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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雨连绵已有小半月,田间的作物得了充足的水分,个个长得势头好得很。
只是下雨多了,路上多是泥泞不好走,出趟门溅得一身泥点子。
今日算是天气好的,只清晨时下了些小雨竟然久违地出太阳了。
但是向来勤快的何家村民们,今日却没有出去劳作。他们聚集在陶家的院子里,商讨着这事之后怎么办。
陶家本就是个外来户,因娶了他们何家的媳妇才在这边落了根,生下两个女儿不久后就出了意外走了,留了这两姑娘一个女人。
昨晚上天还没完全黑时,村长家的门被敲的砰砰作响,来人似乎要将这门敲碎了不可。
村长媳妇开的门,见是陶家那媳妇何桂英,她苍白着一张脸咬着牙,身上都被雨淋了个透心。
连忙将人带进了屋子,才发现她的背后背着个娃娃,用一块不会淋湿的油纸布盖着孩子。
“桂英?怎么了这是?怎么伞也不带一把!”村长媳妇赶紧拿了个毛巾递给她擦擦。
“孩子"子不见了!”桂英似乎是因为冷的,浑身都在发抖。
她握住了村长媳妇的手,冰的如同死人一般。
“怎么不见了!这不是在你背后呢?”村长媳妇一下没反应过来,以为她说的是小的。
“知意,大的那个不见了!”何桂英着急的很。
这时村长刚好从外头田里回来,从何桂英的焦急表述中,他们知道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何桂英那大女儿陶知意今日清晨便出了门去给母亲寻药,哪知到了傍晚还没回来,她一个体弱多病的女人,又带着个孩子,也出不去寻,只好来求助村长。
何家村向来是团结的,个个又都是朴实的村民,于是村长立马召集大家上山找人,也是担心孩子被野狼刁了去。
可是他们找遍了附近几座山都没找到人,这一晚上过去,无功而返。
见何桂英带着孩子哭得可怜,村长咬咬牙,又叫了几个胆子大的男人,到他们公认的禁山去找,哪知还没走到半山腰,就瞧见了奄奄一息还在浑身抽搐的孩子。
将人给背回家之后,请了大夫,却看不出个所以然,只丢下一句孩子莫不是中了邪?
联想到陶知意是跑到了人人闻之变色的禁山上去,最后大家伙愿意帮忙的各自出了点钱,请了个师傅过来看看。
体弱的胆小的阳气不足的都得避开做法,这才有了高乔刚醒来时所看到的一切。
法事是做完了,牙师傅说人睡醒就没事了。
可这前前后后花的人力物力不说,大家先前出的医药费,请师傅的费用怎么算?
都是靠着种点田地弄口粮的庄稼汉,这请师傅可就花了五两银子,当时救人心切大家没想那么多,现在想来,可亏。
村长不说话,听着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表达自己的看法,说实话,他现在也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陶家媳妇这孤儿寡母的,本就身上有病,下不得田锄不了地的,一个嗷嗷待哺的娃娃,能干活的就陶知意那孩子一个人。
怎么叫他们家拿出五两银子来还这些人?
别说五两银子了,他怀疑他们家连一两银子都那不出来,这不就是存了心要逼死陶家媳妇儿嘛。
村长叹了一口气,心想着实在不行回去跟婆娘商量商量,帮他们垫了还,这看着怪可怜的。
有孩童在院子里玩,他们不知道大人们在商讨什么事,只道陶大娘家的那个姐姐看着可吓人,晚上得做噩梦了。
村里的孩子从小就被长辈教诲千万不能上禁山,里面有恶鬼住着呢,要是去了,可得被索了性命去。陶家姐姐这么一出,更加让孩子们的心里对禁山充满了害怕。
“陶家媳妇这些年也不容易,要不咱们还是算了吧”一个脆生生的声音说道。
他年纪不大,刚娶了新媳妇不久,当时娶媳妇可也花了他不少银子呢。
“大牛你这说的什么话,陶家媳妇不容易我知道,但咱们哪家又容易了?都是靠着点田地过活的人,谁家又发了横财”另一个妇人立马就不舒服了。
她是的家里有六口人,一个年迈的婆婆,三个孩子,要钱的紧。
经她这么一说,原本有点动摇的大家,又开始七嘴八舌的附和起来,是了,谁家有那个闲钱就这么算了。
村长左右看看,侧头往屋子里望去,瞧不见什么。陶家那孩子正被村里的妇人帮着给换件衣服呢。
就在这时,陶家媳妇出来了,她本名何桂英,按风俗来讲,嫁人随夫姓,因而被大家多叫作陶家媳妇。
只见她怀里抱着个一只手抱着娃娃,一只手拿了纸、毛笔,朝着人群走来。
“算我何桂英欠大家的!”她声音不大,但却掷地有声,常年卧病在床让她的皮肤偏白,不似这些庄稼汉般又糙又黑。
苍白的脸上都是决绝与刚毅,身着粗麻,瞧着都硌身子。
“陶家媳妇,你可想好了?”村长瞧见她出来,其实打心底里是松了一口气的,不然他也总得给村民们一个交代。
“嗯!”何桂英朝着村长点了点头,又自村长向大家欠身一礼“这次还多些大家了,今日我写下欠条,各家出了多少银子,定会还了的!”
她虽满脸病气,身子也是瞧着较弱不堪一击,但此时说的话,却又叫人莫名信任。
于是各家开始说自己出了多少钱,村长家是出的最多的,足足出了二两银子,村长本想说不用了,但何桂英坚持也给他写下了欠条。
何家村不算贫村,但也不富裕,历来读书最是费钱,因而少有读书人,大字不识两个的多是。见她写的一手好字不拖泥带水,个个露出惊讶之色。
这陶家媳妇原先在娘家便是个病秧子,家中也无多余钱供她上学堂,怎么的就这般厉害了?
村长却是了然,她嫁的那丈夫待人有礼处事不惊,仪表堂堂的非池中物,想来何桂英是受了她丈夫的教学了些字。
当年她丈夫陶千烨还在世时,村长可是见识过他的书法,绝非一朝一夕可练成,如今何桂英不过是捡了个皮毛。
何桂英怀里的孩子眨巴着大眼睛看来看去,仿佛不安于在娘亲的怀里,有些伸着手超村长要抱抱,“叔!”
孩子还小,说话口齿不清的,只能吐出单个的词儿来。
村长瞧了更加不忍心了,但也无计可施。
陶兮是陶家的小女儿,今年两岁,虚岁有三,属于还在牙牙学语的年纪。
这一家子病的病,死的死,小的小,着实惨,幸好大的那个算是懂事的,小小年纪就承担起了整个家的重担,上山下田什么都干,只是这趟为了给娘亲采药遭了无妄之灾,硬生生欠下这么五两银子。
村民们也不担心她们一家子什么时候能还得清,只要写下了欠条,她们家就在这,难不成还能跑了不成。
怀里的陶兮还在咿咿呀呀的不知道说什么,似乎有些不耐烦了要挣脱怀抱,何桂英写下最后一张欠条,终于有空腾出另外一只手来拍拍她的背“兮兮乖,莫闹啊”
小家伙不知道怎么了,今儿也不乖巧了,张嘴便是朝着她嚎啕大哭。
何桂英立马慌了,两只手抱着哄个不停,她歉意地朝着大家说道“孩子可能是饿了,我去给喂点吃的吧”
说着她就抱着孩子往厨房走了。
众人见拿到了欠条,也不多做停留,地里还有干不完的活,已是耽误了一上午,于是纷纷跟村长说后走了。
说是喂吃的,其实也不过是零星一点米加上水煮开了的混合物,孩子这么大了早就断奶,不过就何桂英这病弱的身子,也没得奶水给孩子喝,所以陶兮从小就是喝米水长大。
且不说有没有营养,这年头的孩子不饿死就不错了。
也正因为如此,陶兮瞧着要比同龄的孩子小上一圈,瞧着跟一岁差不多。
何桂英一边看着大口大口喝米汤的孩子,一边想着刚欠下的巨款,以及还躺在床上生死未卜的大女儿,悲从心来眼泪就一滴滴滑落,她是背对着孩子的,也不敢发出声音。
听到外头有人跟她打招呼说走了,她忙高声应道“诶,今儿个谢谢啦”,不让人听出声音里的不对。
以往还有个丈夫出去做工养活家里人,后来丈夫走了她就只能靠自己平日里绣点活儿,可这些也仅够他们一家子活下来。
猛地欠了五两银子,往后日子可怎么过?
她自己也不知道。
若是丈夫还在,他肯定有办法,向来是个有主意的人。
虽然大家没说明要她什么时候还清这些钱,但谁家赚点钱都不容易,种地养好几口人过活的,总欠着别人钱在村里也抬不起头来。
她娘家也指不上什么。
何桂英思考片刻,便决定明日知意醒来后,将小的交于她带着,而她自己则是出去镇上瞧瞧有没有什么活做。
靠种田她这身子是不行的,只能另辟蹊径。
心中打定了主意,何桂英忙收拾好了心情,抱了陶兮去看陶知意。
此时的陶知意已经被同村妇人帮着换了衣衫,还给她盖着从柜子里照出来的棉被,至于原先沾了血那一套被他们放在了一边,毕竟不是主人家,不知道她要怎么处理,也就没给扔掉。
何桂英见陶知意的模样,又是一阵心疼,小脸蛋惨白的毫无血色,瞧着也是瘦弱不堪。
瞧了一会儿,怀里的小陶兮也睡着了,她将陶兮轻轻放在了陶知意的身侧,靠墙的那一面,为姐妹俩盖好被子。
接着她就到墙角去将那套换下来的血衣与棉被拿去院子里烧了,这东西是不吉利的,还是烧了的好,再心疼也没用。
高乔醒来是因为感觉身上有块大石头压着喘不过气来,身上也实在疼得慌。
等她慢慢睁开了眼,发现自己胸口趴着一个孝,第一反应就是“卧槽!不会这是我孩子吧?”
但是等她稍微清醒一点,捋一下,哦这是我妹妹陶兮.....
躺在床上等着房梁上的蜘蛛爬来爬去,她的思绪也跟着在脑子里不停地绕圈,慢慢的也接受了自己穿越的事实,与这个穷的叮当响的身份。
她试图在脑子里叫了几句系统什么的,或者用心感受有没有空间啊金手指之类的,毫无收获,好吧,看来真是狗屎运。
心大胆大一向是高乔的特点,既来之则安之,现代她摔下那么高的悬崖就算被就回去估计也是个残废了,老天给了她重活一次的机会,珍惜为上!
然就在她还在细细回想这个家庭的状况时,她身上的小人儿动了,她动了.....
她的小肉爪子.....放在了陶知意的小山坡上......
陶知意当时就如同被电击了一般,她的大脑还没来得及反应,身体已经做出了动作,直接一个翻身坐起来,将小人儿也推翻在了旁边。
等她回过头去看这个孝也醒了,正懵懵懂懂地看着她,露出一颗还在长的下牙,“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