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乡村教师

钱是很重要的东西，方大壮一直是这么认为的。他老家在东北农村，怎么说呢，东北那地区，即便是炎帝国成立了，也没有振兴起来，反而相对于其他华夏地区……更落后了。“振兴”二字，从来就不是容易的事情。绝大多数情况都是跌下去了，再也爬不起来，每一次重新爬起来，其实都是一次奇迹，很可惜，东北并没有发生这样的奇迹。结构僵化，产业落后，经济衰弱，人才外流，就业困难……死循环。方大壮有个青梅竹马，叫妮子，本名杨妮，两人情投意合，但，杨妮的父母不同意，便故意刁难，表示要娶他家女儿，必须要一百万彩礼。方大壮气不过答应了。于是，他毅然辍学，买了张去罪恶之都的船票……然后，他来罪恶之都的第一天，钱就被骗光了，在他露宿街头的时候，有个男人也非常失意，或许是同病相怜，就带着他吃了顿饭，喝了点酒……从此，他就跟左计秋混了。左计秋可能不知道，他这辈子最忠心的小弟，不是给了多少荣华富贵，也不是给了多强的力量，而是一顿饭几瓶酒换来的。因为担忧老大的安危，方大壮去找了李和。结果误打误撞的见证了李和跟韦天鸿联手的场景，又看了募捐大会上那群富人被宰猪割肉的场景，那么多钱，单位都是亿。方大壮差点对钱失去了概念……不过，他还是平复了下来，钱还是那个钱，只是对于不同的人而言概念不同，那是普罗大众一生苦恼的东西，却也只是顶层们制定规则时量化的一种资源。这些东西终究太远，方大壮不愿意多想。李和跟无禁者联盟谈妥进入地下城的时候，方大壮跟着一起去了，然后他“顺利”的找到了自家老大。在一家实验室里，左计秋看到方大壮的时候是惊愕的。连手中的咖啡泼了都不知道……“你怎么来了？”“老大，你这么悠闲，就算完不成任务，也该回去的吧？我们还以为你挂了呢。”“……”左计秋本来也以为自己挂了，他通过“本心明悟法”顺利的突破了凡人的极限，觉醒了他自己的心灵之光——暗影幕布。在幕布之后发生的一切，台前是看不到的。隐匿能力极大增强，左计秋就准备去搞点事情了，他还是很相信李和能力的，所以，他准备完成那个任务。不幸的是，他才绑架一位科学家就被发现了。亡命逃窜下。终究无路可逃，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那位科学家竟然掀开了他的暗影幕布走了出来，阻止了那位猎人。这个时候，左计秋才知道。他绑架的人……是那位博士。知道左计秋是李和委托过来绑人的，博士对此很感兴趣，留他在实验室的同时，问了很多关于李和的问题。顺便……拿左计秋做了一些实验。例如，左计秋在民生科技协会的时候，跟那位前台小姐姐说的实验，将宇宙装进人体的那个。博士真的给他装了一个宇宙……回想自己经历的一切，左计秋放下了咖啡，出神的摸了摸自己的眉心，与其说是宇宙，不如说是一个大统一模型。世界上所有加载数据后完整自恰的大统一模型都是建立在一个原初模型的基础上的。而博士，就是原初模型的构建者。可以说，博士已经掌握了宇宙的真谛，这也是博士曾经被视作人类文明之光的关键所在。“老大，咋了？”左计秋回过神来，他又问了句：“你咋来的？”方大壮正要回答，一旁，大门打开，一个带着单片眼镜，俊逸非凡仿佛贵公子的少年走了出来，笑道：“我看他在找你，就引导他过来了。”“麻烦博士了。”左计秋十分客气，虽然三十岁了，可是博士的外表就像是十五六岁的少年一样，当初绑架的时候，左计秋本来以为他只是一个助手，绑了准备问情报的……“举手之劳。”博士笑了笑，然后说了李和来地下城的事情，包括募捐大会等情况，左计秋听得那是瞠目结舌，他知道李和虎，没有想到这么虎。情况说完，博士开始说自己的事了：“李和是来委托你请人的。”“他自己虽然已经解决了需要。”“但你空手而归，应该是不太好的，毕竟，你更相信李和能赢，对吧？”左计秋是至尊会出来的，正因为如此，他非常清楚李和的可怕，或者说，李和所施行的那套，只要能够保持初心不变质，就是世界上最可怕的力量。连光辉之主都败了，韦天鸿能赢？左计秋不信。所以，他看着博士，试探的问道：“博士您有人要我带出去？”博士点了点头：“没错，有人。”“谁？”“我。”“……”左计秋沉默之后，浑身冷汗，紧张的咽了口口水，他非常清楚博士对于无禁者联盟来说有多重要，如今的十一个大自在，谁都可以损失，唯独博士不能。他不清楚博士这是什么意思。该不会想叛逃吧？博士的价值在那，他怎么做，任侠都不会追究，可是，自己要是敢帮忙……绝对会死得很惨！！！左计秋结巴的问道：“您，您想做什么？”“透透气？”博士笑道，左计秋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抱有最后一丝侥幸问道：“真的？”“应该吧。”“……”…………因为“拐骗”了博士的缘故，左计秋很没有安全感，所以，他在出去后投靠了李和，考虑到左计秋的作用，李和答应了。博士的身份并未曝光，只说是在地下结识的一名科研助手。然后……方大壮就看到博士跑去教书了，教的还是预科小班，方大壮很不理解，为什么这种顶级科学家会愿意教一群孩子认字，教他们最简单的加减法。而且还非常开心。在营地里几天，方大壮完成基本工作后都在闲逛，因为好几次偶然碰到博士的缘故，又因为方大壮心大的缘故，他竟然跟博士成为了……朋友。“喂，你为什么这么喜欢当小学老师啊。”两人吃过午饭，在一个风雪飘舞的午后，站在基地的景观阳台上，方大壮看着雪中营地的动静，一边想着还有十天就是怪物潮汐了，一边问道。博士看着营地外逐渐完整的城墙，说道：“你知道我最喜欢的书是什么吗？”“猜不到。”方大壮果断放弃。“是《乡村教师》。”博士露出怀念的笑容，似乎回到了当初第一次读这本书时候的悸动，他悠悠的说道：“你可能不知道，我也是农村出来的。”“黔云省在幻想时代之前，还是有很多偏远落后的山村的。”“华夏曾经的扶贫工作，那里就是重点地区，在全面脱贫攻坚之前，还是有很多类似于电影中那样的破落学校的。”“一个因为传承理念而坚持的老师，十七八个经常交不起学费的孩子。”“几张破旧的课桌，坑坑洼洼的黑板……”“我六岁开始上学。”“七岁那年，老师就没有东西可以教我了，他说，我是他这辈子见过的厉害的天才，以后会成为震惊世界，为人类文明开辟道路的伟大科学家。”“所以，我不该在村里读书，我应该去大学，让国家重点培养。”“老师帮我跟县里的教育局打了报告。”“但……石沉大海。”“两个月后，老师终于忍不了，亲自跑到县里去说，但，人家以为老师是骗补助的，根本没有理他，还说他无理取闹。”“说，要真是天才，直接去读大学啊。”“老师仿佛受到了启发，他拿出了所有存款，跟我父母说过之后，带着我去了首都，可是，没有人相信，清华也好，北大也好，都认为老师是来招摇撞骗的。”“当然。”“北大招生办的老师起初是有点兴趣的，他问了我一个高数的微积分方程，我愣住了，满是迷茫，因为我根本就不知道微积分是什么。”“然后，就没有机会了。”“老师被他们嘲笑，虽然，他们说既然孩子有天分，那就去县里找个好学校，慢慢学完小初高再想大学的事情，他们说得越是诚恳，其实，就越是在嘲讽。”“老师面红耳赤，极力辩驳，却，没有人相信。”“所有人都当他是骗子。”“后来。”“我们回到宾馆，老师说出去抽支烟，我看到老师坐在外面的台阶上在哭，一边哭一边说是他耽误了我，他太激动了，所以对我的描述太过夸张，才被人当成了骗子。”“抽完了烟，哭完了，老师才回房间。”“他笑着告诉我，既然没有办法跳级，就慢慢读好了，大器晚成也不错，他会帮我找到县里的高中问一问，看有没有能收我的。”“可是。”“已经晚了，我们的事迹传开了，县里的人都认为我们是骗子，所以，并没有人愿意给机会，哪怕我努力证明自己，解了一些高中的数学题，他们也只认为我是提前记好了的，在作秀。”“在回到村里的时候。”“老师很痛苦，他从来不喝酒的，但是那天晚上，他喝了个伶仃大醉，哭了一整晚。”“第二天。”“老师消失了，没有来上课，同学们都很担心，我也在教室里呆坐了一整天，直到半夜，老师气喘吁吁的跑回来，他脸上洋溢着笑容，递给了我一本书。”“《乡村教师》。”“那是我看到的第一本课外读物，也是我人类感触最深的一本书。”“老师说，当年，他就是看了这本书，所以选择了支教，然后，他遇到了我，他说，他在成为我老师的时候，人生已经无憾了。”“他说，有的天才，不是人生际遇和环境所能埋没的。”“他说，终有一天，我会像那些孩子一样拯救人类，所以，不管是不是能提前进入大学受到栽培，我们都不能放弃。”“高考状元不是老师教出来的。”“同理，能够引领人类科技的天才，也不是老师能够教出来的，所以，我们以后自学就可以了，老师给你买书，我们一起学！”“后来。”“我才知道，老师把他父母留给他的在老家的那间房子卖了，他给我买了几乎是当时世界上能够买到的一切关于数学、物理、化学、生物的一切专业书籍。”“还专门建了一间房子房子来给我装书。”“就这样，我从七岁到十岁，整整三年时间，都是在那间书房里度过的，直到……幻想降临了。”“其实，那时候已经是幻想降临有一个月了。”“我们偏远的村子终于被卷入了进去，一只受幻想规则影响，身高足有三米的老虎冲进了村子，有人拼死反抗，有人慌忙逃窜。”“老师本来已经带着我跑掉了。”“我们躲在过去修建的一处防空洞里，那些保存了四五十年的军用罐头其实还可以使用，如果不出去的话，或许能躲一两年也说不定。”“但。”“躲了几天之后，老师出去了，他说，世界已经乱了，必须要有人出来拯救世界，我会是可以拯救世界的人，但在那之前，我应该继续学习。”“他没有顾其他人的反对，跑回了书房，想要将最新买来的那批书，还有打印出来的前沿科学的相关论文和杂质拿来。”“然而……”“那天出去之后，老师就再也没回来了。”“后来，我在学校里看到了老师带血的眼镜和半条腿，老师死了，被老虎咬死了，而我，也看到了那只老虎。”“我没有跑，也没有反抗。”“我并不想拯救什么人类，那一刻，我只想到了《乡村教师》里面的情节，里面的老师李宝库之所以会当乡村教师，是因为他小的时候，他老师在带他回家的路上遇到了狼，李宝库的老师让他快跑，李宝库活下来了，他老师却死了。”“那是一种传承。”“可是那一刻，我并不想要那个传承，因为，害死老师的是人类，他们不相信老师，而我，又为什么要去拯救人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