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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尧犹豫不决还没想好要不要拉开邱一色。
他着实不晓得沈清荷到底要做什么,又完全不熟悉这位师叔。
该听她的话么?
“清荷,你要是比我先走了,我一定去他的墓前说你的坏话!”突然邱一色瞬间大吼一声,原来是被南歌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拖了出去,难怪他的声音又高又远。
“沈姨娘,你要,做什么?”
岑乐瑾恍恍惚惚中看见沈清荷在脱去她的衣裳,只觉得身上溢出的寒气正在逐渐侵噬她的余温,而沈清荷更是匪夷所思地划破了她的十个指尖,在慢慢放血。
“你既然醒了,那便亲眼看着我是怎么救你的。以后你死了见到你的父亲,记得要提起我的名字。”
沈清荷没想过瞒着所有人当个什么无名英雄,那才不是她的作风。就连单相思也是,江湖和朝堂皆知,岑北渊对她却始终不冷不热。
“怎么,可能?”岑乐瑾断断续续地说道,沈清荷在她的印象中只是个逞口舌之快一时之勇的妇人,哪里及得上爷爷的三分之一。
“试试看咯,反正赵玄胤——就是朔王是救不了你的。”沈清荷早已预料到除了邱一色外,无一人会信自己能施展梵音秘术。
“我……我好冷啊,啊……”岑乐瑾清醒了不足三炷香的功夫,又被蚀骨散的寒气连着九莲妖的毒发激得痛不欲生。
沈清荷见她暂时难捱双毒并发,不得已封住了她全身穴道。纵使岑乐瑾再难受再煎熬,也只能紧皱着眉头咬牙硬撑下去。
“瑾丫头,再过一个时辰,你就没事了。”
沈清荷说话片刻,岑乐瑾竟随着刚刚点起的淡淡熏香渐渐睡去,十个指头也不再滴血,身上散发的阵阵寒气仍是凉入骨髓。
这秘术,又名“渡厄”,乃是以攻毒之人的性命换中毒者平安,天下所有奇毒都可用。有人说梵音这独门秘术和吸星大法本质类似,其实不然,攻毒者将对方余毒吸入体内自行解除,若遇无解的情况,必然是死路一条。而吸星大法,是将对方一切内力吸干并非体毒。
一个时辰后,沈清荷从里屋扶着墙缓缓走了出来。
肖尧看见她煞白的脸色,第一反应是去看岑乐瑾是否安然。邱一色却是拦住了他,命他不得靠近小瑾半步。
“师傅,师叔已经这样了,小瑾又会好到哪里去?”
“肖尧,去叫彩儿来服侍她。十二个时辰内,不可有男子靠近她半步,否则清荷的心血全部都白费了。”
沈清荷抬眼对上邱一色的目光,他还是懂自己的。渡厄秘术,最忌讳的就是有心之人趁乱作怪,唯有中毒者的同性别者方可近身,。
邱一色看到她露出一个艰涩的微笑,心下已经明白了九成。
邱一色目送着沈清荷一步一步地走下竹楼,攥紧了手里的拳头。在众人面前,他和她向来就是一直不合的,这场戏得做足了才不会惹人生疑,哪怕今晚她就会死去。
“殿下还不离开,是想让全谷都知道她屋内有个陌生男子吗?”
邱一色见南歌没有打算离开的意思,不得不提醒他是该重视一下己身的名望,好歹朔王这个身份的特殊性,越多人知道就越不利。
“我想……”南歌呼之欲出的“等她醒来”怎么也没说出口来。
“殿下就和老朽凑合一夜吧,至于小瑾,要是明天醒了自会派人告知一声的。没我的吩咐,殿下还是不要随意走动,尤其是那个地方。”
邱一色干脆得很,不等南歌再做回应我,径直抓了他的手出门。
肖尧领着彩儿到竹楼的时候,只有里屋床上躺着的岑乐瑾一人,其余人已是不知去向,他想起邱一色的嘱咐,便一字不落对着丫鬟重复了一遍,临行前还特意强调不可让男子靠近。
彩儿有点听不大懂,但只要是为着岑乐瑾好的,那必是义不容辞地不会有违,她拍拍胸脯保证道:肖师兄,你就放心吧,这里头连只苍蝇都进不来!
肖尧听罢只是笑笑,觉着彩儿要是岑乐瑾换一下性格,事情就不会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了,倒是省去许多麻烦。
“好,我去给你们准备些膳食。她刚回来,有点乏就先睡下了,但醒了肯定会饿的,不免到时候你太慌乱。”
彩儿点点头,说着肖尧就朝小厨房的方向去了。
只是他却不知,渡厄秘术最快也要九个时辰才能醒来。
小厨房的柜子里尽是岑乐瑾最爱吃的新鲜食材。每隔三日,邱一色都会亲自去市集上买来一些,只等她随时开口马上就能做好。
肖尧不禁感叹,邱一色对她真好,而自己的亲祖父还不及师傅的十分之一,除了要钱还债便是不住地帮根本不着边的忙。
在拜邱一色为师之前,肖尧对于生火做饭一事颇为熟练,做的一手的好菜。初次到访绵山谷,小小年纪的就做了一大桌子菜,不过那也是他最后一次靠近小厨房。
那时他并不知道,岑乐瑾从小就对芝麻过敏。而拿手的芝麻酥饼必不可少的便是白芝麻,他还是开口问隔壁借的,谁知岑乐瑾这个小馋猫看到这香气四溢的美味,加之从不知道芝麻是什么,就直接咬了一大口,当晚就奇痒无比,身上更是起了好多红疹。
他方才又准备做芝麻酥饼了,忽而想起这桩事儿,又放下了擀面杖。算了,还是炒几个小菜吧,她身子虚,我再炖一盅乌鸡汤。
“彩儿,开门。”肖尧双手端满了菜肴,在门外叫唤着丫鬟吧。
“来了来了。”
彩儿才替岑乐瑾换好衣裳,又将换下的衣裳拿去洗了刚赶回来。
“肖师兄,你对小姐可真上心。”彩儿打趣他,两大盘子里盛着的全都是她最爱吃的荤菜,无肉不欢的岑乐瑾出了名的挑食儿,但凡桌上有超过两碟素菜,能立马掀桌子的那种脾气。
“她醒来饿的话,你就让她吃一些点心。至于菜和汤,你到时候要记得叫小厨房拿去热热,里面的油脂有点多,不能吃凉的。”
肖尧被彩儿盯得有些脸上发烫,赶紧交代了几句就匆匆离开。
彩儿望着逃之夭夭的男子,打心里觉得是个可以托付终身之人。
“真不错,彩儿你要不要考虑一下二师兄?”
岑乐瑾居然醒了,还悄无声息地下地蹲在后方看戏。
“小姐!”看到活蹦乱跳的岑乐瑾再度出现,彩儿喜出望外地抱起她在屋内转了好几圈。
“你再不放我下来,我就要晕了!”岑乐瑾是饿醒的。明明渡厄秘术不会这么早醒来,沈清荷已经尽力驱除她的毒素,结果还是九莲妖未清。所以,只是蚀骨散寒气被沈清荷以秘术转移了,至于另一重,她醒来之时看到三朵花瓣依旧栩栩如生,心想倒也没什么大碍。
人固有一死。岑乐瑾决心要与南歌同归于尽,拉他垫个背也不错。
“可是,”彩儿也很疑惑。她是沈清荷亲自**送来侍奉岑乐瑾的,对渡厄秘术略有耳闻,听肖尧说是沈清荷出手救的岑乐瑾心中已经明白了大概,“小姐你有没有觉得是哪里不适?”
“没有啊!我好的很,快快快,吃东西,饿死我了。”
小馋猫就是小馋猫,看见吃的腿都动不了。
“好。”彩儿觉得还得再观察观察,毕竟这秘术不是完全了解。
岑乐瑾吧唧吧唧地大口吃肉,顿时觉得前几日吃的苦都算不上什么,在食物面前,什么都是浮云,哪怕是取人性命的毒药。
该是一个漫长又不平凡的夜晚,两个姑娘家却是在吃喝打闹中不知不觉度过。
翌日。
岑乐瑾难得起了个大早,她打算去看看爷爷。
印象中,是沈清荷说爷爷要和那个臭流氓有什么私事要处理,奈何身子不争气,总是被臭流氓逮着机会就痛下毒手,不得只能躺在床上听候他人的安排。
不知,沈姨娘怎么样了?她知道是个女人救的自己,想来也只有她了。岑乐瑾的确对她印象不大好,毕竟哪里有人一见面就没有好脸色看的,好歹她的身份在绵山谷何其“尊贵”。
彩儿晚上陪岑乐瑾到很晚,一觉醒来跑去看,发现床上的人不见了,赶紧冲下竹楼去***——总不能刚回来就又去惹事了吧!
“咚咚咚,肖……肖师兄。”彩儿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去找肖尧,说是自己寻了竹楼里里外外都没有岑乐瑾的身影,求他帮忙找人。
肖尧颇感意外:她竟好的这样快?师傅都没有办法的事情,师叔一个时辰左右就给办好了,这个师叔到底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师傅那里去过了吗?还有沈师叔。”
“没有,都没有。”彩儿连连摇头,她先是跑去寻邱一色,不料房门大开里头什么人都没有;再看旁边沈清荷,房门紧锁,怎么大叫也没回声,这才又急慌慌来找肖尧出个主意。
肖尧看彩儿六神无主的样子,只能硬着头皮挨家挨户地找人了。
她平日里,得罪的谷民可真的不占少数,许多人家听到“岑乐瑾”三个字就“嘭”地一声关上门,里面传来“这祖宗我可没见过”。
岑乐瑾好像同南歌有心灵感应一般,果真在禁地附近看到他了。
邱一色也正在他的身边,二人站在那里好像在商议着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一个是滔滔不绝,一个是悉心听从。
“爷爷!”岑乐瑾放声喊道,她可不像不清不楚就嫁给臭流氓。
南歌刚听见这娇媚的声音,居然一个轻功飞到了她的跟前。边上的邱一色惊慌失措,生怕他过去和她说什么莫须有的东西。
“什么时候来的?”南歌细细打量她,面色红润,不似昨日的苍白;声音娇媚,不如昨日的有气无力。衣带花香,略施粉黛,看来是好好梳洗打扮一下才出的门。
“你和我爷爷在说什么?”岑乐瑾无视他深邃的目光,直奔正事。
南歌抿起嘴角,故作神秘地说道:“那自然是你我的婚事。”
“不可能。”岑乐瑾记得沈清荷最后说爷爷没同意阿,满脸疑惑地又质问他“你在骗我,对不对?”
“没有。”南歌又突然不愿同她装神秘了。岑乐瑾一出现,他有点乱;但她多说几句话,对她的那份情也没那么深的执着了。
“我很想问你件事。”
“问。”
“给我下九莲妖的时候,你真的有信心解毒?”岑乐瑾知道一个人和他争执婚嫁一事实属不真实,便想到三瓣莲花仍在腕上。
“嗯。”南歌不否认,“不然,你以为自幼的寒疾怎么就好了?”他从来不以暗中救人为傲,既然做了就得让她知道才是。
“那,暂且就两两相抵了。我不追究九莲妖,你也别想着要什么可行?你我的交情,就止于这里吧,我会和爷爷说的,派人送你出谷。”
和她猜想的一样,是臭流氓治好了多年的寒疾。
可这个人,天朝云京朔王,会有什么真心待人?纵使她同他继续纠缠,索要九莲妖的解药他也未必肯给,赶紧赶他出去才是最好的。
“小瑾,今日感觉如何?”
“好多了,爷爷。方才他提出要赶紧回去照顾好兄弟,我们送他走吧。”先斩后奏,岑乐瑾不觉得这样的话他还可以厚着脸皮留下来。
岑乐瑾低估了南歌的为人。
要多厚颜,就可以多无赖。
邱一色一愣,他俩人刚才在讨论岑乐瑾的去向事件,可没听过南歌说要离开绵山谷赶去救人来着。
“那你和她?”邱一色指着岑乐瑾问南歌。
南歌称自己是荣王遗孤,欲求娶岑乐瑾为妻,必会护她一生平安。
邱一色不屑一顾,“岑北渊的女儿,你当真不介意?”
“沈姑姑不是说了吗?他不是害我父母的人。”南歌话虽这样说,内心怎可能不介意。他娶她,为着就是绵山谷这座不受武烈掌控的境地为他的军队提供一切,为他的十余年大计留好退路。
“可她不喜欢你。”以邱一色的毒辣眼睛,他看得出来南歌对岑乐瑾是不一样的,是那种偏执发狂的与众不同。
传言,云京朔王不近女色,眼中只有府上的一池睡莲。
那日,邱一色赶到曲阑亭附近,看到一对璧人站在那里,心中竟生出欢喜。可当他看清是赵玄胤的时候,内心全身惶恐不安。
“我亦不喜欢她。”
未料想,南歌竟是当面否认了对岑乐瑾的感情。
“是么?”邱一色冷笑一声,“你不过是在用一种极端的方式,去引起她的注意,进而达到你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