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书架 登录注册
最是易缭乱 > 最是易缭乱最新目录

报应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不可抗御的原因,域名改为dsyq.org/感谢收藏^_^

吟风楼——

我推开沉重的雕花黑漆大门,里面的空气冰冷,没有点暖炉也没有烧檀香,只要淡淡的梨花的香味。地上铺着月牙白色的羊毛地毯,这里的摆设并不奢华,但是很雅致,让人一眼看上去就赏心悦目。穿过一座屏障,内房门上垂下一幅紫色珠帘,颗颗如豆大,圆润饱满,密密地连成一气,放在这样的屋子中却倍增寒意。

“祭司,你……”许久没有对他柔声细语,竟然有几分生疏了,隔着一层紫色珠帘,我看不清楚他的脸,“你没事吧?”

“死不了。”

听他讲话,虽只是简单的三个字,却几乎是一字一字依次费力地讲完,声音虽低沉动听到了极至,却有着不正常的低微。

我低下头,看见地上一滩血迹从吟风楼的门口一直淌到了内屋,殷红的血液仿佛是晶莹至极的红色水晶。

“你都……知道了,那就……走吧。”

他的预测能力与父后不相上下,他既然已经知道了我已经知道真相,可是却依旧强忍着伤痛,云淡风轻地说上一句“那就走吧”,是何等的魄力?

可是,正是他这样,我才会更觉得对不住他。

他可以怨我,可以恨我,可以马上拔剑指向我,问我为什么当初那么不念旧情,可是他什么都没有做。

“你不恨我?”我低声说道。

屋内粗重的喘气声,声音微弱,“为……什么恨?不过都是……报应。”

他虽然不是信仰佛教的,但是他曾经听说过这么一个故事:五祖弘忍大师欲求法嗣,令徒弟各出一偈。一僧神秀说:“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莫使有尘埃。”另一僧慧能说:“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他不信佛教,但是他像神秀所说的一般“时时勤拂拭”,可是依旧染尘埃。

“你应该恨我。”我隔着珠帘说道。

“‘应该’仅仅只是‘应该’,真实的是我此时说的话,倘若我恨你,你和我都会如同苗若微一般千刀万剐而死无葬身之地。”祭司咳嗽了几声,听得出他说话十分费力,但是强忍着说了下来。

我沉默了很久,不再说一句话。

良久,我开口说道:“你能不能不死?”

“理由?”

“我想要留下你。”

眼神里有一股久日未见的浓烈色彩缓缓流转,“恐怕,这、这不是我想要……留下就能……留下的事。”

我掀起紫色珠帘,掀帘的手却迟迟不动。

他站在窗边,脸色惨白,他的上衫几乎全被染红了,与惨白得脸色产生了鲜明的对比。倾国倾城的容颜依旧,只是少了一分血色,仿佛是已到了大限之日。还有那双深得如同潭水般的眸子,黑得少了几分神采,仿佛被抽掉了灵魂。

如今的画面和六年前父后死去前一刻的画面如出一辙。

他的眸子倏忽之间暗淡到了极点,血流不止,地上都是一滩滩的血迹,瞬间朝着我的方向倾倒下去。

“长生草浸浴……”倒下不省人事的一瞬间,他突然间有了一丝求生的欲望,微弱的声音在我的耳畔响起。

一个时辰后。

遣散了全部宫女,我独自一个人守在祭司的床边,已经用长生草浸浴完毕,可是,他却依旧没有苏醒的征兆。血终于止住了,长生草竟然有遏制蝴蝶咒的功效,但是,他却一直这样睡着。

清冷蒙淡的月光自苍穹温柔地垂下,仿佛一片柔亮顺滑的薄纱。雪在下,可是屋内却感觉不到一丝寒冷,我已经命人点燃暖炉,屋中也已经是暖意融融,第一次祭司冰冷的身体也开始有了一点点暖意。

我一直觉得奇怪,今晚怎么会有月亮?正月初二,就算是有月亮也应该是峨眉月,可是天上的却是圆月。

我四下看去,祭司的一只手却从被窝中露了出来。

我正要去把他的手放回被窝中,却发觉他的左手异常冰冷,而且坚硬至极,好像这只手死死地攥着什么东西。我意图掰开那只手,可是却怎么也打不开,他的左手还有淡淡的血迹。

我的手一松,祭司的左手也松了下来,他死死攥住的东西掉了下来,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几近白色的玉石,却又血迹斑斑,作卷曲龙形,龙张口露齿,背饰扉棱,龙身饰勾撤云雷纹,这个玉器叫做:玉玦。

满者为环,缺者玦。

也是一块残玉缺,只不过和我的那一块略有不同,除了这块玉缺的颜色几近白色之外,上面刻着的字也不同。上面的字已经被血迹沾染得模糊不清,隐隐看到一个“司”字。

我正对这块玉缺看得入神时,吟风楼的窗户被破开,一瞬间风雪吹了进来,屋内点燃的宫灯都被吹灭,随之进来的还有一黑衣男子。

夜色中,我看不清他的脸。但是,我还是叫出了他的名字,“你是司绝色?”

黑衣男子一愣,沉默就是表示承认。

司绝色,前任拜月教少司命,四年前失踪。其人擅长暗器,生性大气,坚忍。讲信义,桀骜不驯。有情有义,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对不起,祭司他是因为我才会这样……”我知道,绝色是祭司的朋友,他们之间是“义不容辞”的情义,如今却因为我……

我以为,他会将飞刀刺向我,可是他没有。

我第一次和绝色交谈,竟是在这种情况之下。父后和司绝色是旧识,我当时只是单纯地以为,他是因为父后的原因才迟迟不动手。

永远也猜不到祭司曾经对绝色说过,就算他死了也不能杀我。

“穿血珠磨成珍珠粉给他洒在伤口上,他第二天就会醒来。”

黑夜中,在月光下,我看见他完美的侧脸,妖娆得太过于女气。他乌黑的长发用缎带束起,那缎带是“月如水”,金丝勾勒,散发着淡淡的银光。

说罢便转身离开,消失在了月色和黑夜之中。

身如惊鸿,步胜踏燕。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