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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黎伯尾随而至,他自然是担心她的。小姐自小便柔弱,未必承受得了这样的打击。而贝勒爷的离世,虽是预谋好的,却还是比他命定的要提前一步。终有一日,小姐定然是会明白爷的苦心的。只不知,目前的这个坎,小姐能否撑得过去?
“黎伯。”黎婉素打开门,眼角明显有着刚刚未及收好的泪痕。“我没事的,您放心。”她冲他笑笑,黎婉素极少笑,这一笑,眼角眉梢都弯成一曲弦月,竟是有了倾国倾城的风姿。
“那明天的庆典,小姐···”黎伯顿了顿,仍是问出口,这是当务之急。若是小姐极度虚弱,就是着人一路搀着,也是要进宫面圣的,毕竟此次庆典非同小可,事关国体昌盛,法度严谨。尤其爷又去了,更没了借口推托。
“黎伯,我会去的。”黎婉素打断他,她是懦弱,甚至柔弱,但不代表她不明事理。明天她是一定会去的。
“小姐,你若当真不行,或可向太后请旨。毕竟,贝勒爷的白事亦耽误不得。”黎伯默默叹息,转手拂过落下的白发时触到眼角的泪。晓晓这样逞强,如若在庆典上出了什么差错,可是比缺席要严重很多。
黎婉素努力睁大了眼,吞咽回刚刚蓄积的泪,却是在视线清晰时看到黎伯眼里的潮湿。她应当是坚强的,便强笑道:“没事的,黎伯。阿玛的事就交由您去处理吧!嗯,待会儿您将蟹唤来,我嘱她一些事。”她轻轻说着,却是没想过年迈历经沧桑之人的眼睛拥有洞悉一切的力量。那先见之明,总不会是空穴来风。
“那好吧。”
“还有事吗?”黎婉素见他欲言又止的样子,便问道。
“小姐,明天,可要万事小心才好。爷这一去,虽不至满城风雨,私下议论总是免不了的,更何况爷素来与太后皇上关系甚好。而今虽不同往日,但太后宠你,却是各家知晓的事实。此行,难免有人看笑话,或者艳羡隆恩。小姐,你莫要中了别人的圈套。”
“我知道。”黎婉素垂首,只留给黎伯的最后一个目光仍是坚定无比的。没奈何,朝堂宫廷的事最是繁琐,如今,这个家,却是要由她来做主了。
素雅的小院开始有薄凉的光升至樱花树梢了,亦有粉嫩的花瓣凋残坠落,微风翻卷时,移至井边。冰冷的水上影影绰绰,看不清是否有谁哀怨的目光。只静静相望,一别经年,恍若两生。井边的女子注视着井中的人影,唇角微微上扬,倾国倾城,只是,风终于静了,水面上姣好的美人轮廓开始清晰。波澜也停了,那丑陋的疤一瞬间便掩映了所有美好的一切。
黎婉素静静坐着,目光悠长。她抬起纤白的手指,抚过尖削圆滑的下巴,抚过柔软嫩滑的粉唇,抚过左面的脸颊,错过狰狞的伤疤,抚过眼角,抚过眉梢,抚过额上的美人尖,抚过如丝缎般的青丝上。一切都还在。一切又原就不存在。
洛轩哥哥,你曾说过,最美好的莫过于年轻无忧的生命。可是,我清澈的感觉到我的青春就要逝去了。那一段过往,只得以用来深藏。
洛轩哥哥,但愿终有一日,哪怕是于梦里,我只愿静静站在你身旁,看你不变的俊逸风流看你白衣飘袂,看你微笑,让天地山河都褪尽颜色。那时,你一定不记得我了。我感觉得到我就要老去。而你,原也不认得我。或者,我从来都不曾占有你一份的记忆。
洛轩哥哥,我知道我心里的话你听不见,我也无法诉说,无法如同小妹待兄长一般对你苦诉衷肠。我时常进宫,却总也没有刚好遇见过你。六年了,我给自己的借口开始越来越无力。你太忙了,太忙,所以来给你母后请安的时间都没有了。你是那么孝顺的君王,怎么会呢?后来,死心了,也明了了。是太后不想让你见我。至于原因,我却怎么也想不到。是怕我的样貌吓到你吗?还是你也曾念过我?太后伯母才念及江山稳固而那么多次在我在的时候由宫女传告给你她已歇下了。你的妃子要么大臣之女,要么商贾千金。而我阿玛却是无意于仕途,纳我为妃着实是没有任何的用途。
洛轩哥哥,无论你是否记得我,我都要离开了,过去那个总是维诺的黎婉素死了。也许,不是死,只是短暂的荒眠。可是,我却是一定要让自己明丽自信起来。这么一个家,我不能让它败掉,也不能让我的家人任由别人欺侮。
洛轩哥哥,我开始明白娘亲去世时阿玛的无力。是无力,对一切的无能为力。一如落红埋进泥土,连尸骸都残留不下。
黎婉素用力的握紧拳头,黝黑深远的瞳孔愈加坚定。
“小姐,您叫我什么事?”黎婉素转身便看到蟹提着裙摆一路小跑赶来。
她急促道:“蟹,府内可有丫鬟或是侍卫曾在宫里呆过,时间越久越好?”她没有太多的时间,对于明日的庆典,她必须要做好充分的准备,不可有毫厘的差错。
“有啊!铃儿姐姐和林大哥就是打小便在宫里的,也就后来才被分配到咱们府里的。”
“除了他们,就没有别人了吗?”黎婉素并不想麻烦他们。蟹口中的铃儿姐姐和林大哥便是那天与她擦肩而过仍绊倒她的人。她的心到底是不能一下子变得勇猛坚强起来。他们对她的轻蔑本就不止这么一两回,她应是习惯了的,却是在这个节骨眼上···
黎婉素明白,铃儿和林侍卫均有三十左右的样子,记事起他们便在这个家。年长,在宫里呆的时间长,原是她最想要的。可是,却是在听到蟹说是他们那一刻就本能的要退缩。明确阻挡她举棋不定的原本该是是否要信任他们,她却忽略了。
“没有了!”蟹回答得斩钉截铁,但转念一想方才明白黎婉素犹疑的原因,便试探着问道:“小姐,要不您有什么事先告诉我,我去和铃儿姐姐商量。”其实,谁都明白的,如若真的有什么事,无论由谁代替,怕是都没有商量的余地。而且,最开不得这个口的便是她,小姐和铃儿姐姐都待她很好,亲如姊妹,她夹在中间原是最尴尬的。至于两人到底什么矛盾,却是不好问。两年前她才来的,对什么事都不知道。只是,小姐是个好人。铃儿姐姐也是。可是铃儿姐姐又总是挑唆别人欺负小姐,小姐又从来不言语,也不找老爷告状。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想来想去,只搞得她一头雾水,后来也就作罢了。说不准是以前小姐做过什么错事,现在只是在弥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