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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来,相赫之所以带着朱竹清逛街,没有一点点心理障碍,主要是因为……
他毕业时对恩静表白,被当成了玩笑。
大约从应年多以前开始,相赫就已经开始调查唐三未来的队友们了。
他一边派记者在采访时调查罪犯,一边派眼线关注着史莱克七怪的动向。
除了有人跟着的宁荣荣,其余几人早就在他的观察范围以内了。
初来天斗帝国的朱竹清前几天独在异乡为异客,整个人除了穿衣打扮之外,其余方面看起来就像个逃犯,把整个人包裹在冰冷的外表之下,除了避免与人交谈,还能显得自己不好招惹。
殊不知,在所有熟练的加害者眼中,只有被迫害者才会整天吊着一张脸,谨慎地提防身边每一个人。
她不明白,那些真正厉害的,觉得自己掌握了一切的人,那种自信带来的高不可攀与气质清冷有极大的差别。
那是顶级掠食者与被捕食者的区别,虽然表面上看起来,这二者有许多相似之处。
而相赫,就想着趁这个巧合来改造改造朱竹清。
在原着里,她不过是个心里一边抱怨,然后嘴上一边发泄,最后等着浪子回头的小女人罢了。她最令人称道的品格,也不过是默默付出默默努力,要是离了她的身份和长相,在七怪里几乎没有什么戏份。
相赫觉得她该上的第一课,不是如何得到力量,而是如何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于是,相赫直接带她来到了恩静时尚在索托城的旗舰店。
这里的店长,是莎斗这几年收的学生,武魂是一朵云,没啥战斗力,但是可以带队友一起飞……
恩静时尚的店面和传统店面不同,远远就能看到,街角处一座巨大的三层玻璃建筑,金色的灯光从店内射出,照耀在那些价值不菲的服饰上。
朱竹清远远看去,能用武魂灵猫的视野望见店内深处挂在模特身上的女士内衣,一下子停在路边。
“怎么了?”相赫转头看向朱竹清,“你怎么不走了?”
朱竹清冷峻地摇了摇头:“不想去人多的地方。”
其实万花通灵早就感受到了朱竹清的不安和惶恐。这说明朱竹清的创伤可能和这种环境有关。
“为什么?”
“烦。”一股子二十一世纪文艺女青年的味道出来了。
“烦还是害怕?”
朱竹清皱着眉头:“你说什么?”
“我问你是烦还是害怕?”
相赫不由分说地抓住朱竹清的手腕,把手指放在脉搏上,“撒谎也没关系,反正你的脉搏会告诉我正确的答案。”
“放手!”朱竹清用上了魂力,手却没能抽动哪怕一点点,眼睛扫过身旁路过的行人,整个人慌得像个被拔了毛的苏格兰圆脸胖鸡,“快放手!这跟你没关系!”
相赫那挑衅地眉毛动了动,然后稍微靠近朱竹清,小声说道:“你怕别人看到你脆弱的样子,对吧?”
朱竹清更慌了,身体倾斜,开始像拔河一样,想要把自己的手拔出来,却没想到相赫突然放开了手。
她本想直接一走了之,却发现相赫狞笑着把自己的储物戒指从手上摘下来,然后扑通一声单膝跪在她面前,一手按在胸膛上,一手举起戒指,作出了一个严肃又认真的表情。
别说他安静了,整个街道忽然都安静了下来。
朱竹清:wtf?
接着,相赫开始他的表演。
“竹清,我已经喜欢你整整6年了,请你嫁给我吧!”
朱竹清感觉自己的大脑一下子被鲜血填满了!
什么?谁跟你认识6年了?你为什么要求婚?你为什么叫我竹清?
她呆愣着不知所措,而周围的人越来越多,等她反应过来,自己已经被来逛街的围观群众给包围了。
朱竹清并不清楚,这种求婚仪式,经过了《格调》杂志的发酵,已经成了天斗帝国女孩子们梦想中的情景。
毕竟这是一个男魂师占了9成的世界。
一个男人在斗罗大陆,在许多人面前,朝着一个不是教皇的女人单膝下跪,是需要极大勇气的。
而推动勇气的是什么?
在这个还没有舔狗概念的世界,推动勇气的,无疑是是超越了尊严的爱。
于是乎,周围所有《格调》杂志的女读者们,用羡慕的眼神看着朱竹清,接着异口同声地喊道:“答应他!答应他!答应他!”
朱竹清环视了一圈,发现整条街的人都围了过来,只觉得两腿发软,战都站不稳,而那“答应他”就像魔咒一样,在她脑子里循环播放。
敲此时,相赫将无穷的恐惧情绪塞入了朱竹清的大脑。
几乎同步地,这些围观者的脸,突然变成了她曾经的朋友同学。
“你会死的!”
“戴沐白那个软蛋跑啦!”
“我妈妈说你注定会死的,所以我不能跟你做朋友!”
恍惚之间,朱竹清回到了过去,回到了戴沐白逃离星罗帝国的那一天。
整个朱府的下人看着她,就像看着一只落水的小猫咪。
母亲对着她无能无力地摇头,父亲则愤怒地砸碎了他最喜欢的砚台,姐姐露出了愧疚又庆幸的神情。
那一刻,所有人都认定了,她朱竹清是没有未来的,是注定要死在自己亲姐姐手中的牺牲品。
恍惚结束,朱竹清回到现在,看着激动地人群——他们所有人都认定,自己就应该嫁给这个莫名其妙向自己求婚的红发混蛋。
这一刻,朱竹清不再是12岁,而是回到了9岁,那是她的人生被彻底改变的那一刻,是她成为人们眼中必定死亡的牺牲品的那一刻。
再也坚持不住的朱竹清,突然跪倒在地,抱头痛哭。
就像她3年前,在学校里被人告知戴沐白真得自己一个人逃走的时候。
那天大雨滂沱,只剩下她一个人,脑子里空空的站在操场上。
明明什么都没想,却又像一瞬间想完了整个人生,整个人毫无预兆地一边大哭,一边释放武魂攻击能攻击到的一切东西,最后颓然跪在地上,想把自己脑子里一切负面的想法挤出来……
就像现在这样。
人们面面相觑,不明白为什么朱竹清会哭成这样。
她发出沙哑又撕裂的哭声,像一只即将被开膛破肚的绵羊。
这时,相赫向着周围的人冷冷一撇,然后一只手环过朱竹清的肩膀,瞬间移动到恩静时尚的房顶。
朱竹清没有感觉到环境发生了变化,就这样哭了5分钟,才用余光发现自己来到了另一个地方。
“为什么你要这样做……”
她没有生气,反而像是个委屈的小女孩。
“这句话,你当初对你父亲也这样说过吧?”
朱竹清的抽噎声停顿了。
“戴沐白走之前告诉了你,你央求你父亲,让他放你和戴沐白一起走……”
相赫走到了朱竹清身后,嘴巴凑近她的耳朵。
“也许他同意了,但却通知戴沐白你不走了,然后将你留了下来……”
朱竹清低着头:“你为什么会知道……”
“因为将心比心,如果我是你父亲,也会这么做。”相赫叹了一口气,“身为大族长,牺牲一个女儿,拯救整个家族的声誉和安危,简直再划算不过了。”
朱竹清吸溜着鼻子,红着眼睛自嘲道:“我知道的……自从生下来那天,一切都已经定好了。戴家和朱家活下来的一直都是长子长女,我们必须把所有的时间拿来修炼,才能勉强跟得上他们……”
“我只是不明白,他们分明知道孩子会面对这种残酷命运,还要把我们生下来……”
相赫绕到她面前站定:“你不是不明白,你是不敢面对你想出来的那个可能。说出来吧,那个曾经无处次出现在你脑子里的猜测,为什么戴家朱家非要给长子长女生出弟弟妹妹来呢?”
朱竹清忽然间眼神变得空洞又紧张:“因……因为、因为……”
她全身忽然颤抖起来,像是湿身暴露在北极的猫。
相赫叹了一口气,低声替她把接下来的话说完:“因为他们需要能心狠到手足相残的继承人。也就是说,你和戴沐白,不是生下来和他们竞争的,而是先作为驱赶长子长女们成长的鞭子,然后再成为他们晋升为合格统治者的牺牲品。”
“这样子培养出来的皇帝和族长,是真正的孤家寡人。没有人能操纵他们,没有人能打动他们。铁石心肠,万世一统,这就是合格帝王的培养方式……”
朱竹清颤抖着嘴唇:“是,是这样的……”
“你知道我为什么当街向你求婚,然后又逼迫想起过去的故事吗?迫使你回到你最脆弱的时候?”
相赫用手指擦干她眼角的泪水,把她从地面上扶起来,认真地和他对视。
“难道不是为了看一出好戏?”
朱竹清自嘲地一笑,“像你这么强的人,一定觉得我很软弱吧……拼了命的提升等级,却连赵无极的一甩都撑不下来……”
相赫扶着她,两个人在恩静时尚的天台边缘坐下,此时天色已经全黑,月光照在两个人的脸上。
“曾经有一个公爵对他的儿子说过,人只有在吝啬时才能慷慨,只有在崩溃时才能坚强,也只有在怯懦时才能勇敢。”
相赫停顿了一下,“你一定觉得这些格言高高在上,没有实际用处。但事实上,一个人必须撕开自己的伤口自己审视,才能把弱点逆转成为强项……”
“刚刚,你已经做到了第一步,直面了最恐惧的那一部分——就是在你人生的真相,你生下来就是为了被杀。现在,我要帮你完成第二步……”
“不过,在完成第二步之前,我想问问你,你大部分时候,在公共诚,都希望当一个隐形人吧?只不过你的身材过于火爆,总是无法达到效果?”
听相赫夸她身材,朱竹清居然还扬了一下嘴角:“大概就是这样……”
“其实你讨厌去人多的地方,是不喜欢别人用盯着死人的可怜眼神望着你对吧?可是渐渐地,到任何人多的地方你都觉得不自在,不敢做一点引起别人主意的事情……”
“嗯。”
朱竹清恍惚间,以为自己遇到了最懂得自己的人。
但其实她不明白,自己遇上的是一个云心理学家。
“那么,我们的治疗……不,帮助,恐怕要从一些你经常不敢做的事情开始做起!”
“什么意思?”
“朱竹清,我是过来人了,所以我告诉你,人的一切虚弱都来自于对自己人生的控制力不足。”
相赫那锋利的眉眼似乎直接穿透了朱竹清的内心,“我父亲叫我去杀人,如果我不执行任务,就会被杀死,所以我必须去,这不是我能控制的部分。但我却可以控制自己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先杀谁,再杀谁,放过谁……”
“越是即将要掉下悬崖的人,就越要用尽力气用手指抠住岩石,等待救援的时间。越是对自己的人生失去了掌控,就越要找到自己能做主的事情。如此,一个人才不会觉得自己的人生没有意义。”
“现在,你的生死虽然不受控制,但你要努力控制你可以控制的。比如,你要从先改变自己那用来逃避创伤的形象开始。怎么样,你愿意这样做吗?”
朱竹清毕竟是个12岁的小姑娘,哪里听过这样的大道理。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帮我……”
“因为我在你身上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相赫指了指自己眼睛上的伤疤,“我用尽力气,逃脱了成为一个恶魔的宿命,你也有机会逃离你自己的宿命。但是,你必须要战胜自己的过去,一点一点摆脱被人逼着做选择的困境。我问你,你想要逃脱自己的宿命吗?”
这一次,朱竹清即使脑中充满了恐惧情绪,依然坚定地点了点头。
“很好,既然你想要改变,我对你有两个要求,至少今晚,你要尽力去达到这两个要求。”
“什么要求?”
“第一个,今晚我们会突破你的舒适圈,做一些违反秩序,引人注意的事情,你不能退缩。”
只是犹豫了不到一秒,朱竹清就同意了。
“第二个,今晚,你必须如实的表达自己的情绪,不能板着脸隐藏自己。你也许以为隐藏自己的感觉是一种自制和修炼,但我告诉你,那是逃避。所以,至少今晚,你不能逃避自己的一切感觉。高兴,就要笑;生气,就要说出来你在气愤什么。你刚才的崩溃,在你看来也许很丢人,但那其实是面对自己的第一步。就这两个要求,你怎么说?”
“我答应你了,会尽量做到的。”
“很好,那让我们从现在开始,做点你自己过去永远都不会做的事情吧!”
说着,他搂着朱竹清的肩膀,一个起身旋转飞出了天台,然后用胳膊挡住朱竹清的脸,直接撞碎了恩静时尚三楼的玻璃,就这么闯了进去。
接着他踩着窗户架子一个猛男落地,抱着朱竹清闪亮登场。
“嗨,各位晚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