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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朱砂泪凝暗描眉(蒲公英的约定)
“小姐,你昨晚……”话说一半,就被芊孝一眼制住,恬儿悻悻地吐吐舌头,不在纠缠于这个话题。
芊孝了懒怠听她为那慕容寔宇辩护什么,想上次在姜陵,她被他吃的豆腐还少吗?上次尚可以男女授受不亲为由,如今在众人眼中,他们是夫妻,一切都再自然不过了。
前些日子慕容寔宇一直安分,几乎让芊孝忘了这层关系,如今他蠢蠢欲动,不论出于何种目的,对芊孝来说,都不适合在此时去考虑其中几分真实。
昨夜思绪万千,凌晔独自在姜陵孤军奋战,却保她周全,让她生活无虞。若是如此的情况下,自己还能心安理得地生活,未免太过自私。
她还记得,凌晔送她离开时眼中的坚决,他紧紧握嘴杏的手,那时,他们就料到了会有如今这一踌战了吧。
而她,竟就这样不负责任地一走了之,完全不顾,一切何尝不是因她而起呢?
风吹痛了她的眼,带着些许淡淡的哀伤,分不清是心酸,还是眼睛酸。林府与凤莱,白素心与林翰云,玎玲与寰帝,玲珑与姜陵,凤莱与滁云,纠纠结结,环环相扣。仿若解不开的棋局,又似扰了几千个结。或许,这个结,注定要她亲手解开。
恬儿凝眸看着眼前的手女,初晨的阳光在她的侧脸上堵上一层金色的光华,神圣不可侵犯,这样的芊孝,才是她认识的,那样有担当,那样无所畏惧。
一早上,宇王府一如往常地平静,连西苑的寒彩儿也安静地出奇。众人虽不解,倒也庆幸。这府中能制住她的,大概也就只有王妃了。
午后,芊孝躺在树荫下的贵妃椅下午休。春日的阳光依然略有些灼人,树下隐约透过的阳光打在身上,仿若一块轻柔的丝被,暖和和煦,风中夹杂着园中各色花香,倒真是春暖花开。
慕容寔宵随慕容寔宇走入东苑,入目的,就是这样一幅美人春睡图,那树下的少女唇角轻抿,羽睫在脸上投下一道阴影,却掩不住那张美得仿若画中仙一般的脸的神彩。她就这样睡在树下,风吹动枝叶,树上花絮纷飞,却又花落无痕,不打扰她浅浅的睡眠。淡妆浓抹花相映,更比西子胜娇花。
恬儿瞧见他们,忙要俯身唤她,却见慕容寔宇摇摇头,轻声走过去。
只见她眉头轻蹙,倔强的唇微抿,睡得不甚安稳。
恬儿悄然退进屋去,慕容寔宵亦识趣地踱到屋里去,留他守着她。
静谧的小苑,只听见园中偶尔的风吹树叶的声音。他俯下身,蹲在她身边,小心地捋开她额前散落的一绺碎发,她的脸,白皙通透,吹弹可破。
“若你有意去,就随着心意去做,不要让那不成文的契约困住你一世。”慕容寔宇的声音幽幽地响在院中。
他还记得,当日千寻诗赛,她的意气风发,她的自信潇洒。
路远莫问何处去,长剑相伴飘白衣。少年不知愁与情,风起水寒落涟漪。狂妄一笑,红颜一曲,多少是别离。
轮回守候梦逝去,红尘渺渺藏仙灵。佳人看尽蛤沉,飞花梦影饮回忆。相逢一笑,知己一语,醉梦一场戏。
她本该是林府幸福地独生女,没有玎玲的下嫁,没有白素心的死,没有林府的灭门案,没有林府的大火。
她本该是云间自由来去的世外少女,长剑白衣,游历江湖。
她本该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簪花楼楼主,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她本该是游戏天下,不可一世的风华绝代。
不论哪一样,都好过现在的状况吧。
只是一句预言,就让她纠缠于离家背国的边缘。生死旦夕之间,谁也听不见她的寂寥呢。
“姜陵钰已经出现,寒氏后人也已经分嫡,想必雪月现世也是迟早的事。”
顿了顿,他继续道:“若那人是你,我便可放心由你去做。”
一阵风拂过,摇落一树的芳华,榻上的人睫毛轻颤。
“只是姜陵正值内乱,我不能让你独自去……所以,我会上书带你去治病。”话毕,风中散落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
原谅我,终究舍不得放开你。
一片半黄的叶飞落,轻轻覆在榻上的那人手上。那人小指指尖轻抬,黄叶飞落,瞬间干枯。榻上的人却未醒,轻轻挪了挪,又安稳睡去。
引歌长啸浮云剑,且试天下,白衣染霜华。当年醉花荫下,菱花镜前,红颜泪朱砂。犹记歌里繁华,梦里烟花,凭谁错牵挂。黄鹤楼空,羁旅天涯,青丝成白发。
梦里,她是那个在梨花坞中习武的林芊孝,没有林府的胆战心惊,亦没有尘世的烦扰。
流年偷换情难却,驿边桥头,低眉耳语声。碧落黄泉寻过,红尘落尽,回首百年去。镜湖翠低云垂,芙蓉帐前,佳人暗描眉。问君式微,迟迟不归,离酒浇千杯。
梦里,她看见雪月苍白的容颜,眼角滑落的泪浸染红色的雪月妖根,六月雪迅速枯萎,她再不用,拉扯于神魔两界。就此,她可以毫无负担地,背叛。
浅斟朱颜睡,轻寒暮雪。何相随?此去经年,人独悲。只道此生应不悔,雁字去又回,开到荼蘼芳渐歇,朱砂泪滴欠谁未?
梦里,她看见毅然饮下落花散的自己,妄图就此忘却前尘,抛下一切。剩一局残棋,由人取下。她的生活,与人无尤。
醒来恬儿说寔宇来找过她,想来他无事不登三宝殿。琢磨了一阵,终是往慕容寔宇的书房而来。
还未进门就见一行人守在门外候着,向来是有客。正要转身离去,却见慕容寔宇迎出来,淡淡的目光落在她脸上,挑挑眉,示意她进去。
她亦不推辞,一向,她都不是古代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女人,不是守在闺中不见客的女子。
走入书房,座上一个是之前就认得的寔宸,一个却并不认得。即便只着了一身锦衣华服,却还是能从他高挑的身板和眉宇间的气势可见此人的身份,若没有猜错,应是长年驻守镜城的九爷慕容寔宵。
微微颔首,芊孝没有多说什么。
虽然惊讶于芊孝的不拘礼节,看看寔宇和寔宸面色如常,显然早已习惯,想想却又似乎理所当然,想来一向风流不羁的七哥娶回府中的女子,自然不是平常的庸俗女子。
上次他们的婚礼是因为镜城告急没有赶来,虽然一直好奇这个所有人口中的疯女人,却未料到真正见到,竟是这样的惊艳。
慕容寔宇倒也不介意芊孝的突然到来,继续着话题道,“寰帝毕竟站在那样的位置,若有异动必然不易察觉。”
“七哥你是怀疑八皇兄?这怎么可能?”寔宵自年少离开凤城驻守镜城就是不想看到夺嫡之争,却不料多年后七哥口中竟是这番言语。
慕容寔宇愣了愣,没有料到他会这样理解。自己不过就事论事,但在他人眼中,终究还是敏感得很呢。
正愣神间,却听芊孝浅淡的语声响起,“滁云云妃之子,又是与滁云连年交战,你觉得以寰帝的能力只能割地求和么?”
此话说得众人一滞,书房中的温度骤然下降。不得不承认,这句话轻描淡写却是点中要害,掷地有声。
芊孝放下手中的茶,抿了抿唇角,起身拂袖而去。真是太看好他了,明明没什么事,去找她干什么?难不成就为了看她一眼不成?
想得有些乱,自觉无趣。
只是眼下他们兄弟三人有话要谈,管他是不是对皇位有兴趣,反正有什么话都不是现在能说的罢。
几日恬淡的日子,终于等到寰帝的批准。其实慕容寔宇之所以上书,不过是为芊孝将来回来不必装疯卖傻打个底。以寻医为由,众人只道他爱妻心切,无可厚非。寰帝即便心中疑惑,也没有理由留他这个闲散王爷在京。
寒彩儿自那日一味凉一见后,就没有了响动,每日平静度日。想来慕容寔宇虽然款待她,但毕竟不是亲力亲为,她亦觉得无趣。听说了他要带芊孝去寻医,就更觉没有留下的意义。
这日,便来向慕容寔宇辞行。虽然她一向刁蛮,仗着自己寒家人的灵力,无人能敌,总是一再刁难他人。
自小在姜陵都只有她让人家吃瘪的份儿,禹哥哥更是对他千依百顺,即便是要天上的星星,他也会毫不犹豫的伸手去为她摘来。
如今来了凤莱,初识慕容寔宇,以为自己可以玩上好一阵子,却不料灵力对芊孝根本不起作用,眼见着慕容寔宇对芊孝呵护备至,两人默契无隙,根本没有她插足之地。想来无趣,不如就此离去。
走近墨轩,正见慕容寔宇静坐案前,正看着书。
见她进来,不觉放下书,笑道“寒姑娘今日怎么有空来这儿?”
她看着他唇角漾起的一朵笑,不觉出神。
“寒姑娘……”慕容寔宇轻声唤她。
她回过神,收回目光,垂下眼睑,“我……我是来辞行的。”
慕容寔宇听着她略带委屈的语声,不觉好笑。在这宇王府中,几乎人人都吃过她这个鬼灵精的亏,怎么她倒一副委屈的模样。
“怎么,寒姑娘是嫌寒舍招待不周?”慕容寔宇眯起眼,一丝笑意浮起在眼底。
“不……不是的。”她急于解释,却惊觉自己太过紧张了,不免噤了声,只听见自己心口的小鼓一下下地敲着,愈发急促。
“你可是本王在千寻诗赛上赢来的,岂有放你离开之理?”慕容寔宇假意地开玩笑道。
寒彩儿却未曾细细想去,只是他竟然开口留她,以这样暧昧的理由留她,让她如何面对?看着他玩味的神色,她娇羞地垂下羽睫,不知说什么好。
慕容寔宇却没有她那样的心思,看她年纪,不过一个比芊孝还要年幼的小女孩儿,倒是个鬼灵精的丫头。刚刚的质问,也不过是一时兴起逗逗她的。如今见她这番女儿娇羞之态,心中方知自己玩儿得过了头,心中不免暗暗自责。这说的是什么话,若是叫芊孝听见,会不会……该是不会的吧!
想着,他正色道,“既然寒姑娘另有安排,慕容也不便多留,寒姑娘一路小心。”
她抬眸,不解他忽然的淡漠,难以理解他的若即若离,却在他客套的话中听出了他的无心。抿了抿唇角,她终是没再说什么,转身逃也似地离去。
芊孝静立树下,看着那人影飞奔而去。今日本是要来同慕容寔宇详细商谈去姜陵的事宜,毕竟要离开的日子不定,也许几天就回来,也许几个月,又或者,是几年,宇王府中总要安排妥当的。不料却让她遇上了眼前的一出。
看着寒彩儿眼底的希冀,她明白她是真的喜欢慕容寔宇的罢,就像前世的前世,她望着苏逝羽那样的心情,明明有很多话,到了眼前,却只能无措地垂眸听他说。
听着慕容寔宇淡淡的玩笑,明知是玩笑,她还是压抑不住心头上窜的火苗,却不料,玩笑戛然而止。他,在想什么呢?
微风拂动,吹乱了她一头柔顺的青丝。仿若岸边垂柳的妖娆,清丽之姿中却透着淡淡的清瘦,看不清情绪的落寞,总是在黄昏中格外清晰。
树影婆娑,影随风动。阳光晴好,众人却是各怀心思,静噪不一。
转身,正对上恬儿淡淡的笑颜,单纯美好。
“既然来了,为何不进去同王爷说清楚?”恬儿上前迎着芊孝,笑着问道。
芊孝耸耸肩,转头看着那墨轩在风中屹立。
说什么呢?
他有他的事要做,我们……不过是一纸不成文的契约……的关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