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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俺真的是来求亲的,就是想娶玉娘为妻。”
既然说出了口,玩笑就得开到底,杨露禅向陈老二和陈老三说出了自己为所从来。
陈老二和陈老三看了看陈玉娘,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别人摆明车马堂堂正正,他们也不能将人打出去啊,那陈家以后的脸面怎么办?
而且还不定能打过人家呢,刚刚小妹跟杨露禅交了手,虽然还不知深浅,但明显可以看来了对方功夫不低。
陈老二在犹豫不决,陈老三却动了,他上前往杨露禅身旁一站,就伸出了一只手。
“我不知道爹回来会怎么说,但如果你连我都打不过的话,你也别想求亲了。”
杨露禅微笑地也将手搭了上去,大家都没动,可看不见的地方却动得比弹簧还密。
肌肉的振动,传导到脚底振动砖石的响声都提醒了旁人,他们是在频繁地交锋呢。
陈老三还没入气劲,陈玉娘还想拦住三哥的,可她知道三哥的脾气,不爱说话,一切看行动。
这样的比试既不比招式,也不比气劲,就是比一个人身上的武学功底,最见资质。
两人看似不动,但身体上每一块肌肉都动了,就看谁的劲道练满了全身,练得圆不圆,劲力透不透。
这是硬生生的比潜力的做法,因为一个人的身体做不得假。
就这么双手轻靠一盏茶不到的功夫,陈老三已经满头大汗,可杨露禅却气定神闲。
他还开口说话了:“俺天生三花聚顶,你是比不过俺的,不过你是俺的三舅哥,俺帮你导一导劲力,这样三哥很快就能找到进入气劲的门道了。”
杨露禅是说了就做,他开始更猛烈地颤动身上的肌肉,并把这股振动通过手骨传导到陈老三那边,带动陈老三全身也跟着。
在谐振的情况下,这样不会受伤。
陈老三虽然心里不舒服憋得难受,可他的身体很老实很受用,因为这样的状况是他自己练功感悟不到的。
杨露禅的经脉很宽阔,虽然进入气劲后怎么让气劲跟身体融合他还没懂,但单就劲力来说,世上没有一个人能跟他比,带动陈老三绰绰有余。
不过他这么做也很冒险,一般人是不会这么干的,哪怕师父教徒弟老子带儿子也不会这么做,一个不小心两人都会受重伤。
还好,比拼是陈老三提出的,打了个头,后续的责任就不在杨露禅身上,而且他也有足够的把握。
风险大收益也更大,陈老三虽然不想承杨露禅的情,但他也知道,今天人情欠大发了。
等双方收招之后,他就立马向杨露禅抱拳一礼,却闭了口。
现在他说什么都不合适,因为他一定会偏帮杨露禅,这个天上掉的馅饼太大了,吃撑了,他还不能吐。
陈老二一脸羡慕地看着老弟,又一脸感激地揽住了杨露禅的肩膀,杨露禅好玄才压住没把他弹出去,让陈玉娘看到了都捂嘴笑了。
该!严晶心,让你作怪。
陈老二会说话:“我也不能说什么,一切等我爹回来,听他的主意,现在我先送你去客栈,安顿下来。”
客随主便,杨露禅不从也得从,好在这样可以脱出陈老二的脏爪子,他现在还一脸的不自在。
他们身后远处也有人不自在,方子敬全程远观了陈家几兄妹跟杨露禅从冲突到有说有笑的经过,现在他的牙齿都快咬碎了,他觉得有人伸手从他的碗里捞走了一块肥肉。
一夜无话,次日一早,就在杨露禅出来吃早餐时,他发现身后有人跟着。
跟着就跟着呗,这人还特别奇怪,好像脚底长着尺子,他跟杨露禅的距离一直都没有变,量得准得很。
这是个高手,并不下于自己,杨露禅很快就确认了。
他试了好几次,都没将对方甩开,最后还是通过对方的呼吸想起来这是谁,这是便宜老泰山啊。
既然老泰山相邀,杨露禅不走了,他就等在原处,叉着手,看看老泰山的气性行不行。
陈长兴也明白了杨露禅的意思,经过两天的观察,他也大体上了解了杨露禅是个什么样的人,虽然口口声声是来提亲的,但他绝对另有目的。
可他估不准杨露禅打什么主意,要说功夫,对方的功夫并不差,跟自己只在一纸之间,谁高谁低也说不准。
真要是来提亲的,却看起来也不像,没谁这么傻的,听说了一个人就千里迢迢地来提亲,
而且这家伙怎么看都精明过了头,把女儿托负给这样的他也不放心,哪怕陈长兴现在也怕陈玉娘砸在手里掉价。
陈长兴也不跟踪了,他倒着往回走,这一次轮到杨露禅动了。
他也尽量排开心念,只牢牢锁定陈长兴的呼吸动静,也想像陈长兴一样心尺量程。
可他发现他还是做不到,身体没有办法跟气劲协调在一块。
所以他反跟踪的距离总是时近时远,虽然只多了少了那么半步一步,但做不到就是做不是到。
等走到河边时,杨露禅干脆认输了:“大叔,等俺一下,俺做不到心身一体。”
陈长兴身形一泄,神忒么大叔,我很老吗?
可他转念一想,叫大叔辈份上也不错,忍一忍也还过得去,就是觉得怀里有什么东西被人掏走了一般。
等杨露禅走近了,他也没说别的,就一句“跟我来”,他就下了河滩钻进了一个洞内,可能是杂物房。
里面还收拾得挺干净,变成了工坊,也支了床,老泰山最近几天可能就在这落脚。
进了去杨露禅也没有多说,就伸出了手。
陈长兴又一愣,但他还是接过来了,将杨露禅的手垫在一个小枕上,号脉那种。
只轻轻一触,陈长兴就皱起了眉头:“你有病!”
你才有病呢,你全家都有病,杨露禅心里吐槽着,嘴上却追问:“能治吗?”
陈长兴摇头,起身一揪就把杨露禅倒转过来,杨露禅也没用劲没反抗。
陈长兴左右看看,看到挂腊肉的勾子,就将杨露禅挂了上去。
等了一会,杨露禅感觉到了自己体内的血没有向脑里灌,视线都带了点迷糊,可他好像感觉却好了些。
再也感觉不到平时那种时时都心潮澎湃的血脉涌动。
杨露禅心中一喜,又好奇宝宝附体了:“大叔,有救吗?”
陈长兴看他模样松了一口气:“不是什么病都一定要治,也不是什么病都能治好。”
“那俺这病是不用治还是治不好?”
陈长兴又掐着杨露禅的脉门:“别说话,再看看。”
等了一会,他才彻底地松下了神色,还有些悻悻:“你小子运道真好!你这不是病。”
陈长兴没有再理会杨露禅,而是自顾在洞里的几案前坐下,开始摆弄雕刻工木活。
不过他倒了两碗水,一碗自己喝,一碗余着,那是给杨露禅的。
虽然倒挂着也挺舒坦,可还是不习惯,尤其是说话,杨露禅还是开了口:“大叔,能放俺下来吗?”
陈长兴小抿了一口水,脸上的表情一张,也不知道是水很甜还是笑话杨露禅:“那这么个挂腊肉的勾子,你别说你没法自己下来。”
是个考验吗?不管了,杨露禅运起气劲向地下一冲就将身形弹了起来,脱了勾挂后气劲一旋,他便转了个个,轻轻地飘落立稳,那头陈长兴又喝了口水,微微点头。
心里其实翻浪,这年青仔哪怕真的天生三花聚顶,练成这样子也不简单了。
杨露禅看他喝水喝得像宫廷玉液般,也过来坐下,也抬起碗来喝了一口水。
就普通的凉白开嘛,咋喝出那样的滋味呢?
杨露禅越喝嘴巴越淡,放下了碗:“大叔,那俺这问题该怎么解决?”
陈长兴兴致缺缺:“如果你是来看病的话,那你可以走了,死不了,死定了。”
杨露禅又皮上了:“老死?”
“嘴不改的话铁定横死!”
发现了,这也是个能噎死人的选手,杨露禅眼又亮了:“能讲讲道理吗?要拿什么换?”
陈长兴狠抽一口冷气,知道这个自己找上门的毛脚女婿穷大方,但没想到他大方到这种程度,他试探了一下:“八卦掌?”
杨露禅伸了一只手,陈长兴握了上去,没有掰手腕,而是杨露禅的手开始抖起来,嘴里也不闲:“意与气合,气与力合,空胸拨背下身腰,扭胯合膝抓地牢,先肘先坠肘掩心,手再翻转向前跟……”
他说到此陈长兴就想扬手让他打住,又想抽回手掌,可杨露禅却摇头加钳手,愣是不让陈长兴抽出,陈长兴也运起了劲力,却始终无法达成。
不仅脱不出,两道劲力这么一交,他对于八卦掌的劲力运用更清晰明了,陈长兴也只能凝神静听默记。
功夫高到了一定的程度,想要表达什么意思就不须动手教了,所谓一点即透,就是这个道理。
杨露禅从过手掌将劲力和肌肉的发力方法都传了过去,陈长兴在与这股劲力的交缠中更是一览无余。
当然杨露禅说出的口决也不是没有用,凡事都讲究个顺序,口决就是一个顺序的提示,每一句口决都匹配了一种劲道。
当按照口决将劲道通遍全身之后,功夫就上了身,科学点的叫法称为形成了肌肉记忆或者说条件反射。
等杨露禅念完了口决之后,陈长兴终于将手掌收回,这一来,八卦掌的所有法门他都懂全了。
神色复杂的陈长兴看着杨露禅皱眉不已:“你到底想要什么?八卦掌不比陈家拳弱,可以说差不多是等量齐观。”
杨露禅却咧嘴笑了:“俺想要知道武学的原理,其实太极拳俺也懂。”
说着杨露禅就当着陈长兴的面运掌抱了一个圆,再以太极劲两分,收劲于鱼眼处。
陈长兴眼都瞪大了:“你怎么会懂?”
杨露禅笑得更爽朗了:“俺其实还懂更多,陈家拳无疑就发源于太极拳,应该是其中一支,太极源于武当,是道家武学,其实明代就有人写出了太极拳论,里面说非用力日久不能豁然贯通,又说用意不用力,非无力也,以意动之,则圆转无碍,应该说的是不用身体发力,俺觉得古文里的那句官知止而神欲行最为贴切。”
陈长兴又没有见过资讯爆炸的年代,杨露禅这一番说辞把他说傻了。
等了一会他才回过神来:“道理你都懂了,气劲的运用也没问题,你能做到意与气合,可你做不到气与力合,是你身体的先天原因。”
杨露禅知道戏肉来了,他端正了神态,不再是笑嘻嘻的样子。
可陈长兴就没说出什么大道理,而是简简单单一句:“阴阳相合,你还没有成人。”
哈,杨露禅眼都大,就这?
严晶心是现代人,对这句话的理解当然不存在障碍,只是她觉得怪怪的。
陈长兴也不是不解释:“所谓真传一句话,说的就是这个意思,你的经脉太快,天生的,慢不下来,哪怕你身上的劲力和气劲都无法改变经脉的特性,想慢下来只有一个办法,泄!”
陈长兴给出来的就是一种减速的办法,他也把原理给说透了。
“其实你小时候应该经常流鼻血,这也是一种泄,但它是崩堤溃洪,只有损失没有补益。”
严晶心都打算开始学医了,所以杨露禅追问:“如何看出来的?”
“你的脉相是洪脉,一般这种脉相是将死回光返照时的脉相,但你又与将死之人不同,他们的脉相依然有间歇,而你的脉相一直在峰顶,就也是说,你的脉相超出了你经脉的承受能力。”
严晶心也想明白这个道理了,就像在高速上开车,当速度过了一定的限度,刹车也同样会失控,因为速度超过了刹车系统的阀值,会打乱运行的稳定,这个时候只能慢慢减速。
同时还得寄希望于路况,偏偏杨露禅的经脉好不到那种程度。
“脉力得可控地泄,当缓则缓当疾则疾,药剂针石已经没有办法及时地控制它了,因为它们的效用慢,而且经脉本身强度不够的话,所起的作用就像是本来过洪峰的河道再去加固堤坝,一但冲开了其势更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