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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曾默存把话茬儿接了过去,他站起身来,“我路过,顺便进来看看。”
水舟摇点点头,径直朝着里屋走去,把那袋蔬菜放在阴凉处,又朝着灶台看了看,“爷爷,您还没吃饭呢?”
“没呢,”洪兴看看一旁的曾默存,“今儿得晚些了。要不,”他试探性的问道,“今儿都在我这儿吃吧?”
她依旧熬上粥,探出头来说道,“不行啊,我得去杨老师家吃,她等着我呢。”
洪兴低声在曾默存面前说道,“她给山田家的做饭,每天送了去。”
曾默存便想到上次见到的老太太,水舟摇从里屋走出来,“爷爷,半个小时后我再来,先走了啊。”
匆匆忙忙就要走,曾默存拽住她,“别来回跑了,我帮你送去。”
她一时没反应过来,他接着说道,“反正我也没事做。”
“哦,”她感激地点点头,“谢谢。”晕头转向就跑了,直到进杨老师家门的时候,她还在想,这个人的心肠还挺好的。
杨老师已经备好一桌菜肴,鹏鹏带回来的老窖温了一遍,可算等来了她。
她一进门就用鼻子嗅,“好香啊。”有种过年的味道。记得以前,水舟扬小时候,就爱偷偷翻酒瓶底,偶尔滴到嘴巴里一点,够他尝半天的。
二人各斟一小杯酒,她端起来敬杨老师,抿一口道,“虽然香,但是有点儿辣。”
杨老师喝了一大口,火烧嗓子咽下去,“我觉得刚好。”
俩人聊得最多的还是园中的孩子,由豆豆就引到周青燕身上。
“我记得你们小时候,玩儿特好。”那时燕子像个跟屁虫,屁颠颠跟在水舟摇身后,“怎么现在好像生疏不少。”
水舟摇叹口气,“我正努力修补呢,那家伙也不知道吃了什么铁芯丸,非要跟我分出你我彼此。”
“她才离婚,心里不舒服吧。”杨老师也叹口气,“现在离婚的人越来越多了,我娘家侄女也是,才离婚那短时间,简直丧神附体,总是一副蔫蔫的样子,怕出门怕见人,总觉得自己的人生彻底失败了。”
“那她怎么走出来的?”
“慢慢就好了,你要知道,离婚不是为了变得多幸福,而是及时止损,减少不幸。畏缩,这是所有离婚的女性都会面临的问题。”
她似懂非懂点点头,杨老师的道理还是这么振聋发聩,要是燕子能亲自来听一听就好了。
杨老师见她听得认真,就开始滔滔不绝,“你觉得爱情是女性世界里的必需品吗?”
她点点头,想了想又摇摇头。
杨老师又昂头喝一口,她已经是第三杯了,“我把咱们村子的女人分了三类,你听听有没有道理,一类,”她伸出手指在水舟摇面前晃了晃,“终其一生都在爱情里挣扎,没了爱情真的会死的,金凤,你听说过吧。”
当然听说过,她点点头,金凤不光自己丧了命,还把洪兴害惨了,现在也不敢在村子露面。
“第二类呢,是年少时天真烂漫,也信过爱情,后来生活的磨砺,让他们认清了现实,爱情就成了附庸品,悄悄隐身在某个角落,再不敢正大光明摆出来了。”
她迫不及待问道,“这里面都有谁?”
“大多数人,这也属于两头尖肚子宽的,大多数人都是肚子,包括我。”
“那我呢?”
杨老师并没有回答她,接着道,“第三类,这类很特别,她们仿佛生来就明白,爱情是世界上最大的谎言,即便存在,也与他们无关,他们务实洒脱,仿佛没有软肋,于是没有畏惧。”
“哇,这一种听起来就很厉害。”她的眼睛里闪着光,“我是属于这种吗?”
杨老师顿了顿,“你属于第一种。”
“......”跟金凤是一类人?杨老师这笑话,一点儿也不好笑,“我才不是没了爱情会死的那种的,我一定是第三种,您再好好看看我。”她抬起身凑到杨老师面前,好让她重新定义。
杨老师推开她,“错不了,你大小都是我看大的。”
她很灰心,“那你说说,谁是第三种。”
“第三种,极少,我觉得金玲就是一个。”
“金,金玲。”她忍不住皱鼻子,“您可真会琢磨,她们姐妹俩把这两种极致占全了呗。”
不过说起来,金玲姑姑确实很洒脱,她到现在还是没有结婚,一个人过得快活极了,只是越来越不爱回家,怕老娘唠叨她。
俩人又就周水村的女人挨着归拢一遍,抬头一瞧,两点半了,“不行了,得走了。”
她知道杨老师有睡午觉的习惯,杨老师确实该睡了,她喝了酒就犯困,因着这个,晚上才能睡得好些。
水舟摇把她扶到床上去,躺下来,“我都快成酒鬼了。”她一便哈哈大笑起来,“也挺好的,不这样,睡不着啊,你瞧瞧这屋子,到处都是长生的身影,他在看书,在喝茶,在拖地,在浇花。他养的花都死了,我照顾不了。”
有眼泪从她眼角汩汩流出,她一时心酸也跟着抹起眼泪。
“我除了跟你聊一聊,还能跟谁说去?村里人会说矫情哩,可是她们的丈夫又没有死,凭什么我就不能哭一哭?我哭一哭碍着他们什么事儿了?”
又说了很久,杨老师才渐渐睡着,她悄悄推出去,把门带上,迎着微风,漫无目的朝着村东走去,不知不觉又来到那片杨树林。
阳光灿烂,投射着她孤单的影子。她站在江河曾经站立的地方,闭着眼睛默默感受着。
她把十多年的光阴拉近,再拉近,直到自己跟江河完全重合在一起。
江河就像一封久未启封的信,尘封在心底某个角落里,打不开,也触摸不到。
江河呀,他一定没见过她琐碎又晦暗的样子。
可山明见过,就是认识苏义含的那一年,水舟摇打电话给山明,“快来看看我吧,我觉得自己快死了。”她隔着电话说。
他直接买了晚上的火车票,次日清晨六点多到达她的城市,她站在出站口,一袭驼色呢大衣,裹着一条浅蓝色围巾,带着个超大墨镜,全脸捂得严严实实。
要不是她喊他,山明真的认不出来,还在心里嘀咕,好一个摩登女郎呢。
朝夕相伴的伙伴,竟到了迎面相对,也认不出来的地步,一想到这里,山明迄今心有戚戚。
他们打的直接去了水舟摇租的公寓,进了门,她摘掉墨镜的瞬间,山明才发现,那副墨镜底下掩藏的,是一双哭的红肿的眼睛。
那双眼睛曾那么神采飞扬,它该装着星辰大海,而不是现在这满腹愁容。
山明只觉得心疼,他以为认识了苏义含,江河的事儿早该翻篇了,谁知这个傻丫头,硬是扛到了现在。
此时山明正在村外驶来,汪琳关于婚礼不切实际的执拗想法,把他搞得焦头烂额,歪头看到路旁的水舟摇,一个猛刹,停住走下来。
“在这儿看什么呢?”他的脖子上带着香梅送的玉观音,顺着她的目光往路上瞧瞧,“又发呆啊。”
见她不吭气,趴在她面前闻了闻,“你这家伙,又喝酒了吧?走,上车,我带你玩儿去。”
俩人上了车,山明漫无目的往村西开去。
山明不动声色打量着她,妖女变了,她已经不再是那个迷迷糊糊、懵懵懂懂的小妖精了,她娇媚的眼睛里多了份哀伤和生人勿近的疏离。
车子一直往前开,往星北镇的方向。
“其实,”水舟摇扭过头看着他,“我回来后,找过李西廷。”
山明脸上闪过一丝诧异,很快又平静了,“我猜你也会去找他。”
怎能不找呢,这是这世上唯一一种可以靠近他的办法了。
她吸了吸鼻子,尽量装得无所谓,“李西廷在星北镇开了个铝合金门市,哦,结婚了,生了一儿一女,一家子挺好的。”
山明感叹一句,“好快啊。”
李西廷刚认出水舟摇时眼睛里一阵慌乱,他尴尬的抹着手上的污渍,一个劲儿的笑,“水舟摇,好久不见。”
水舟摇也尽量像一个合格的老同学一般,在他老婆面前表演。
“不忙的话,咱们一起吃个饭吧。”她对他们两口说。
想来李西廷不愿让他老婆知道从前,于是忙着替他老婆拒绝,“孩子还小,她走不开,你等我会儿,我忙完,我请你。”
水舟摇便在门市里面等他,逗他家儿子玩儿,偶尔跟他老婆聊两句有的没的,那是一个胖胖的老实巴交的女人,她热情的招待着老公的女同学,热络的说起他们的相遇和这些年的相互扶持。
“也不容易。”水舟摇感叹一句,她脸朝着窗外,笑了笑,“这些年,大家,都不容易。”
山明拍拍她的肩膀,“再不容易,不也过来了?”
有的人没过来。这句话含在她的嘴里,终究没说出口。
“中午,我们在一家饭馆吃饭,离他家很近,他跟老板很熟,要了个小包间。”她抿抿嘴角接着说,“他好像知道我要问什么,于是开门见山地说,该受的惩罚我也受了,胳膊腿肩胛骨全给我踢断了,在家养了一年多,你要觉得我没能成为个残疾,感到失望的话,我再给你赔个不是。”
“那么骄傲、不可一世的人啊,哐当一声,给我跪下磕了个头。”她强颜欢笑,快速抹了把眼泪,“山明你瞧,我们都不再有年少张狂的样子了。”
李西廷说,“我现在上有老下有小,折腾不起了,年轻时犯的错也该有个了结,我已经受过惩罚了,何况我压根儿也没碰到你。”
“我说我不是来责怪你的,我从来也没有责怪过你。我只是,想问一问。”
李西廷又说,“我那时是个混蛋,被揍后我也不服气,托表哥见到星北镇当时的老大牛三儿,要他替我报仇,本来价钱都谈好了,谁知牛三儿一打听,竟然不干了,还退了我钱,说惹上江河算我倒霉,就这么着,我只得认怂,再没敢招惹过你。你有江河护着,谁能对你怎么样呢?”
“山明你瞧,连他也知道江河,偏偏我......”她捂着脸有些激动,“偏偏我是个笨蛋......”
“他故意瞒你,你又怎么会知道。”
山明想,水舟摇的病,治不好了。此时,他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极端的想法,如果季豪杰可以,就让他把水舟摇带走吧。
去哪儿都行,就是不要留在周水村。
水舟邑家睡了一觉后,起身来围着院外的那棵榆树打转,不知是不是最近念叨江河太多,刚刚梦到他在这棵树上,看不清模样,只是那树上有只眼睛直直盯着她,把她吓出一身冷汗。
这时周闲心正巧跑过来,“干嘛呢,姑姑。”周闲心凑过来,“您都多大年纪了,还想爬树?”
爬不动了,以前还很溜,后来都是踩着山明的肩膀上的。水舟摇叹口气,忽然灵机一动,便对着周闲心笑起来。
“你干嘛。”周闲心很警觉,“我告诉你啊,我妈说了,一个姑娘家家的爬树会被人笑话。”
“笑什么话,”水舟摇把头绳一撸,朝着树杈扔去,“哎呀,我头绳丢了,闲心你帮我够下来去。真是个助人为乐的好孩子。”
周闲心很是无语,念念叨叨抱住了那棵树,亏得她今天穿了牛仔裤,否则她是不会帮她的。
周闲心小时候爬树是个高手,是她大哥教的,如今虽生疏,也麻利的爬了上去。
水舟摇仰着脸,在下面指挥,“你站到那个树杈上,小心点儿。”
周闲心便颤巍巍站在那个树杈上,她再不能往上去了,太高。
“就站在那儿吧,你往我家院子看,能不能看清我卧室。”
“一清二楚。”
“......嗯,下来吧下来吧,小心。哎呀,别管那个头绳了,我有的是。”
周闲心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溜下来,“咋啦,你被偷窥了?”
“没有,就是做了个噩梦。”
“额,”周闲心脸黑出一道线,“框我爬上去,验了验你的梦?”
她撅着嘴巴跟在后面进了水舟摇家门,要不是听说她最近跟新来的走得很近......
她抱着水舟摇的胳膊进屋去,“姑姑,听说你最近常去新来的那家?”
“你们在干什么?”
“他真的有未婚妻?”
“他不会又看上你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