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抗御的原因,域名改为dsyq.org/感谢收藏^_^
可是他没有,莫名的有一种感觉在心底里认定了,她就是亲王府的夫人,就是他谡深的夫人。就因为她并非出身名门,并非乾州长孙府的小姐,不是什么前朝相爷的孙女,所以她更能是他的夫人。
他们都是一样漂泊无依的人。
谡深一把握住在自己肩头轻抚的柔荑,暗有不甘的道,“到底为何冒充长孙玻琦,说。是何目的?何人所使?”
可是语气出卖了他,他的语气更像心疼晚辈的长辈的苛责,而并非一个被糊弄了后愤怒的城主亲王。
“人皆有不得已之苦,皆有所慕之情,皆有一己所私。若我说,垂青亲王许久,在亲王依还是郡王的时候,不——或许更早。却苦寻而不得,终一日能常伴亲王左右,便是仿冒他人亦无所悔。亲王,您能信么。”
能信么!?这,分明不过托口之辞!只要不眼瞎耳聋怕都是懂得的道理。但有的情绪,氛围,却能够侵入人骨,魅惑人心。
“你是为了刻意接近我。”这已不是什么质问的话,他清清楚楚的看进她的眼眸里,她眸底只有一片清澈的光,连一丝波澜都没有的宁静与清和。
他从未见过那样的眼眸,像星河,延绵无期遥遥无欲。
它应是睿智的,却并未因敏于世人而自视甚高,它原是豁达的,却因见惯俗尘而胸怀怜悯。
仿佛,它不在人间……
“我见过你!”
“人与人的相遇皆本佛缘,见过有什么稀奇。不是说,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么,与阿笙的缘法怕不是一朝一夕能够阐明的清楚。”
她叫他,阿深?为何要叫他阿深。这个称呼他从未提过。
虽然总是亲王、亲王的叫着难免生疏,但谡深本就还没熟稔男女之间的亲昵之情,还未与人浓厚到该以独一无人的称呼呼唤彼此。
泷亲王是为了调查蛊术之事特地回城的,可跟了夫人进屋后就再没出来……
随行侍卫各个面面相觑,有些捉摸不定,是该在厅堂上继续等下去,还是。
于是目光一个个偷偷的瞥向依然还在养伤期间的鬼刃。
鬼刃的目光放的有些空远。一个已经入土为安的人,居然还活着,还活着回来了。
她没有回到自己家人的身边,没有回到父母身边,而是选择来到泷亲王身边,瞧那眉眼举止,仔细分辨还是有些孩子时期的影子的。
但,到底如俗话说,女大十八变。从假玻琦小姐的身上很难检索出当年柳三小姐的样貌了,除了她身上的气息是不会变的。
是危险的,带有侵略性的,总是令人难以掌控的,充满了未知的那一位。
感觉到肋骨处有些涩涩的疼,鬼刃伸展了一波四肢,晃悠悠的走了出去。
“鬼刃侍卫?”
“什么。”
“您这去哪儿呀。”
“回屋躺着。”
“唉?可是,亲王还没回来啊。”
“我又不在当值。你们好好守着不就行了。”
“可、可……”小侍卫嘟囔了半天。亲王跟着夫人进屋了呀!到底今晚还会不会出来?这话还是不容易说出口的。
鬼刃懒得搭理他们,径自转身走,走到廊下就看到一双眼眸格外阴沉的苏音姑姑站在不远处的拐角上。
鬼刃视若无睹的走过去,不料苏音迎了上来。
“鬼刃侍卫,亲王回府了?”
鬼刃没答,径自把脑袋转向了厅堂,亲王的贴身护卫都站在那儿,不是人回来了,难道亡魂回来了。
且他又不当值,一个个都指着他算是什么意思。
侧身避了一避,苏音虽不会什么功夫,可眼神锐利,就是盯住了他。没避开。
“姑姑可还有事?”
“长孙……夫人与你说过什么。”
“什么。”
苏音拧起眉毛来,但立刻想到鬼刃不是府中那些家教良好的氏族子弟,他不怕她,也不敬她,反而是有一种本能的戒备。
于是压下心中不快,以一种自以为威仪的语调说,“夫人路上遇到虏劫,千辛万苦来到我们亲王府,都已经是亲王的人了,还请鬼护卫不要再横生枝节。”
我横生枝节?!鬼刃冷笑。她明明就是柳千颜,却假冒长孙玻琦入府。看苏音的架势应该知道几分长孙的身份是假的,至于知不知道那玻琦就是柳千颜,鬼刃扫过苏音的脸,发丝与面纱遮盖了大部分,着实难测。
鬼刃与苏音是两条完全不同道上的人,虽然因为泷亲王而成为了同府中人,但自从因为柳三小姐揭穿了苏音姑婆乃是操纵巫蛊之人,鬼刃莫名就对苏音起了一分戒备。
浠水郡都摧毁之后,泷亲王重新收拢了许多浠水郡都中无家可归的百姓,其中包括流离失所的苏音。谡深的那一份愧疚是所有属地军心中都明白的。
但鬼刃的戒备没有因此而放下,他反而隐隐的感觉到容貌俱毁在人前销声匿迹的苏音却是更阴森了。身上经常散发出迷神香的气味,这是巫蛊之人为了调和静气会用到的香料,但同时寺庙之中也经常可以闻到。
苏音自称吃斋念佛,府中其他小侍卫也不疑有他。唯独鬼刃的戒心更重了几分。
调戏亲王府夫人一事,明显就是有意祸害。鬼刃得罪的人多,但怀疑的人却少,苏音绝对是其中之一。
鬼刃接下去的话也未必全是出于好意提醒,“姑姑,你我同在府中追随亲王多年,我也不想眼看着你翻船。长孙夫人可并非姑姑以为的小家女子,绝非姑姑能够操控的。”
“鬼刃侍卫,你这话什么意思!”
鬼刃阴恻恻一笑,“长孙夫人到底是什么人,难道姑姑不知道。”
苏音的脸色终于微微的变了变,但瞳孔中闪烁出的光芒并非恐惧与后怕,而是肃杀。
鬼刃,本想留你一命的,泷亲王身边有你这样的亲卫无异于一道免死金牌。但,是你自己作死。找死而不赐死,就是对你的大不敬了。
以为自己只要待在房里,不接触府中的食物,应该不可能再中招。
可是他忽略了一个事实,苏音待在亲王府的时间比他长久的多,他和谡深都是经常驻在军营的人,对苏音来说亲王府就是她的地盘。
不当值的一个好处就是不用像夜猫子似的一双贼亮的眸子死死的盯在自家主子泷亲王身上,深怕一个闪失主子爷就被人暗算了。
譬如那支来历不明的暗箭。至今鬼刃仍不怎么相信会是来自普通猎户的箭。
先不说准头,那些猎户都是实打实的糙老爷们,这种犯了事转身就逃不是他们的作风啊。
迷迷瞪瞪的睡下,迷迷瞪瞪的在鬼扯鬼叫声中惊醒。鬼刃的听觉原本就要比普通人敏锐的多,一旦有风吹草动就会被惊醒。
他仔细分辨了一会儿,发觉一件可怖的事情。鬼叫的声音不是从屋子外传来的……
也不是在屋子内。而是……从他的脑子里传出来的。
是做梦了吧。鬼刃很淡定的告诉自己,虽然七岁以后就再也没有做过梦,但人么总是说不清楚的。
七岁以后不做梦是有原因的,七岁以后完全就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周围的野兽攻击,蜷缩在一起取暖的浪者的攻击,他们会在身旁的人睡熟的时候,偷偷绑起来,然后锯掉一只手、一只脚,有些口味独特的会挖掉一只眼珠子,放在雪融化后的水锅里煮开。
好心的会喂你喝一口汤。
因此对比于人,年幼时候的鬼刃更愿意与野兽待在一起。至少它们会光明正大的袭击,至少它们在饱餐一顿后不会有所目的的囤积食物,更不会为了让食物丧失斗志都做出折磨的事情。
但进入亲王府以后日子多少变得安稳了。连主子爷泷亲王也一直对他说,“鬼刃啊,你是不是警惕心太高了些,活得不累么?”
累么?鬼刃问自己。当然累了,可活着不就是累的么,最不累的法子不是眼睛一闭直接死过去么。
睁了几次眼睛,鬼叫声依然没有消停。鬼刃不住想翻个身用褥子压着自己耳朵,可是一翻身他突然惊恐的发现,自己的身体没有动……那翻过去的,是……灵魂么!
那种感觉不真实,不真实到自己都知道自己处于梦境中。然而可怕的是并非知道自己在梦中,而是深处梦中却如何都清醒不过来。
这对鬼刃来说是不易的。他是个意志非常强大而坚定的人,刮骨疗伤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值得咬牙的,断臂求生也不是什么需要迟疑的。
然而却……醒不过来?
“鬼刃侍卫?”忽然一个声音透过重重迷雾般,直达他的耳中。那个声音在一连呼唤了几次以后,发出了明确的指令,“能够听到我的声音,就屏佐吸,现在开始。”
鬼刃努力的屏佐吸,对他来说并不难。但一个念头在脑海里冒了出来,这个声音不会是……自己的幻觉,是假的吧。
不会是为了故意憋死自己,而出现的幻听吧。
那个带着指令的声音又开始说道,“现在我会划开你的肌肤,让血液流出来。并将药物灌入你的口中。还不清楚你身体会不会有反抗,但总要试试的。”
声音的语气很坚定,带着从容不迫,不像是亲王府里的小侍卫。
鬼刃的脑海中过了几个人,都是属地军营中征战沙场的老将,其中不乏前朝名将,却在先王谡百绛的手中郁郁不得志。
后隐姓埋名归隐山林,谡深虽说服他们重新出山归复沙场,但那些人的心中早已对如今的谡国失去了信心。
“除非改朝易主,否则请恕吾等老将再难雄心壮志!”
那些话多少是令人动容的,鬼刃也看出他们愿意追随泷亲王多少是希望这位亲王与传闻中一样,能烧起雷霆万钧之势,而与他的父亲,与他此刻在皇城宫廷中任人宰割甘当傀儡的兄弟,截然不同。
但谡深丝毫没有表现出半点叛逆之心。只是兢兢业业的守护自己的城,守护自己的民。
他心甘情愿养老那些将子,让他们余生无忧。
其中一个老将曾对鬼刃说过,“你们的主子什么都好,就是心慈德厚的过了。若他在宫廷中占据宠嗣身份自然是好的,可惜乱世之中极难熬出一片天地。”
“吾等老将能战之岁月已不久。他姑养一日,吾等就蹉跎一岁。他日即使需重用吾等,吾等也奈有心无力了。”
这些老将平时不驻扎在军营之中,但时不时的会出现带起一些小小的考验。
而每次能够完美通过考验的人,一个是已经尘归尘土归土的久光,另一个就是极不合群的鬼刃。相比较于氏族出身的久光,老将们却更偏宠剑走偏锋的鬼刃。
到底是什么人?到底是什么人!到底,能不能信任对方。
鬼刃正处于水火交融之际,听到了一个女子的声音。
“他怎么了,要死了?”
女子的声音空灵轻慢,随口一句生死,仿佛置于天地之外。
不消说鬼刃就猜到了那是谁。但心中并无丝毫窃喜,这位主子家的性子也跳脱随意的很,人命对她来说,仿佛更像是玩物。
“离魂之蛊。”引导的沉稳的声音叙述着。
“哈!”女子被引起了兴致,“那么大手笔。看来非死不可了。”
“唉。你到底要不要救他。”
“与我何干。”
“不是你……”
“匡大人,这是你投诚之器,又不是我的。你说救就救,不救就不救呗。”
“可你是亲王府的夫人。”
“那又如何。泷亲王只有一个没错,泷亲王府的夫人可未必只有一个。你看之前还死了那么多呢,你家小姐不就是了么。”
“你……!”
“唉,唉,他快死了。”
鬼刃完全猜到了说话的两人是谁了。他睁着眼睛可是他看不见眼前的两个人,因为他是在梦里睁着眼睛。现实中或许还像死尸一般笔挺挺的躺着!
令他真正心凉的是,他的性命,堪堪小命居然落入了这两人手中……这跟九死一生没有什么分别了。
随着切口的划开,一盆煮热的鸡血摆放在不远处的地面上,银丝般的细小蛊虫扭捏着从体内钻出,嗅着热血的味道娓娓而去……
当鬼刃感受到胸口狂躁之时,匡姜令一手按住了对方的脉门,“稳住。”
“怎么回……”
“离魂之蛊,蛊在心胸,而非血肉。它会随着血脉每一次的律动,进入你的脑海,四肢百骸,将人分筋错骨。”
“杂种!别让小爷我抓到……啊……!”痛苦的感觉从他表情上就可以分辨出来,可是接下来鬼刃死死咬紧了自己的唇齿,宁愿血眸通红不肯再发出一丝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