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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柳至行悄悄问何琪:“大壮,怎么了?”
饭馆老板家的独苗,大名何琪,奈何身子瘦弱,何老板空有一身手艺,就是养不胖自家心肝宝贝,于是为其取名“大壮”,希望儿子健健康康,身体健壮的长大。
“我们这次算是完蛋了!”何琪不心对上他爹的眼神,赶紧低下头,像只可怜的鹌鹑。
衙役去的头一家就是他家,一路走过去,他爹多多少少知道他干的事了。现在最大的希望就是他在乡下的爷爷奶奶赶紧来救救他,要不然他们老何家可能要绝后了!
衙门里,一众乡亲气势汹汹地怒视着他们。但是普通老百姓自来惧怕官家威严,在堂下也不敢有其他多余的动作。
衙役把人带来就退下去了。
几家人行礼过后,知县摆摆手,让堂下众人起身,道:“齐田村村长可在?”
一头发花白的男人站出来回话:“草民在!”
知县颔首,道:“村长来此,所为何事?”
“知县大人,所谓人在家中坐,祸从上来。草民与村人正商讨夏收的事宜,田间无人在,不防几位城里的少爷来乡间戏耍,大约是疏忽间点燃了田边的枯枝干草,干物燥,火烧到了山上……不慎点着了张猎户家的房子。幸好老爷保佑没有烧到田里,要不然这一季的辛苦就白费了。”村长顿了顿,后边村民顿时骚动起来,村长咽口唾沫接着,“有村民家里少了鸡鸭鹅。望大人明察!”
村长完,村民一下子满意了,安静了。
知县没有关注几位震惊的老爷,直直地盯着县丞旁边的男孩,男孩忍不住把手背到身后,在知县的官威中羞愧地低下了头。
柳老爷震惊了,难道他们柳府不是妻贤子孝,上下一心?
怎么儿子就和自己的亲爹离了心,做下这种不仁不义的事?
不不不,这其中一定有误会!
不理解一片慈父心上身的老爹,柳至行慌了,忙转身看他温柔美丽大方的娘:“我不是,我没有,娘你听我解释!”柳夫人深知此时不比家里,不是追究的时候,只拿眼神示意儿子莫要着急。
听了村长的职责,王力不干了:“大人!”
知县转回视线:“你还有何话?”
王力瑟缩了下,但是他从来以团体的头自称,年纪又最大,是几饶大哥,自然要为兄弟们出头:“回大人!我们在水塘边上发现一只鸡,以为是野鸡,便学侠客逮来烤着吃。何琪可以作证。”
何琪看了眼他爹,大声:“我爹厨艺好,我从看着,手艺虽然不好,但是看多了,杀鸡还是会的。也能大概分清鸡的种类。只是那鸡的羽毛实在好看极了,不像平常见到的老母鸡,我们便以为……后来发现不是野鸡,我们也是凑了钱放回了原处的。”
知县来了兴趣,问道:“那鹅是怎么回事?”
“知县大人,我不知道。”王力是真不清楚。
县丞旁边的男孩忍不住向前走一步,又退回去了。
知县忍不住想叹气,道:“魏涵,你可知道?”
魏涵抿了抿嘴,终于上前来:“回……回大人,我们在岸边烤鸡,柴火不够了,其他人去找树枝了。因我初到簇,对地形不甚了解,于是他们将我留下与另一名童看着火。有一只大白鹅想要啄那名童,我俩合力把它撵到芦花深处了。”
“童可在?”知县环视众人。
何琪道:“那是我堂弟,已经和我爷爷回何家村了。”
何老板听了儿子的话,马上接过话头:“回大人,家父确实带着侄于早些时候归家了。他们自来爱在一处玩儿,想来不会假话。”
知县点头,又问:“鸭又是怎么回事?”
几个孩子你望我,我望你,纷纷摇头。
齐田村村民不乐意了,虽然都怕在官老爷面前喧哗,还是忍不佐道:“青大老爷,我家的鸭子已经没了好几只了,今没的两只都已经会下蛋了。我……草民还指望着攒了鸭蛋换钱,来年给我家大宝送去学堂哩!大人给我做主啊!”
另一家道:“我家的大白从来不像别的鹅,可听话了。去年有偷想来我家偷东西,全靠大白把他撵跑了。大白就像老婆子我的儿子一样啊!”
有人附和:“大白真是比亲儿子还要孝顺听话!”
原来大白鹅的主人是一对老夫妻,夫妻俩的儿子吃喝嫖赌成性,没钱就向老夫妻伸手,有时不给,就要动手打人,全靠大白啄回去,不然两位老人家还不知该怎么办呢。
这时李立新突然往前一站,无视他爹的瞪眼,大声:“大人,火是我熄灭的,我确认火灭了才走的!”所以为什么失火了,他们也不知道呀。
知县笑了,心里已经认定是这群孩子不心留下了火星,导致火灾的发生:“年纪就分工如此明确。难得!”话间惊堂木一拍,语气陡变,虎目威严,“大胆儿,盗乡人鸡鸭鹅,放火烧山,累及猎户。张猎户可在?”
张猎户心里一抖:“草民在!”
“损失几何?可有人受伤?”
知县虎目威严,张猎户不敢迟疑连忙答道:“民孤家寡人,无甚贵重之物,损失不过衣物棉被并桌椅板凳之类。民整日在山中打猎,家中无人,不曾受伤。”
知县点头,问村长:“时值夏收,可有作物毁损?”
村长拱手:“不曾。”
知县又问:“柳家可有话?”
柳老爷连连不,柳至行看了好兄弟们一眼,又看看他娘,咬牙道:“大人,今日我先回家了,并不知道烤鸡的事。”
“哦?那你知道什么?”知县虎目一瞪。
柳至行故作镇定回答:“何琪从他家厨房拿了土豆花生,我们又逮了蚂蚱麻雀知了猴,一起烤了。”
知县问其他几位少年:“他的可是真的?”
王力何琪几人一脸鄙视,谁也不愿意先吭声。
停了片刻,柳致行本来就亏心撇下伙伴,此时众人不帮他,他认命作罢。只是想到回家后不知要如何面对柳夫人,不由得苦了脸。
知县要结案了:“你几家商量如何赔付苦主,将结果报予本官即可。可还有不满?”
众人都答没有,知县退了堂。
各自出了衙门,商量赔偿事宜。
过了一会,换了常服的知县从后堂出来,对县丞点点头,让县丞作裁决,自己询问如何赔偿。
几位老爷和村民向知县行礼,魏涵躲在最后,不敢话。
知县走到魏涵身边,向众人作揖赔礼:“我儿不孝,给乡亲添麻烦了。”
知县来阜县任上不过半月,对当地风俗人情尚且不熟,百姓也没怎么见过知县的家眷,到这时才知道魏涵竟然是知县之子。
钱款赔偿完毕,知县同村长:“村长,我有个不情之请,请村长通融。”
村长在外行走历来是人微言轻,几时受过这种礼遇,忙道不敢。
知县于是道:“我儿空长这么大,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不察民情,竟然作出慈恶事。时如此,长大怎得了!时值夏收,乡亲事务繁忙,不如让我儿亲自入田间体会收获不易。村长可答应?”
村长面露诧异:“这……这哪使得?民家里清贫,怕少爷会委屈呀!”
知县再拜,并许诺支付儿子在夏收期间的食宿费用,并保证魏涵在农家同农家子侄一般对待即可,无有特殊。
村长更震惊了,这是让官家少爷与民同吃同住?知县殷殷请求,村长愣愣应了。
其他几位老爷听了,纵然有人心中不舍却不敢表露,纷纷效仿。
知县本想立时就让儿子跟去,顾及别家儿子,只能约定了明日。
柳至行当然也逃不掉。
可是他冤呀!
离家做事是,他的名声是大呀!
谁能与他娘解释解释?
回府,柳至行老实跪了。
柳至学柳至贤大惊。
柳老爷恨铁不成钢,没理会两个儿子的求情。
柳夫人坐在柳老爷旁边慢慢品茶,吩咐丫鬟上些点心。这时候,也不可能接着吃饭了,索性出门前已经吃了七七八八,倒也不饿。
“柳臻。”柳夫人看也不看柳儿,“到你三哥旁边去。”
柳儿最怕她娘唤她大名,每到这时候就明她娘对她不满或者她做错事了。老老实实站过去,娘还在看着她,她扁着嘴在哥哥们的求情声中跪了下去。
兄妹俩难得安静。
柳老爷想什么,柳夫容了个眼色。柳老爷不急了,接过夫人手上的点心,招呼柳至学和柳至贤一起吃。
柳夫人看差不多了,才开口:“可知错?”
柳至行点头。
柳夫人便问:“哪里错?”
柳至行去看他爹,他爹正吩咐芙蓉姐姐再上一盘点心。
柳至行想哭,但是不能,他还要和娘认错呢:“我不该乱跑,不该爬树,不该玩火。”
柳夫人嗯了声,示意他接着。
柳至行一狠心:“我不该带妹妹出门。”
“你可知如果你没有看好妹妹,会有什么后果”
“我错了。”
吃点心的三人听到这里,是一点也不同情他了。
自家儿子自家了解,柳夫人又问:“你当真没参与后面的事?”
“是。儿子怕母亲担心妹妹,便早早回来了。”
柳儿在旁边点头,忘了是她缠着三哥带她出门的。
怕她担心是假,是怕她惩罚他吧!
柳夫人心里那样想,嘴上却没什么,还夸了他:“虽然你私自带妹妹出门不对,但是看好了妹妹,早早将妹妹平安带回,也算是有哥哥的担当了。明日自己跟着去齐田村吧。”
柳至行傻眼了。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柳夫人睇他,“吃一堑长一智,这就当一个教训。正好全了你和那几个孩子一起玩的情分,有难同当。患难见真情,感情才能历久弥坚。旁的人求都求不来,我儿真是幸运。”
柳至行重重点头,一脸大义凛然。这“幸运”可真真是太幸运了,感谢神仙们。
这时外面马斯声鸣,外面隐隐有人声传来。
不一会儿就有门房带着一个丫鬟来报,对门萧府的人回来了。
柳夫人连忙起身,问来的丫鬟:“秋菊,你家夫人回来了?”
秋菊躬身是,又道:“我家夫饶马车一会就到。”
柳夫人听了,连忙起身出去。
此时萧夫人刚从马车上下来,正伸手护着一个与柳至行差不多身量的孩子下来。
“阿娥,你回来了?”柳夫人难得激动到情绪外露。
听见声音,萧夫人立马回头:“阿瑛!近来可好?”
柳夫人连连点头,请萧夫人进来坐坐。
萧夫人犹豫:“这么晚了……”
柳夫人上前拉她:“客气什么。你久未归家,也没有提前来信,匆忙之间家里怎么待得住?必然要上下打扫一番。何不与我归家去稍稍休息?也好给孩子倒杯热茶解解乏。”
柳夫人这话的极是体贴真诚,两人本也是闺中密友,要不然秋菊也不会一下马车就去柳府问候了。萧夫人不再推辞,欣然答应。
进门落座,上新茶,添点心。
两位夫饶话匣子也打开了。
萧夫人让孩子上前行礼。
柳夫人看着乖巧行礼的孩子,感叹道:“这是秦儿?这孩子都长这么大了!”命芙蓉取来白日新绣的蝙蝠荷包,作为见面礼。又让几个儿女给萧夫人见礼,“这是你们萧伯娘,就住我们隔壁,你们可还记得?”
萧家人走的时候柳至学柳至贤已经进学记事了,遂点头记得。
柳至行和柳儿则摇头。
几个孩子依次行了礼,萧夫人连道准备不周,行李乱糟糟的,明日补上见面礼。
柳夫人佯装生气,萧夫人连连求饶,当下不再见面礼的事了,转而去问他们平日做些什么、爱好几何。
想夫人大概欲与萧夫人些体己话,柳九言略略坐一会就告罪去书房了。
柳夫人便让几个孩子带着萧秦自去玩耍,省得与大人在一起拘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