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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喜欢说人是非,但大部分人都不会坏心眼地希望看到他人寻死,毕竟真把人逼死了良心过不去,所以一众贵妇人看到夏王氏求助,当即也没有说什么风凉话,而是带着人散开去寻找夏薇。
躲在暗处的夏薇看得都傻眼了,这是什么操作?
容静秋也混在人群里一副急切地要找到夏薇的样子,暗地里却是趁人不注意给守着夏薇的红裳递了个眼色,让红裳先看好夏薇,不要让人找到,一定要给夏王氏一个难忘的教训才行。
红裳朝自家姑娘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又把自己的身影藏回去,这里倒是不易被人发现,所以只要藏好暂时就不会被人发现。
夏薇急切地看向红裳,她刚才没能看到容静秋使眼色,如今被红裳推向更里面,心里立即明白容静秋的意思,但不免还有些担心,若是被人拆穿这是一场骗局,她的名声已坏倒是无所谓,可不能连累容静秋啊。
红裳凑近夏薇耳语道,“夏姑娘莫要担心,我们姑娘自有分寸。”
说不担心那是假的,夏薇此时眼眶红红的,就连亲生母亲都要诋毁她,全世界的人都要用异样的眼光来看她,她何德何能让容静秋这样帮她?
“不值得的……”她抹去眼里的泪水,呢喃道。
她自认没有什么价值值得容静秋如此付出,毕竟这是要担风险的。
红裳初时没能听清夏薇在呢喃些什么,后来听清后,微微垂头,其实她也不明白自家姑娘为何对这夏姑娘那么好,夏姑娘不比清澜郡主,她是怎么看都觉得自家姑娘是吃亏的一方。
这边厢的人躲得严严实实的,另一边厢的人却找得人仰马翻,甚至还惊动了大长公主,大过年的,谁家府邸都不想出这样的糟心事,大长公主也不例外,只见她脸色阴沉地问掌中馈的大儿媳妇,“人找到了吧?”
“已经加派人手全府搜查了。”周家大儿媳妇周何氏小心翼翼地道。
对地这个公主婆母,她一向都是怵的,就连那位驸马公爹也是万事不理,半点也不敢跟这个外表看起来很好说话的公主妻子争论,公主府只能有一个声音,那就是大长公主的意志。
“娘,我就说那个女孩就是个麻烦,您还说要给她做媒,依女儿看那是万万不能的,这样的麻烦招惹不得。”金周氏撇嘴道。
大长公主没有吭声,只是端起茶盏默然地茗了一口茶水,心里不是不可惜,夏薇这个女孩是真不错,她不会看走眼的,但就是夏王氏的做派让人不齿,有这样难缠的母亲,夏薇确实是个麻烦。
母亲的默然其实就是为相地认可自己的话,金周氏这才觉得心里舒坦一些,她现在对容静秋有了偏见,自然对她身边的朋友也产生了偏见,只可惜自己的未来儿媳妇跟容静秋走得太近了,看来改日得劝劝清澜郡主才行,将来要进金家的门,就得守金家的规矩。
“扶本宫过去看看。”大长公主道。
周何氏忙搀扶腿脚不太利索的大长公主起身,然后接过侍女手中的龙头拐仗小心地让婆母握住,这才扶着大长公主往外走。
金周氏见状,赶紧上前扶住老母亲的另一边手,她是大长公主的老来女,一向最受老母亲的宠爱。
园子里乱哄哄的,夏王氏此时心头乱糟糟的,早知今日出门应该看一下黄历,若是知道诸事不顺,那就改日再来给大长公主拜年也不迟。
心里后悔的不是在人前诋毁女儿的名声,而是没有派个侍女跟着那孽女,要是有人跟着,也不会现在这样抓瞎。
“薇丫头——”此时她的嗓子已经快要喊哑了,可那孽女却还是不见人影。
有些贵妇人看这情形不对劲,早就借着人多混乱悄悄地溜走回府了,怕再留下来会摊上事情毁名声。
容静秋冷眼地看着这越来越少的贵妇人,嘴角不屑地哼了哼,真指望她们找人,那是不可能的。
她正盘算着该挑个什么时机让夏薇现身才好,事情闹到这里就得想法子收场才行,要不然就白做这一切了。
正在这时候,园子里的湖水那边,有人大声疾呼,“快来人啊,有人落水了——”
一听到落水这俩个字,夏王氏差点惊厥过去,身后的侍女急忙扶住她,然而却被她一把推开,踉踉跄跄地趄那落水的方向奔去,不行,她得演好这一场戏,不然逼女自尽的恶名就要落到她的头上。
“薇丫头,我的薇丫头,你怎么这么傻啊……”
她直接推开人群冲过去,然后看也不看地一把抱住被打劳上来的人痛哭失声。
“为娘不过是说你两句,你怎么就看不开去寻死呢?你让为娘还如何活?你这个狠心的丫头,你这是在生生剜为娘的心啊……”
那痛哭流涕悔恨不已的样子,看了真让人做呕,容静秋在一旁冷眼旁观,半点也不提醒夏王氏她抱着的是个小厮。
急忙奔过来的大长公主看到这一幕,眉头深深地皱着,这夏王氏到底在搞什么?
金周氏满眼鄙夷,周何氏深皱眉头,两人都觉得丢脸至极。
但周何氏到底执公主府中馈,正要上前提醒夏王氏抱错人了,并且劝说两句让她别干嚎了。
就在这时,一道带着疑惑的清脆少女声响起,“娘,您在做甚?”
夏王氏听到这熟悉的嗓音,下意识地回头看去,结果看到夏薇就站在她的身后,那她抱的是什么人?她慢慢地转回头朝自己怀中的人看去,结果看到的是一张茫然的少年脸庞,她的眼睛猛地睁大,然后一把甩开这小厮装扮的少年,后退两步惊呼道,“啊——你是谁——”
那小厮猛地被夏王氏甩开,头磕到地上,这才彻底清醒过来,听到夏王氏的质问,他一边吐水一边道,“小的……是公主府的……下人……”
驸马爷让他到后院来向公主禀报事情,他为了贪快从池水边上过来,结果一脚踩空,这才掉进了浮着一层薄冰的水里。
这小厮一交代事情的经过,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不是故意寻死那就好,然后目光又落到突然出现的夏薇身上,此时的夏薇眼睛红肿得厉害,看得出来是大哭了一场,这让本来有些不满她惹出这些事情的人都纷纷又同情起来,小姑娘也不容易。
该怪的还是刻薄的夏王氏,她才是始作俑者。
夏王氏却是气不打一处来,就因为夏薇,她才会出这个大丑,于是上前一巴掌就拍向夏薇的背部,“你跑到哪里去了?让大家好找,你这孩子是怎么一回事?我这是打你还是骂你了,你要这样捉弄我?”
捉弄一词用得很是惊妙,这是把所有的错处都归到夏薇的身上,也让众人产生愤愤不平的情绪来,毕竟大家都找人找得焦头烂额。
容静秋皱紧眉头,这夏王氏还真是不死心,世间怎么有这样的母亲?
夏薇却是一脸委屈但又不敢哭出来的样子,只听到她沙声道,“娘为何如此说女儿?女儿心里难过,就躲在那边的花丛中,我……怕出现会让母亲难堪,这才躲到一边去,是不是……女儿做什么……在您眼里……都是错的……”
她还记得这是在大长公主府,大过年的,在别人府里哭丧是触人楣头之事,不能做的。
这举动与夏王氏之前抱错人那不管不顾痛哭的样子形成鲜明的对比,相比而言,夏王氏真是远远不如她这闺女懂礼数。
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这样看来,夏王氏的话真没有多少可信度。
但问题又来了,夏王氏如此不遗余力的抹黑亲生女儿到底为哪桩?
夏王氏此时感觉到众人的目光都带着抹鄙夷和探询的味道,这回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失策了,她太低估自己这个女儿了。
遂,处于下风的她干巴巴地道,“为娘不是那个意思,你……对,你这是误会了……”
“母亲说没这意思,女儿信。”夏薇一副坚信的样子。
这让众人的天秤彻底偏向了她,有人声援道,“好孩子,这不是你的错,别难过……”
“对,孩子,你娘只是一时说岔了,我们都知道你是好的……”
“……”
这样的声音一波接着一波,夏王氏的脸火辣辣的,仿佛感觉被人打了好几巴掌似的,心里更恨让她名誉受损的夏薇,她就说这个女儿生来克她的,当初就该在一出生时就掐死她,也就没有这么多破事。
“夏姑娘,你没事就好,真是担心死我了。”容静秋一副庆幸的样子冲过去拉着她的手道。
“让你担心了,都是我的不是。”夏薇歉意地朝容静秋道。
“没事就好。”容静秋细声地道,然后又转头朝祖母容傅氏道,“祖母,我想请夏姑娘到我们府里去做客,可否?”她到底还是担心夏薇若是这样跟夏王氏回去,只怕夏王氏要把今天的气都撒在她身上,所以还是先把人带回家再说。
今儿个发生的事情,终究会传到夏太后的耳里,依夏太后对这个侄女的疼爱,不会重视不管的。
容傅氏内心是不同意的,谁想介入别人的家事当中?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容静秋开口问询她,她若是不答应,那就显得不近人情,跟容静秋刚修复了一些的祖孙情也会付之一矩,两相一权衡,自然找那最有利的那个。
于是她装出一副和蔼的样子来,“只要夏夫人同意,祖母自然也会同意。”
容静秋得了容傅氏的首肯,算是过了明面,这才看向夏王氏,“夏夫人不会不应允吧?”
夏王氏攥紧袖下的拳头,恨死了容静秋的多管闲事,但面上还得亡羊补牢地假笑道,“自然是应允的,有你陪我家薇丫头,我也就放心了,真怕这孩子钻了牛角尖,容姑娘多多开导她几句。”
容静秋道:“夏夫人少说两句,夏姑娘自然也就会好的。”
夏王氏的脸色僵了僵,她一个长辈哪里轮到她一个小辈教训,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大长公主笑道,“看你们姐妹俩好,本宫都想起当年的手帕交来。”上前握住了夏薇的另一只手,“孩子,人生的路还长着呢,没有过不去的坎。”
夏薇眼睛红红地朝大长公主福了福,“多谢大长公主殿下的教诲。”
大长公主没再说什么,而是拍了拍她的手,这才拄着龙头拐杖由儿媳妇和女儿扶走了。
好好的拜年活动就这样降下帷幕,离开大长公主府的时候,各人的心情各异,看了一出戏,惊出了一身汗,好在最后没有闹出人命来。
容静秋拉着夏薇跟她乘坐同一辆马车,并且亲自给她沏了一碗茶,“来,喝碗茶水定定神,别为今日的事情难过……”
“我没有那么脆弱。”夏薇接过茶碗,朝容静秋笑了笑,她只是心痛而已,缓过了也就不会痛了,她竖信着。
容静秋没有多说安慰她的话,毕竟有些事需要她本人想通才行,旁人说再多都是无用。
回到了定远侯府,容静秋没有给夏薇安排厢房居住,而是让她跟自己同寝。
夏薇忙道,“我真的没事,你不用担心,我……”
“我们姐妹俩晚上说说悄悄话不好吗?”
看到容静秋挑眉看她,夏薇最后笑着用力点了点头。
晚上就寝时,容静秋拉着夏薇躺下,两人一时间没有睡意,自然是东聊西聊
就在容静秋快要睡着的时候,突然听到夏薇幽幽地问道,“容姑娘,你为什么这样帮我?我……其实不值得你对我这么好……”
这个问题让容静秋的磕睡虫一时间飞了,她转过头去看向夏薇在黑暗中的轮廓,伸手握住她在被子里有些发抖的手,“如果我说,你上辈子救过我的命,我这辈子是来报恩的呢。”
“啊?”夏薇没想到容静秋会这么说,她忙转头看向睡在身边的容静秋,眼里满是不可置信,容静秋莫不是话本子看多了吧?还是那种神神怪怪的话本子。
哪怕看不清楚夏薇的表情,容静秋就知道对方压根就不信,所以说有时候说实话都未必有人信,毕竟这大实话太过于惊悚,也不怪没人相信。
“该说我们俩投缘才对,为朋友两肋插刀在所不辞,”容静秋道,“还是说哪天我若是遇到这样的情况,夏姑娘就不管我了?”
“绝对不会。”夏薇急忙保证道,“你对我的好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我可以发誓……”
容静秋伸手捂住她的嘴,哪怕对方看不着,她仍旧笑眯眯地道,“我信。”
在这个初春的寒冷夜晚里感受到的温暖,夏薇想,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此后漫漫余生,她一定会报答身边这个女孩给予她的温暖。
夏薇就这样暂时住在了容静秋这里,容马氏过来打过招呼,还说缺什么就直说,把这里当自己家便是,千万不要客气云云。
夏薇对于这些友善全盘接受,住在这里确实比自己家里还要舒服,遂她也渐渐地安心下来。
过了元宵节,吃过了汤圆,就正式宣告这个年过完了。
容静秋最近有夏薇做伴日子过得越发惬意起来,但定远侯府为了她的出嫁事宜却是比年前还要忙碌。
容傅氏把这婚事全权交给容李氏去负责,容马氏与容风氏打下手,至于容金氏这个亲娘,则是对外宣称身体不适不能亲自主理女儿的婚事,完全架空了起来。
容李氏前所未有的风光起来,礼部天天都有人过来跟她商量九皇子大婚事宜,这让她如今走路都带风,说话的声音都高了八度,比自己嫁女儿还要积极。
容金氏见状,整个人越发沉默下来,花嬷嬷也直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