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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谁的儿子我没有兴趣知道。我希望明日你可以给我需要的那纸血书。”
邱一色猜到与否都不会改变他娶她的决心。既如此,他又何必要追问个不停。
“我现在就可以给你。”
南歌朝着书案的方向走去,沈清荷这下倒是让出了一条过道。
“墨干了,还烦请殿下亲自动手。”
不论沈清荷和邱一色谁也不敢设想,仅是随口一说的血书,他就真的咬破了手指尽致淋漓地当着他二人的面写在纸上。
血迹足足渗透了十张宣纸,南歌依旧是面不改色写完了最后一个字。
他将血书递给邱一色的时候,对方是一个字都没看,径直平铺在八仙桌上,又拿砚台压住,并对南歌说了句:
多谢朔王,这便是她带去王府的嫁妆了。
好一份嫁妆!
南歌因食指流血过多,嘴唇微微发紫,脸色也变得些许苍白,听到邱一色这般羞辱,心下除了受着也只能暂时忍着。
他在心中暗暗发誓:她过府的那日,便是你整座绵山谷陪葬之时。
“无妨,我府上什么都不缺。她只管放心嫁过去。”南歌心中百般愤懑,表面上还是装的云淡风轻,言语间无一不是风流倜傥的味道。
“你缺爱,不是么?”沈清荷轻轻在他耳边说道。
她原以为如霜养大的孩子怎么都是那种温文尔雅的谦谦君子,一定是照着岑北渊的模子去教育的,不想南歌完全是天差地别的一种。
沈清荷的“缺爱”两个字确实是他心中最硬的一颗刺。这个女人他第一次见到,但是对他的了解毫不逊于如霜。莫非又是上头安插在绵山谷监视他的,论时间,断不会出现的这样刚刚好。
他依是镇定自若地回复沈清荷:看你的年岁,我称你一声姑姑。日后我和她成亲,还多请姑姑教她一些如何侍奉夫君的道理。
云淡风轻下藏着的牙尖嘴利,像谁呢?沈清荷脑子里划过一个名字。她又立马否决了,他长得可一点都不像他们夫妇二人。
“待她醒来,你不如自己和小瑾讨论一番。我又没嫁过人,哪里知道什么规矩,万一不合王室的礼节岂不是笑话了。”沈清荷笑盈盈地敷衍他,每次她笑的时候,更多情况下是带着几分讥讽。
南歌朝着里屋的方向看去,眼角微微弯了弯,好像在笑。
“姑姑若是不肯,我怕是要**许久了。”
南歌这话,也不知是真心对岑乐瑾有感而发,还是逢场作戏给他们看的。
“殿下,请随老朽去一处地方,还有个血誓的仪式需要完成。”邱一色没忘南歌此时只呈上一封血书,还差一样。
“师兄,你不可以拿小瑾的命和他绑在一起!血誓用我的!”沈清荷死死拽住邱一色的衣袖,好像自己的亲生女儿命悬一线的那种慌张眼神。
邱一色瞪了她一眼,忿忿说道:胡闹!难道你要代替小瑾嫁到云京去?难道你还要和齐国公府打交道?别劝了,我意已决,莫要拦我,你在这里看着小瑾,我们稍后就回来了。
沈清荷拽的生紧的手渐渐松开了,邱一色所言句句在理,只是……以他的血和岑乐瑾为蛊引,受不了折磨的也只会是岑乐瑾一人。沈清荷明显感知到南歌的内力远在邱一色之上,再说他师从昆仑一派,想必早就习得鸿蒙心法,世上除了蚀骨散外,其他的什么蛊毒对他来说不过是挠痒痒罢了。
南歌很听话地跟着邱一色到了庭院外的一个隐蔽洞穴里头。
“可以开始了。”
“丑话我先说在前头——此蛊一旦种在你体内,若是你违背誓言,纵使是归一诀也是无用。唯一能够解开血誓的法子便是你和另一人心意相通,相互信任,绝无半分欺瞒。”
“我怎么听着,这血誓很像‘殉蝶引’,为着的倒是一份真爱而不是其他呢?”南歌假装一无所知的模样询问邱一色。他要是没猜错,应该就是殉情引无疑,只是何必要两个男人结誓,未免太过荒谬了。
不料邱一色解释称:殉情引是由血誓演化炼制的一种****,目的是为了求证相爱之人的心意,通常用于男女二人之间。不论哪一方不够深爱,那么双方皆饱受肉体折磨,剥筋抽骨之疼,心如刀绞之痛。可这血誓,乃是由子母蛊而结成。母蛊在谁体内,便是可以操纵体内有子蛊的人。甚至于,体内种有子蛊的人会替代另一人承受所有痛楚。随着子蛊渐渐吞噬,另一人最终会受不了折磨选择自缢而亡。只一点,子蛊死亡当日,母蛊亦会随之而去。
“可我不明白,你既然希望我待她极好又为什么对我下这么重的手?不怕她做寡妇?”南歌听得是越来越摸不着头脑了。可直觉告诉他,倘若到了不得已的境地,邱一色一定有把握可以救的了自己而不是和他同归于尽。
“她不会的。”邱一色信心满满地说道。
沈清荷刚抱岑乐瑾回来没几天,邱一色就看过她的卦象——母仪天下,二十岁必得一良人相护,一生无忧,可长命百岁。
虽说都是江湖道士的虚妄之言,邱一色对此却是深信不疑,颇为自豪。所以,岑乐瑾不论怎样闹腾,只要不燃起狼烟,他都是笑嘻嘻地从不责备,皆是万般宠溺。
“这血誓,我可应不了。”南歌马上反悔。
他本想借绵山谷的手,挡住朝廷的明枪暗箭。若是将他自己的小命搭进去,还不如不去糟践这个小丫头换一个也不怎么靠谱的忠心。
“殿下反悔的话,夜萤蛊可就没了。”
“无妨,不知我可否用那一纸血书换你百花蛊的解药。”南歌的确很在意夜萤蛊,他更清楚秋水庄也不是全无机会再去偷盗。既如此,须速速为阮巡寻得良药才是正事。
“百花蛊?”邱一色大惊,难道是小瑾拿走的那瓶。当日岑乐瑾出谷后,他曾检查过药房,确认是丢了瓶还没制好的百花蛊,本是拿来替她缓解寒疾的。要是男子服下,恐会……
“你是她爷爷,会不知道?”南歌鄙夷地问道,亲孙女什么德性他还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
“这药——我还没有制好。”邱一色坦言道,没炼好的丹药,谈什么解药。
“那研制个解药,对你又算什么难事?”
“本就不是个毒药,哪里来的解药?”邱一色无奈地摊开双手,打算折返屋内了。
“不可能,她亲口说的。除非,是你在骗她。”南歌迄今没发觉岑乐瑾有撒谎的脑子,只是有的时候逻辑思维确实有点捉摸不透。
“小瑾拿去的,我可是一无所知。但,这药是给谁了?”邱一色看着面色红润的南歌,想来一定是用在了他身近的某位人士。
“我再问最后一次,百花蛊有没有解药?”他自知现下与绵山谷联姻已经不能实现,那么岑乐瑾生死更是无须考虑。若是邱一色坚持无解,那就休怪他无情了。
“没有。”邱一色语气很坚定。本来编个理由骗骗南歌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老人家知道以这位殿下的性格,日后知道了一定是掀翻整座绵山谷,不扰个鸡鸣狗跳誓不罢休。
“邱一色,是你先背信弃义在先,那就别怪我了。”南歌话音刚落,一个身影眨眼就消失在邱一色的面前。
他竟会昆仑派的凌波微步!武林秘籍里头的上上乘轻功,长天门掌门常几道更是想破了头皮也没研究个二三出来。
邱一色突然想到还在里屋熟睡的岑乐瑾,赶忙也是用轻功赶回竹楼。
肖尧自个儿在房内等了好几个时辰也没听到谷主那里有什么动静,按耐不住心头的焦虑便径直寻去了,刚巧看见轻身飞入院内的南歌。
“她还没醒,你在外头侯着先。”沈清荷以为师兄和他已经谈妥了,如沐春风地压低声音告诉他不要吵到还在睡梦中的岑乐瑾。
哪料掩饰得极好的南歌,进去直接横腰抱起岑乐瑾,对上她的唇:他在渡蚀骨散的寒气给她。纵然是耗了不少内力才祛除的寒疾,此番也只有这个法子能让邱一色乖乖交出解药。
“小瑾!”
肖尧和沈清荷几乎同时看到他们“接吻”的场面,后面匆匆赶回的邱一色亦是大吃一惊。
“师兄,你们不是结成血誓了吗?”沈清荷眼睁睁看着南歌进去瞧岑乐瑾,没想到他竟是带着做了这般不耻的行径。
“赵玄胤!你好大的胆子,敢在我面前对她动手。”邱一色已经年过古稀,虽身手大不如年轻时候,可和南歌过个几招还是轻轻松松不在话下的。朔王敢动他心尖儿上的宝贝孙女,这让他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
此刻寒气还没渡完,若是贸然打断,岑乐瑾一定是小命不保。沈清荷知道这其中的利害,赶紧拦下了准备除之而后快的邱一色。
“你们的血誓呢?”沈清荷想知道究竟他们出去发生了什么。南歌连血书都写了,何必会瞧不上区区子母蛊一事。
“贪生怕死之辈,这种人我们小瑾不嫁也罢。”邱一色想拿着夜萤蛊要挟,谁想南歌此行所图的竟只为了区区百花蛊。
沈清荷疑惑地看了眼南歌:这个心思缜密的朔王,哪里是什么贪生怕死的人,必定是邱一色言谈不当激怒了他。她这个师兄本性不坏,就是说话从来不会委婉一点含蓄一点,不然也不至于离开秋水庄。
“师兄,现在打断小瑾会没命的。等等吧,他应该不至于现在就害死她的。”
“她不是你抱回来的吗?现在居然心肠这样硬!”
邱一色快要被沈清荷的胳膊肘往外拐气个半死,前头还和颜悦色地站在他这头,现在居然叛变的这么快。
真真是——女人心,海底针!
“师兄,他万一能治好她的寒疾呢?”沈清荷并非只是单纯怕岑乐瑾丧命,本来这小丫头练武不济就有落下病根,没准还能因祸得福。她这寒疾邱一色近十年都只能勉强用药澡的方式暂时稳住,至今未寻得一种真正有效且彻底的法子,现在放手一搏也不是不可。
“不可能。”凭借多年的丰富经验,邱一色立即看出南歌哪里是和她“接吻”,分明是将他体内的什么东西输到她的体内。
明摆着变着法儿让自己掏出解药,邱一色好生郁闷。
要是知道他这个孙女出个门就惹上了南歌,哪怕是打断她的双腿,任由她在谷中撒野闹事,怎么也不会放她出去阅历个什么。
“真是冤孽!”
邱一色一拍大腿的功夫,南歌已经轻轻放下岑乐瑾,下了榻。
只听他字字铿锵有力地说道“若是邱老对逝者还有一丝尊重,对正义还有一份信仰,就请交出百花蛊解药。对了,还有夜萤蛊的。”
“朔王,你莫要得寸进尺了。”肖尧狠狠地瞪了南歌一眼,便是赶紧去看岑乐瑾,搭上她的右腕,脉搏还算正常,呼吸均匀,脸上也并无任何异样,想来是身体吸收他传来的“不知名物体”还要些时间。
“绵山谷从不和朝廷,江湖有什么交集,殿下请吧。”邱一色避而不答,若干年前的旧事骤然浮现心头,他也没想继续追究下去了。
“那你先前为何答应?”南歌明知是因为那块玉佩,不知如霜长公主和他究竟何时何地达成了何种协议,他当下同意的可是很快速。
“请。”邱一色依旧不愿提及什么正义一说。要是天朝法制真的有用,那如今继位的又岂会是当时声名浪荡的赵武烈。
“爷……爷”岑乐瑾缓缓睁开双眼,发觉自己躺在竹楼里,想到睡前他们三人还在争执什么,迷迷糊糊地看见个身影就喊了。
“小瑾,你醒了。”她是冲着肖尧喊的,但屋子里很寂静,都听得到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子在唤着亲人。
邱一色也听见了,但现在赶朔王赶紧出谷才是第一要事,顾不及去理会岑乐瑾的呼喊了。
“她醒了。”南歌嘴角微微上扬,好像在等着看一出好戏。
“请。”
“你走吧,我师兄的脾气谁都劝不动。朔王还是不要花心思了。”沈清荷也劝南歌尽快离开,要是其他长老看见了,大抵又会生事。
“你猜,九莲妖够她死几次的?”南歌露出一个奸诈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