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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言的心“吧唧”一声便从高高的云端落到地上，她呆呆的站在原地，瞪大的双眸中有泪无声的滑落。
“你……你胡说，怎么可能呢？”她下意识的想要笑，唇角已经扯起了往上扬起的弧度，可是声音却是颤抖不能自己。
李慕天蜷缩在地上，艰难的抬手落在楚言的额头上，“公主，臣……臣还好。”
他一张口，便有无数的黑血不断的从唇边“滴答”，“滴答”的往下滴落。
楚言更是痛苦得蜷缩在他身上，猛地从云端跌落到地狱，这样的痛苦大概是真的很难让人接受吧。
候在一旁的御医赶紧从怀中掏出一枚解毒丸，“给公子服下，可先暂缓，暂缓……”
他话音未落，楚言已经一轱辘接了过去，看向御医的目光像狼，“没有骗我？”
“没有，没有。”御医摆着手往后退，墨初便默默叹了口气。
虽然不知道那杨嬷嬷究竟是何许人也，但是方才同楚言进去的时候，她对楚言那样怜爱又那样温柔，言语间全是真心实意的欢喜。
可是这样的人，却是眼睛都不带眨一下便将她活生生的推入地狱。
墨初不相信那杨嬷嬷会不知道楚言小公主对李慕天的情意。
那么究竟是因为什么，让她拼死也要给李慕天下药，明明先皇已经薨逝了，这大陈本就是楚迟的天下了。
为了信义？
墨初不信。
她下意识低头去看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的杨嬷嬷，唇角黑紫，很明显已经是救不回来了。
方才最后落在楚言身上的眼瞳也已经放空，似乎想到了什么极为美好的事情，唇角的笑容温柔起来，似乎跨越了岁月回到了她最美好的时候。
可是下一秒，那唇角的笑容便渐渐崩塌，墨初瞥见她苦苦往前伸着的手，眼眸突然一亮。
将死之人，究竟是有什么放不下的？
她蹲了下去，悄悄掰开了她的手心，一张小小的纸条跃入墨初的眼眸。
墨初只觉得自己的心脏猛地重重跳了一下，反手将那纸条扣进手心。
杨嬷嬷虚着眼眸挣扎了几下，唇角随即而动，然后墨初不敢将自己的耳朵凑得太近，只能听见“咕噜”，“咕噜”的血液吞咽声，其余什么也听不见了。
她有话说，可是却不能说。
墨初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明白的她的意思。
于是杨嬷嬷那只往前伸着的手又用力伸了伸，下一瞬她眼中那道执拗的温柔的光便熄灭了下去。
墨初心中一咯噔，不敢相信自己心中的怀疑。
杨嬷嬷的指尖所指之处，便是李慕天等人呆的地方。
那里有谁？
楚迟、楚言、李风眠和明显是被临时抓过来的御医。
她指着他们做什么，明明他们都是一伙的啊……
冷汗浸透了里衣，墨初将那纸条反手放入怀中，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一些。
这其中……谁会是那条毒蛇，她真的无法确认。
池塘面上的湖水平静，池塘下面的深水却是汹涌澎湃，墨初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被卷入了一场看不见摸不着的巨大阴谋中。
恐怕自己能够发现百花楼的秘密，也是这阴谋中的一环吧。
可是……她有什么值得被图谋的呢。
正当思索时，眼前突然起了一阵旋风，那长长的赤鞭蹭着墨初的衣衫“唰”的一声抽在杨嬷嬷身上。
墨初着实吓了一跳，下意识去看红着眼睛的楚言，心中又是一个咯噔。
她总算是知道为什么楚言总是笑眯眯的了，因为她一旦不笑，碧色眼瞳中的狠辣和狠厉就像是与生俱来的天赋一样，教人胆战心惊。
“公主……”墨初动了动唇角，顾不得擦拭溅到脸上血渍。
楚言冷淡的看了她一眼，反手又是一鞭子抽在杨嬷嬷身上，她就像是一叶在惊风骇浪中的孤舟，被抽打得翻了个面，黑紫色的鲜血四处飞溅。
墨初僵硬在原地不敢动弹，眼睁睁看着娇纵的小姑娘化身为没有感情的机器，一遍又一遍抽打着这明显已经死去的女人。
墨初突然觉得心头一寒，下意识去追寻楚迟的目光。
他的目光云淡风轻的落在杨嬷嬷身上，眉头轻轻蹙起，似乎对这件事情的发生感到抱歉。
李风眠蹲在李慕天跟前，将已经昏迷不醒的李慕天护在怀中，也不曾对楚言这一行径感到任何不对。
“站远一点。”终于，墨初耳畔响起了楚迟的话，他皱着眉头看着呆呆傻傻的墨初，勾了勾手指，“到本王身边来。”
墨初扬眸看着他，突然觉得自己心中的楚迟突然轰然坍塌。
或许，她就不应该闯入这个世界。
她动了动脚，腿脚却不似自己的一样，麻木无法动弹，她只能任由自己猛地一下子跌倒在地上。
地上全是鲜血，她看着自己掌心的鲜血，后知后觉的发现临渊和临悬等人已经冲进了这处精巧的院落。
有低低的呼声和求饶声在院中逃窜，可是没有一个人能够逃到这院落门口，污了众位贵人的眼。
墨初觉得自己的心肠已经够硬了。
可是方才笑吟吟端着果子的小婢女的脸尚在眼前浮现，方才楚言口中费了两年功夫才建好的水榭仍在眼前晃动……
下一瞬，这一切都付诸于青烟。
墨初闭了闭眼，下一瞬便被楚迟拉了起来，他仍是浅浅皱眉，轻描淡写的看着院中的屠杀，唇角笑意冷淡，“觉得恶心？”
墨初眨了眨眼，生硬的从怀中掏出一块儿手帕，“手脏了，擦一擦。”
楚迟叹了口气点头，接过墨初的手帕，低头替她擦拭，一边叹气道：“伤不到你的，放心，燕燕的鞭法是本王亲自教导的。”
“嗯。”此刻的墨初温顺得不像话，楚迟的心又落在愤怒不可自拔的楚言身上，并未注意到怀中墨初唇角那一跃而过的凉薄笑意。
一炷香后，楚言终于累了，狠狠将手中的赤鞭摔到地上，转身回了李慕天身边。
她的脸上，一片泪痕，方才的放声大哭全数被压在了嗓子眼，低低的溢了出来，却是比那嚎啕大哭更让人难过。
“哥哥，我要杨嬷嬷所有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