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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对禁军统领的惊愕和恍然有些不满,不够沉稳,却还是顺着他手指望了过去,看着那奇异场景瞳孔慢慢放大。
白茫茫的迷雾中飘出一条银色丝带,如烟如雾飘渺无痕,却与迷雾不同,似一阵风般将周围的混浊吹散,露出空地上的众人。
银丝带上缓缓走出一个曼妙的身影,形容模糊,只有一个大致的轮廓,但那随风摆动、如瀑布般的紫发比正午的太阳还要夺目。
如仙如魅,引人痴望。
紫发身影莲步轻移,踩无实物,但每一步却又似有千斤重,狠狠踏在早已看痴的、目瞪口呆的众人身上。
在场众人皆是暮国重臣权贵,无人会不知那头紫发代表了什么!曾经那个拥有一头绚丽紫发、惊才绝艳的人是谁!
空气似乎一瞬间变得稀薄起来,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不敢大喘气,亦不敢发去一丝半点的声音,像是怕惊扰了那仙子。
典沧御史此时已经不受控制的跪了下来,朝着紫发身影高举双手重重伏下身子,颤抖地无法言语的嘴唇间呼出一声‘圣主!’。
声音轻地不能再轻,只够他自己听到。
在他少年游历时曾有幸见过一次圣主的背影,那短短的一瞬镌刻在他脑海中永生难忘,他从未想过还有机会再见。
上天对他恩泽有加。
也不必他提醒,在场之人都认出了那个身影的身份,露出了各式各样的表现。
信奉圣主者大多与典沧一样跪下了身子参拜,不信奉者也皆是一脸惊奇。
那个身影当真是那只存在于口耳相传的女子?
死去的人突然显形,震惊的同时感觉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韩太妃望着那个记忆深处从不曾忘记的身影,激动地哭声哽咽,泪眼婆娑,“圣主……”
闻讯赶来的寻一司长及登海司长、井文司长仰望着银丝带上的飘渺身影,二话没说,齐齐行下大礼。
三人整齐的站成一排,平展开双臂而后举至头顶,双手交叠,下压与眉持平,随着身体一同深深拜了下去。
同时朗声道,“拜见圣主,恭迎圣主显形。”
语气满带兴奋。
神情庄严敬畏,动作整齐化一,给人强烈的冲击。
皇上复杂的眸子闪了闪,看着那些甘愿跪拜的大臣们,暗暗攥紧了拳头。
堂堂暮国男子跪天、跪地、跪父母、跪君主,今日多了一个圣主!
寻一司长三人的行为打消了众人的揣测和疑虑,确实是圣主显形了。
而兴奋、惊喜、好奇之外,还有另一种惊恐情绪存在。
自那惊艳的紫发出现后,太后像是被人点了穴道般僵直了身体,瞪大的眼睛被恐惧填满。
那是从不曾属于暮国太后的情绪,也是不应该出现在她脸上的情绪。
她是高高在上的,执掌朝政数十年,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威严高贵,此时却惊惶地如同阴沟里的老鼠,战战兢兢。
她全身上下每一寸肌肤都在恐惧的嘶吼,每一个部位都在畏惧的战栗。
她丢失了数十年来养成的雍容气度,丢失了镇定和从容,只剩下一片狼藉。
“原青安,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这般狠辣,一点都没变。”
紫发身影突然开了口,声音似从遥远天际飘来的一般,空灵飘忽,让人抓不住。
她没有再往前走,停在了银丝带中央,停在了光明的中心。
在场之人微顿,半晌才反应过来原青安是太后的名讳,顿时所有目光刷刷刷投向太后,满含复杂和探究。
太后此时哪儿还有在大殿时的气势,肩膀微缩,眸子闪烁惊惶,整个人都失了魂。
她死死盯着那个飘渺于半空的紫发身影,俱意、恨意全部表现在了脸上,垂在身侧的双手已经被指甲抠出了道道血痕。
在这诡异的、安静的气氛中,空灵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你已经对不起一个孩子,现在又要伤害另一个孩子吗!你明知荏染是太宰的女儿,却痛下杀手,拿一个无辜的孩子泄恨,这就是你说的爱?你太自私了!”
“流生,流生……”
太后突然像是疯了般嘶喊起圣主的名字,这两个字不知被咀嚼、啃咬了多少下才从齿缝中挤了出来,她双目猩红,像只血淋淋的豹子。
三位司长不满地望向她,从她嘴里念出圣主的名讳简直是种侮辱。
在场众官员更是一脸震惊,云桑县主竟然是太宰的女儿,怪不得会被太后收为养女,而太后的私生子则在天泱国。
看来两人各捏着对方的孩子。
“这是幻觉,你已经死了,你是假的,这都是幻觉。”太后边摇着头边喃喃自语着。
“幻觉也好真实也罢,只要做过的事都难逃老天法眼,无论在阳光下还是阴暗沟渠中,好的坏的,皆清清楚楚记录在册,等候审判,你杀害过的那些生命也在等着你,昌铭帝、宜安皇后、还有她。”
紫发身影轻轻挥动衣袖,一个漂浮的、横躺着的人出现在众人视线中,那人朝着太后飞来,落在她的脚边。
空地上响起一片惊呼议论,大家这才看清躺在地上的人是个十来岁的女孩,全身是血,身上有几个被刺穿的血洞,恐怖瘆人,早就没了气息。
小女孩瞪着眼睛,眼球凸出似乎随时都会从眼眶里掉出来,很是吓人。
稚嫩的面孔不得安宁,小小年纪便以这样悲惨的面目结束了生命。
太后被那突然掉到面前的尸体吓得连连后退,后脚跟踩到一块石子,身体不稳就朝地上摔了下去,连个搀扶保护的人都没有。
她身后的夕嬷嬷此时也是魂飞天外。
太后摔坐在地上后还在不停往后缩,她蹬着腿想要远离尸体,但小女孩瞪圆的眼睛一直紧紧追随着她,似在无声呐喊,“都是你把我害死的,还我命来”。
“总角年岁便被你培养成饮血弑杀的杀手,她的死也将是你罪恶簿上的一笔。”
太后执政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早已养成临危不乱、面不改色的本事,一具尸体而已何至于此。
在场众人的目光都变了味。
太后怕的不是尸体,而是抛出这具尸体的人。
若说之前大殿中太后与韩太妃的互相指控真假难辨,各怀鬼胎,那么圣主道出的便是不容置疑的真相。
无人不信,无人反驳。
这就是圣主的力量,她说的每一句话都被奉为圭臬,引为真理。
即使不信奉她的人,也不敢轻易对她生出怀疑。
“母后,父皇和先皇后当真是您杀的?”
皇上缓缓上前了两步,目光肃然地望着太后,亲政的少年皇帝身上已然拥有了帝王之威。
太后磕磕磕地抖着嘴唇不言语,皇上眉心紧蹙,沉声道,“父皇哪里对不起你,你要对他下毒手。你已经是皇后了,为何还不知足!”
像是触动了什么机关,精神恍惚的太后突然一下激动起来,双眼亮的吓人,像是两簇能毁天灭地的火焰。
她双掌用力拍着地面,头仰地高高得,表情狰狞地像个疯子。
“我要不杀了他,那皇位轮得到你坐?是哀家把你扶上了皇位,若没哀家,你早不知在哪座冷宫里发霉发臭了。我做的这些还不都是为了你。不知足,哼,我看说的是你吧,坐稳了江山还想拥有美人,为了伏荏苒宁愿抛弃对你有养育之恩的母后J上,你好不知足!”
此话一出,顿时一片哗然。
太后这是当众承认了杀害先皇的罪行。
随着她一字一句恶毒的话说出口,皇上面色越来越冷,“母后对朕的养育之恩朕不敢忘,但那也是朕的父皇,弑君之罪可是谋大逆。你可曾想过若被发现会有什么后果,我们都会没命,我在你眼里到底算什么,儿子?还是只是助你获得权势的工具?”
眼泪不知道为什么从眼眶里流出来,也不知因何而流。
她眨去眼中的水雾,疯疯癫癫地摇着脑袋,“我顾不了那么多,我也不想再等,我要超越她,我要做世上最有权势、最至高无上的女人。我要让所有人看看,我才是那个最优秀的女人,比她强上千万倍。”
提起那个‘她’时,太后咬牙切齿,眼里的那种恨深入骨髓,根深蒂固。
太后与太宰伏晢明青梅竹马,心心念念着有朝一日与他共结连理,他的心却被半道出现的流生勾走了。
她对伏晢明爱入骨髓,伏晢明却对流生一往情深。
她的爱也就慢慢变了滋味,只剩满身腐臭。
太后从地上挣扎起来,身子趔趄不稳,手指直指着那个紫发身影,飙泪狂笑,笑声苍凉悲哀。“我想你死的时候你不死,偏偏在我功成名就、在我证明自己比你强之前死了,你到死都在给我添堵,让我耿耿于怀了整整十五年。不过最后终究是你输了,你死了,而我成了至高无上的太后。”
“你觉得你赢了吗,我却觉得你比十五年前输的更惨,因为你的账簿上增添了更多的罪恶,这些都是要还的。”
那个声音轻轻浅浅,说出的话却像重拳一记记捶在太后身上。
“或许那个被你抛弃的孩子应该感到庆幸,没有生活在你的嫉恨里。他是你为了报复太宰冲动之下私通下人孕育出的生命,生而不幸,却又不幸中的万幸远离了你,被温暖的人呵护着长大。厌恶自己的孩子,你可知道自己有多么可悲。”
“闭嘴,都是你,是你毁了我的一生,要没有你,我的人生怎会变成现在这样。人人都夸赞你,把你奉若神明,你却是我的灾星,死了都还纠缠不休。流生,我诅咒你永世不得超生!”
天空中飘来一串轻灵的笑声,那般舒柔悦耳,同时带着一丝怜悯意味。
“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
那笑声越来越远,随着紫发身影渐渐模糊在银丝带的尽头,取而代之的是又一个横躺着的身影朝空地飘来,缓缓落在地面上。
“好好照顾她,太宰的女儿便也是我的女儿。”
寻一司长三人朝着紫发身影消失的方向又是深深一拜,“属下遵命,恭送圣主。”
话音落,那紫发身影已经彻底消失不见,银丝带也随之散去,昏沉的天地瞬间拨开云雾,阳光普照开来。
皇上两个快步朝地上躺着的女孩扑了过去,握住她的肩膀轻声唤着,“荏染,荏染……”
“陛下,先请太医给县主看看吧。县主在山林里丢了一整夜,山林里野兽不少,也不知伤着没有。”
中常侍出声提醒,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片狼藉的太后一眼。
太后这回怕是在劫难逃了。
皇上焦急地命令,“立刻传太医,将县主送去……朕的祥云殿。”
当即就有几个内侍上前将伏荏苒抬走,皇上担心伏荏苒,也想跟着去,典沧御史突然高声请命,“陛下,太后谋大逆,先后毒杀先皇后、先皇,且以不洁之身入宫为妃,欺瞒皇室,罪名昭昭,请陛下降罪太后,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顿时,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投到了太后和皇上身上,气氛说不出的诡谲。
谋大逆可是不可恕的大罪,此事一传开,整个暮国甚至整个天下都将振动。
胡相国脸色沉重地上前劝道,“陛下三思啊,此事关乎国朝根本,切不可莽撞,老臣以为还是从长计议为妥。”
典沧当即反刺,“胡相国是要为太后开脱?太后亲口承认罪行,这么多耳朵听见了,莫非还要包庇不成!在场皆是我暮国最位高权重的权贵重臣,若包庇了如此惊世骇俗的谋大逆罪行,将来该何以治国、传世、着史!九泉之下如何面对先皇!”
胡相国听他此言,当即急眼,“典御史慎言,老臣从未想过包庇罪行,只不过如今暮国内忧外患,此事若闹开有害无利,需得慎重处理,将影响降到最低。”
“事已至此,该来的总会来,躲也躲不掉。与其藏着掖着让百姓们揣测诟病,堂堂正正昭告天下更能彰显皇室气度。”
典御史和胡相国争论不休,让皇上无法脱身。
寻一司长适时主动请缨道,“陛下,圣主临去吩咐臣等照顾县主,让臣互送县主去祥云殿吧。”
皇上当即便想拒绝,他私心想将伏荏苒和圣主、甚至是天泱国太宰分割开来。
他宁愿她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女子,没有那般震撼的身世,这样便能轻易将她留在身边。
但他明白,那只是奢望罢了。
如今她太宰之女的身份曝光,她便再不是无父无母、寄人篱下的暮国云桑县主,而是天泱国太宰的掌上明珠。
一个连他都不敢轻慢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