担不下将军的气量。”
说到这里,韩信的声音逐渐大了起来,他的声音迎着风传出了老远,直直的落到了城头赵王歇的耳中。
“我家公子说了,若是李将军不弃,上将军之位,他可是一直都给你留着呢!”
………..
“这韩信,也不知何时学会了陈平那一套阴谋诡计,而那李左车,也真是杯具中的杯具,不过总算还好,没有如同他大父一般,因为反间计丢了性命。”
坐在戎车之上,方晓终于等到了代地的游骑,于脑中回想着游骑绘声绘色的汇报,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
不可否认,初登位之时的赵王歇,的确英明神武,有些赵主父武灵王的意思,可是突然到来的享乐与权位,到底还是冲昏了这位苦命的赵氏公子。
再加上亲眼所见,自己的上将军广武君李左车,与“秦狗”韩信相谈甚欢,心中若不猜忌那才叫有了鬼了。
而韩信高明就高明在,他与李左车城下一会之后,在日后的交手之中,对此绝口不提,更是每每当着赵王之面,于明明可以胜的时候,小小的吃了几回败仗。
如此一来,赵王心中对于李左车更是猜忌,他生怕这是两人在演戏给自己看,复又有张耳陈余两位忌惮李左车权势与心意的相邦在旁怂恿,更是惹得赵王歇惊恐不已。
于是就在韩信将邯郸城围三缺一的第三天,张耳陈余便带着赵王歇与麾下的精锐战士,弃了邯郸城而去。
不得不说,那张耳陈余治国打仗的本事不怎么样,但是论起逃命,却天下无双,即便韩信早有准备,却还是被他们以替身蒙混而出,待到反应过来之时,却已是追赶不及。
不过这些小问题,韩信并不在乎,只因当天一亮,李左车发现自己被赵王抛弃了之后,却是十分干脆的带着仅剩的数千兵马,来到秦营之中投降了。
“韩将军,可是又立了一大功啊!”
不远处,王离坐在马上,神色有些郁闷,虽然北地名义上他才是“最高长官”,但实际上他对于韩信、李信等人实在是羡慕非常,只因无论匈奴亦或者是燕代之地的功劳,全都没有他的份儿。
即便长公子数次安抚他,但王离依旧有些闷闷不乐。
“报~~!!启禀将军,侯爷,前方已至三关口,但游骑回禀,与关口之中,似有大军镇压!”
“嗯?”
听见这话,方晓王离与李信顿时一愣。
研究过地图的方晓知道,这三关口,正是日后陕西铜川市左近的一处天然隘口。
北有女回山,东曰马栏山,西曰仲家山,柳林河与漆水河在女回山下交汇南流而去,故称“三关口”,虽是兵家必争之地,但如今整个关中北地在名义上都是秦的天下,而自己南下更是的了胡亥的旨意,这关口之中,怎么又会有重兵陈列?
“不对劲!这很不对劲!”
三人对视一眼,当即不在耽搁,提着十万大军,疾行数个时辰,旋即便来到了三关口下。
站在小山头上,遥遥望去,只见迎着日光,天然铸就的雄关之上,到处插满黑色的秦旗,可定睛一看,方晓等人都不由自主的皱起了眉头。
“西乞?莫非麃公一脉,除了西乞百里之外,还有旁人?”
正在疑惑,就见那城关的大门,从内打开,旋即就有上万兵马涌出列阵,随后一个声音远远传来。
“北地武城候,你我皆是大秦忠勇之士,你如何能不知道二世皇帝的残忍暴虐?如今丞相李斯高举义旗,你又如何不能与我等一起共谋大事?!”
听见这话,方晓等人对视一眼,“原来是李斯的人,那胡亥赵高,真是废物,自己的雄关都被李斯拿住了却还不知道。”
“公子,这一次请让我去罢!”
正在方晓考虑,该如何应对的时候,就见王离越众而出,不顾众兵将奇怪的目光,当即躬身下拜,口中请缨。
“善!那我就等着武城候的好消息了!”
……….
方晓少一盘算,当即便准了王离所请。
也不知王离是压抑的久了还是如何,提着数万北地精锐,就将侥幸没死,又回到了李斯麾下的西乞百里,打的找不着北。
无奈仓促之下,也只能暂且退回雄关之中,不敢再有露头。
“丞相果然料事如神啊!若非他早让我来此取了这三关口,恐怕如今王离的大军已经入了关中了!
哼!王离、赵高还有那二世皇帝胡亥,根本就是一丘之貉,唯有丞相李斯,才是我大秦的柱石栋梁,某一定要镇守住三关口,不能让他们坏了丞相的大事!”
就在西乞百里咬牙切齿发誓要守卫三关口,给李斯重振大秦社稷争取时间的同事,雍城一线,李斯麾下的大军也开始了反攻。
“呼!只要能拿下咸阳,诛杀了赵高与胡亥,拥立了老夫的外孙,那老夫依旧是大秦的柱石,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
看向咸阳的方向,李斯的眼中,始皇帝在世之时不曾有也不敢有过的野心勃然喷发而出。
“西乞百里,你可要给我将三关口守住了!最起码要拖到咸阳城内新帝登基才行!届时木已成舟,难道王氏还真敢造反不成?”
想到这里,李斯脸上自信与冷意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