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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父亲是料定自己不但偷懒,还谎话连篇了。归晨垂头丧气地向学院走着,不远处安阳家的大宅渐渐出现在她的视野中。
安阳家与公仪家相隔两个街口,位于归晨去学院的必经之路。说是大宅,其实现在不过只剩被大火焚过后的断壁残垣,这个盛极一时的大家族败落不过一夕之间。
归晨心中有些难过,这幢大宅不仅承载着她儿时的回忆,她日日思念的人也曾住在这里。所以即使这里现在已空无一人,她也不愿把这个地方从心中抹去。
归晨叹了口气继续往前走,只见一个身影从安阳家的大门走出。
这里怎么还会有人?
三年前安阳全族一夜之间尽数被屠,一场大火将所有痕迹湮灭。待到人们赶来扑灭大火之后,只余下一片废墟,满屋难以辨认的残骸,还有跪在废墟之中,刚从外祖家归来的檀渊。
归晨向前小跑了几步,想要看清是谁,对方却似是听见了脚步声,猛然回头。
“檀渊。”
归晨惊喜的叫出他的名字,然后快步向他跑去,“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归晨刚站定,便问道。
自三年前的惨案之后,檀渊拒绝了想要收养他的世家,独自搬去东边荒山上的一间草庐内居住,从此便很少回安阳家老宅。
“想回来看看。”檀渊低着头,语气有些怪异,眼眶微红,像是刚刚哭过。
是啊,马上就到莘蔚秘术师的试练了,她的紧张和不安可以和父母家人倾诉,可檀渊孤身一人,无人开解,只能回到老宅来寻求些安慰。
想到曾经待她如亲生女儿般的安阳世伯和安阳伯母,想到那么温柔的经世哥哥,归晨也不禁湿了眼眶。
还未等到她开口安慰檀渊,檀渊却拭了拭眼角,反而先开口安慰她,“没关系,归晨,我准备了那么久,一定会顺利通过试练,成为莘蔚,到时就可趁着执行公务之际查到杀害我全家的凶手,为他们报仇,更可以找到我哥……”
听到这里,归晨惊讶地看着檀渊,迟疑的开口:“经世哥哥不是已经……”
檀渊轻轻地摇了摇头,“当年大火之后,共找到七十四具遗骸,说明除我之外应该还有一人生还。”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大火扑灭之后,我曾到收藏典籍的书房中查看过,发现一片狼籍,具是被翻找过的痕迹,记载土系秘术的典籍也不翼而飞。承放典籍的盒子虽由锦缎包裹,却是金属为骨架,若无人将典籍取出,盒内断不可能一丝灰烬都没有。”
“看来贼人是冲着土系秘术而来的。”归晨顺着他的话说下去。
“极有可能。”檀渊语气坚定,“不过书房中只存放着普通秘术典籍,上乘秘术的存放之处只有历届家主知晓。贼人若想得到上乘秘术,必然留下的是知情之人,那么不是我父亲,就是我哥。”
安阳世伯功力深厚,若非偷袭,能胜他的人少之又少。贼人若想逼问上乘秘术的下落,会选择一个容易钳制的人,那么功力相对较浅的经世哥哥更容易成为目标。
想到这里,归晨不禁欣喜,原来经世哥哥还有可能活着,可欣喜不到片刻,她又有些担心,贼人若真的是为了逼问典籍的存放之处,难免会对经世哥哥用刑,不知经世哥哥会受怎样的苦。
归晨坚定地看向檀渊说道:“我也一定会努力通过这次试练,成为莘蔚,和你一起寻找经世哥哥,帮你报仇。”
成为莘蔚之后,就将被委派公务,一旦执行公务就要去各种地方,见各种人。贼人盗了土系秘术的典籍必然要修习,故而凡是遇到能够使用土系秘术的人,都定与三年前的惨案有或多或少的联系。
檀渊终于理好了心绪,回头看向归晨,却在看到她嘴角的一刻皱了皱眉。
“你哥又打你了?”
他问的直白,没有丝毫掩饰,把归晨弄的有些窘迫,半天才憋出两个字来。
“是啊。”
自归晨八岁时起,但凡破云在家,便要在晚饭之前考教她。说是考教,破云可丝毫没有点到为止的意思,出手既快、又准、且狠。那时的归晨将将修习了最基础的武术与咒术,哪里是已经成为莘蔚的破云的对手,故而每日都被打的满身淤青。
归晨曾盼望着父母看到她鼻青脸肿的可怜相后能够出手制止破云,可破云却说了一番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的大道理,又再三保证他下手知道轻重。公仪承思量了片刻,觉得有个难以企及的对手能让归晨更加奋发图强,便不再阻止了。
俗话说得好,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幼小的归晨虽然体力不行,但脑力还是不差的,知道打不过就躲的道理。于是在她认清父母不会插手阻止的事实后,只要破云在家,她都尽量找各种借口躲出去,去的最多的就是安阳家。
自从檀渊搬去荒山的草庐居住,她的理由便更充分了,日日拎着食篮儿去草庐给檀渊送晚饭。公仪家与安阳家本就是世交,照顾安阳家遗孤无可厚非,所以公仪承也便由着她了。后来,归晨干脆与檀渊一同用过晚饭后再回家,自此算是彻底躲过了晚饭前的试练。
归晨为了应对破云的政策想出了这条对策,可后果却是破云又出台了新的政策,他在晨起之后早饭之前又加了一次考教。归晨就算躲也不能夜不归宿,于是又回归了每日挨打的悲惨日子。
归晨本以为,既然早饭之前已考教过了,那晚饭前的打就该免了,于是委派朝律去给檀渊送晚饭,可谁知晚饭前的考教不但没有取消,反而提前了一个时辰。这个时间,饭菜还未做好,归晨想送也不行了,于是便开始了一日两顿打的悲惨日子。
照这个形式发展下去,归晨有理由相信早晚有一天会演变成一日照三餐打,所以就算是为了自己不再挨打,她也要通过试练,成为莘蔚。一旦出去执行公务,哥哥总不能追到天边去考教她吧。
想到这里,归晨又比之前增加了几份信心。
归晨每日挨打的悲惨生活檀渊再清楚不过了,毕竟归晨每日傍晚都会来给他送饭,檀渊也因此摸出了一些规律。
如果归晨步伐矫健,体态轻盈,那就是破云出门执行公务了。
如果归晨面露疲惫,脚步沉重,那就是破云执行完公务回来了。
如果归晨鼻青脸肿且一瘸一拐,那就是破云今天心情不好。
如果来送饭的是朝律,那就是归晨被打的下不来床了。
今日伤在了脸上,所以檀渊根据以往自己总结出的规律得出了结论。
“你哥为何心情不好啊?”
归晨委屈的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后拉着他的手臂继续向学院走去,边走边说:“昨日我研习卷宗睡的晚了些,今日起的迟了,我哥便觉得他一离开我就日日惫懒,所以十分不悦。可谁能知道他昨日执行完公务便连夜赶了回来,要是早知道他回来了,怎么我也是能爬起来的。”
檀渊从小就见识过破云执拗古怪的性格,知道归晨被他抓住错处是定然不会有好下场的。他曾帮归晨出过许多主意来逃避破云的考教,却都被破云一一破解了,如今他已是黔驴技穷,只能劝慰归晨道:“既然他回来了,你在家便多留意些,尽量不要惹到他,也好少受些皮肉之苦。”
谁料归晨撇了撇嘴无奈的答道:“晚了。”
檀渊有些不解,刚要询问,只听归晨又说:“刚刚吃早饭的时候,我彻底把他得罪了,倘若不出意外,我今晚应该不能去给你送饭了。”
不能送饭岂不就意味着要被打的下不来床了?檀渊连忙问道:“你……你怎么得罪他了?”
归晨十分懊悔的答道:“父亲问我当年我哥成为莘蔚时的试练规则,我真的不知道,便凭着平时闲聊的记忆回答是……吃十个煮鸡蛋。”
这下檀渊可绷不住了,归晨看着他不断抽搐的嘴角,愤恨的抬腿快步向学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