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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帝景盛登基之后,仍然按照大行皇帝在位时的做法,平衡世家出身的官员和科举出身的官员,并没有偏向任何一方,甚至还给科举出身的官员们一些警告,让他们注意着些分寸,不要闹得动静太大。
京城的世家们松了一口气,用了各种方式表示要效忠景盛。
科举出身的官员们,受到新帝暗中的警告,便也收敛不少。毕竟作为贫寒子弟,他们没有势力雄厚的家族背景,有的只是皇帝的信任。
于是,景盛的登基,皇权的更替,十分平顺,对于大景朝几乎没有产生什么影响,当官的继续当官,当吏的继续当吏,老百姓的日子也没有发生多大的变化。
而景盛也在登基半年之内,将皇权牢牢掌控在自己手里。
——
乔玉妙终于出了月子。乔玉妙出月子,就意味着小琛儿满月了。齐言彻在府中大办满月酒,将京城里的达官显贵们都请到了镇国公府,来喝他嫡长子的满月酒。
这是镇国公府在齐言彻和乔玉妙大婚之后,办的最大的一场宴席。
乔玉妙刚刚出月子,这酒席,自然不是由她来操持,而是由舒清带着府里管事妈妈们一起操办的。
今儿一大早,舒清和管事妈妈们就忙起来了,而乔玉妙则半坐在床上。她刚刚喂好奶,琛儿吃饱了奶,躺在娘亲身边呼呼大睡。
“小姐,您也快歇一会儿吧,”绿罗说道,“您亲自喂奶,夜里都没法好好睡,趁现在得空,可得好好补上一觉。今儿府里办满月酒,一会儿客人们来了,您还得出面接待这些京城里大人物的家眷,那时候,想睡觉怕也难抽出空挡来。”
“好,那我现在睡会儿。”乔玉妙应了一句,就躺了下来,睡到自己儿子旁边。
她是自己喂奶的,奶孩子真是辛苦。旁的不说,只晚上睡不好觉这一条,就辛苦得很。刚刚睡着就被孩子哭声叫醒,长时间的睡不了一个囫囵觉,实在让人难受。
不过乔玉妙还是甘之如饴,孩子吃奶不过就是几个月的事情,于人的一生相比,实在短暂。短暂的辛苦,带给她的快乐和受益,却是无穷。
“小姐,您歇着,我退出去了。”绿罗说道。
乔玉妙“恩”了一声,绿罗转身出了屋子。
乔玉妙躺在床上,听到屋门口说话的声音。
“绿罗姐姐,外院传话过来,说是偏门那儿陆公子来找你了。你快去吧。”拂冬说道。
绿罗沉默了一息,才说道:“那我去看看,小姐这里,拂冬,要你照看着些了。”
“绿罗姐姐说得客气,你快去吧,莫要让人等了,夫人这儿,还有我们几个呢。”拂冬说道。
“我,嗳,我去了。”
绿罗说话的声音轻了,乔玉妙想也想得出来,绿罗一定是脸红了。
绿罗的性子,乔玉妙再熟悉不过,能干爽利,不管是府内的事情,还是图书馆采买书籍的事情,都办的妥妥贴贴,不过一说到男女感情,她脸皮薄得很,动不动就脸红。
她和陆明生的事情,府里的人慢慢都看出来了。刚开始的时候,别人打趣她一句,她要脸红上半天,害羞得紧。
乔玉妙本想敲打敲打府里的下人们,让他们不要乱说话,尤其不许他们打趣绿罗。不过,绿罗说,大家伙儿心里都明白的很,就算真的不让他们说,他们心里也清楚,禁止他们说话,反倒不好,别人要说什么随他们说去,反正她和陆明生又没有做什么逾越的事情。
乔玉妙见绿罗想得通透,府里人提起陆明生和绿罗的事情又多半是善意的,便也作罢,不再提此事。
后来,别人和绿罗提起陆明生,绿罗害羞还是害羞的,脸红还是脸红的,不过也不像刚开始那天,恨不得半天不见人。
乔玉妙隐隐明白,绿罗会不在意别人打趣她,不在意别人说她和陆明生的事情,大概是因为她心里已经认定了陆明生了。
按理,府里的丫环们是不能随意进出外院,去外院,甚至出府,都是要有对牌的。不过绿罗是个例外,乔玉妙早就给了她进出的自由。
听着绿罗匆匆离开的脚步声,乔玉妙心道,也不知道陆明生这回过来,是不是能带来什么好消息。
念头在脑子里逗留了一会儿,乔玉妙抵不住困意,就睡着了。
等乔玉妙醒过来的时候,绿罗已经回来了。
“小姐,您醒了啊,客人已经来了不少了,女眷们在后院的几间厢房里休息,也有在府里花园逛着的,”绿罗说道,“小姐,您不是要去露个面?”
乔玉妙点头道:“让奶娘过来把琛儿抱到隔壁去照看着,我起身,出去看看。”
“我去叫奶娘。”绿罗应道。
等奶娘抱走了琛儿,绿罗便伺候乔玉妙起了身。
“绿罗,方才陆明生来找过你了。”乔玉妙问道。
绿罗一顿,说道:“嗳,他刚才来过了。”
“绿罗,陆明生他……”乔玉妙问道。
“还不是那副老样子,”绿罗应道,“今儿大好的日子,小姐,我们就不提明生的事儿了,可好?”
“那,那就不提了。”乔玉妙关切的看看绿罗,笑笑说道。
乔玉妙收拾之后,出了屋子。
外院,齐言彻在招呼男人,内院,则应该由乔玉妙这个女主人照应。不过满月酒不比别的酒宴,乔玉妙才刚刚出月子,内院又有舒清照应,所以乔玉妙只要露个脸,打上一声招呼,也就是了。
对于大多数人是这样,但也有例外。
乔玉妙把阮明秀拉到了一间没有人的小屋子里,两人说起了体已话。
“明秀,你身孕应该有三个月了吧。”乔玉妙说道。
“嗳,快四个月了,这小讨债鬼了,前一阵可把我吐得昏天黑地的,这会儿终于好多了。”阮明秀说道。
“现在终于能吃能喝了啊,”乔玉妙说道,“那你可得好好补回来,哦,不过也不能补得太多,吃得太多。”
“最近,我可是糟心着。”阮明秀说道。
“怎么了?哪里烦心着了?”乔玉妙问道。
“我那婆婆说我有了身孕,要给她儿子纳小呢?”阮明秀说道,“我在家里放了话了,若是表哥要纳个妾,我就回娘家,不再理他了。”
乔玉妙心里咯噔一下,问道:“你表哥怎么说?”
阮明秀放软了声音:“他,他说他绝不会要小的。”
乔玉妙松了口气:“你表哥能这么想就好。”
乔玉妙凑到阮明秀耳边说了句悄悄话。
阮明秀愣了一愣,小声问道:“四五个月了,小心些就可以吗?”
乔玉妙认真的点点头。
——
前院,齐言彻忙着应对客人。他不是个喜欢热闹的人,但是嫡长子满月,他心里的喜悦,攀上了眼角眉梢,凤眼透着春风得意,和人说话,也不似平日的威严,竟有几分四月春风的味道。
“国公爷,恭喜。”说话的是一身月白直缀的林恩誉。
因为曾家和景皓的事情,齐言彻和林恩誉接触多了起来,现在比较熟悉。所以嫡长子满月,齐言彻也把林恩誉给请到府上。至于其中有没有其他的原因,只要齐言彻自己知道。
“多谢,林知州。”齐言彻应道,凤眼里的春风得意更甚。
林恩誉当然看得出来,他浅浅一笑,温和道:“恭喜,恭喜。”
齐言彻和林恩誉说了几句话,便又去招呼别人。
齐言彻一走,林恩誉星目便垂了下来,掩去眼中一瞬而过的孤寂落寞。
“林知州啊,你也在这里啊。”有人了一声林恩誉。
林恩誉抬眸的瞬间,已经恢复了平日的模样,温和浅笑。
——
光阴总是匆匆,转眼又是一年。
又是一年,桂花飘香。
景盛登基已经一年有余,皇权在握,帝位牢不可破。
他终于开始有所动作,频频向京城的世家出手。
身居要职、世家出身的官员,被他一个接一个寻了错处,罢了官。
他查到当年几个世家资助景皓的事情,掌握了一些证据,并以这些证据为要挟,逼迫世家放弃手里在朝中的权利。
景盛一步一步的进,世家们一步一步的退。
相应的,科举出身的官员在朝中掌握了大权,科举制度,在大景朝占据越来越重要的位置。
万卷书图书馆的生意也水涨船高,越来越好。
乔玉妙在京城最繁华的大街中常街,开了一家分店。
这家分店上下足有四层楼,里面藏书十万册,除了有经史子集、诗词歌赋等以外,还有话本,医书,机括等等类别。
中常街的这家万卷书图书馆更加大众化,通俗化,而城北原来的那家万卷书图书馆更加专业化,毕竟国子监是在城北的。
宁文信也升职了,从城北的万卷书图书馆掌柜,升职成了管理两间图书馆的大掌柜,手下两个掌柜,分别管理中常街的那家图书馆和城北的那家图书馆。
新升了职,宁文信踌躇满志。
在他进出两间图书馆的时候,他时常会想起,那个普通的午后,在城北郊外的那个庄户院子里,第一次见到乔玉妙的情形。
他的人生,就是从那个午后开始改变。
——
乔玉珩已经十三岁,不再是孩童的模样,已经是少年人的样子。
乔玉珩生得好看,垂凤眼,皮肤白嫩,眉心一点朱砂痣十分鲜艳。小时候,他长得雌雄莫辩,现在长成少年,竟然难得没有女气,反倒清秀俊逸,成了一个翩翩公子。
每日上学下学的时候,经常有同窗的姐姐妹妹,躲在暗处,偷偷看他。
京城里有不少人家,拐着弯的托关系,找到乔玉妙这里,问她关于乔玉珩婚事的事情,透着想和乔玉珩的结亲的心思。
乔玉珩学识上乘,品貌一流,是镇国公的内弟,很多人有这样的想法,也是自然的。
乔玉妙都以乔玉珩年纪还小,不想那么早就定下,一一回绝。在乔玉妙看来,十三岁,实在太小了,还是等乔玉珩长大了,自己有了那种心思再说。
不过,有时,乔玉妙也会拿自己弟弟开玩笑:“玉珩啊,你有没有心仪的姑娘啊?要是有心仪的姑娘啊,姐姐去帮你说啊。”
乔玉珩一般会说:“姐姐,我还没有心仪的女子。以前,因为身子不好,不能去学堂读书,现在终于上学堂了,学功课都来不及,哪会有心思想这些?”
乔玉珩说的是真心话,他现在一心只在功课上。
以前,他是想着学好功课,出人头地,也好照顾自己姐姐和娘亲,让她们不再受苦。他的姐姐,他是知道的,她吃过许多苦,不过现在有姐夫照顾她,而且就算没有姐夫,她姐姐自己也会过得很好。
现在,他一心功课,是因为经史子集本就是他的心头好,也是因为他想珍惜现在能每日上学堂的时光,他缠绵病榻多年,差点死在宣平侯,现在的日子,得之不易。
至于亲事,他羡慕姐姐和姐夫的琴瑟和鸣,他希望自己若是成亲,也要像姐姐和姐夫这般。
不过他才只有十三岁,不用着急想这些。
——
琛儿满一周岁了,乔玉妙和齐言彻想来想去,还是觉得琛这个字最好,最后琛儿的大名就叫齐时琛。
齐时琛断奶不久,这会儿还是粘娘亲的时候,恨不得每日十二个时辰,和娘亲黏在一起,做娘亲的小尾巴。
对此,齐言彻表示不满,齐时琛老是贴身跟着乔玉妙,他就没办法和娇妻贴身。
这日,齐言彻美其名曰,男子从小就应当勇敢独立,把齐时琛丢给了奶娘,和乔玉妙一起,坐着马车,出了城。
“言彻,这片枫树林倒是不错,这荒郊野岭的,你是怎么发现这儿的?”
乔玉妙一下马车,就看到小一片枫树林,正值秋日,枫叶火红热烈。
“我们走走吧。”齐言彻说道。
“好啊,走走。”乔玉妙说道。
齐言彻让随行的几个护卫离远一些,夫妻二人就在枫叶林里,慢慢散着步。
“妙妙,能不能认出来,这是什么地方?”齐言彻说道。
“这是什么地方?我可从来没有来过,这片枫叶林我从来没有来过。”乔玉妙说道。
齐言彻笑道:“我们走走,你再想想。”
乔玉妙疑惑的看着齐言彻,不明所以的摇摇头:“想什么,我真的没有来过啊。”
两人穿过枫林,走到一片草地。
又穿过草地,看到山顶。
乔玉妙突然看到不远处的山顶,她偏头,朝齐言彻疑惑的看了一眼:“这里是……”
乔玉妙迅速走到山顶,向下眺望,这里是一处断层。
断层,似曾相识。
“言彻,这里是。你被鞑子的副将射箭射伤,马车的马也被射伤,惊马带着我们一路疾驰,在雪地里到了一处荒郊野岭,然后,马车摔下断层,我们在车厢里挨了一夜的冻。”
“妙妙,认出来了啊,确实就是这里。”齐言彻说道。
“言彻,你竟然找到了,那个时候是大冬天,只有光秃秃的树木和雪地,没想到竟然还有枫林。”乔玉妙说道。
“咱们去断层下面。”齐言彻说罢,拉着乔玉妙走回了马车,上了马车,他又命车夫,沿着旁边的路,将马车驶到断层的下层。
“妙妙,那个时候,我们就是在这里过了一晚上的。”齐言彻说道。
“恩,就是这里。”乔玉妙道。马车里,齐言彻把乔玉妙揽到怀里,低下头,寻到她娇软的红唇,覆了上去。
心中悸动,一如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