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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吱”
躺在地上昏睡了一夜的苏老太,突然感觉屁股在被什么蠕动,眼睛一睁惊醒过来。
垂眼一眼,居然是一只饿的只剩皮包骨的老鼠,正在撕咬她的裤子。
老鼠?她可不怕。
“敢把老娘的裤子咬破,一会就将你开肠破肚”苏老太一把抓住老鼠的尾巴,眼中满是欣喜,饥荒的岁月,老鼠可是个好东西。
突然,她想起了昨夜发生的事情!
硬着头皮朝挂有蚊帐的木床望了一眼,空荡荡的!
此刻天色微亮,那傻丫头跑什么地方去了?
昨夜的那一切会不会只是一个恶梦?
苏老太带着疑惑,提着老鼠到了院子。
二房的儿子大壮,早起玩泥巴,他的姐姐翠芬,则头顶插了一朵野花,看着水中的倒影臭美。
“吱...吱”
老鼠强烈的求生欲,让它在空中张牙舞爪,一下子就将苏大壮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苏大壮将手头的泥球一扔,便眼冒金光的盯着被苏老太捏着尾巴的老鼠。
“哇,是老鼠,奶,给我,我要玩玩。”
这一声惊叫,将臭美的翠芬也引了过来,轻拍大壮的脑袋:“当心被你给放跑了。”
苏老太对于宝贝孙子向来宠溺:“芬丫头,你看着点大壮玩,一会奶给你们做老鼠肉吃。”
苏大壮欢乐的捏着老鼠尾巴跑去一旁玩耍,翠芬则寸步不离的跟在一旁,她可许久未见肉星了,丑陋的灰毛老鼠,这一刻在她的眼中,比头顶的那一朵野花还要美丽。
苏景山这时候打着哈欠到了院子,想要吸一口被露水裹挟的朝气,却皱了皱鼻子:“什么味儿好臭,娘,你闻见了没有?”
苏老太昨夜被吓的大小便失禁,但经过一夜的干燥、蒸发,早已融入了她身穿的粗布之中,剩下的只有滚滚恶臭。
然,她忧心忡忡,心思根本不在身外物之上:“我问你,昨夜将傻丫送到朱鳏夫那儿去了?”
“娘尽管放心,办的妥妥的。”苏景山走到水缸旁,拿起南瓜勺,舀了一勺冰凉的水,入肚,沁人心脾。
苏老太倚靠在椅上,只觉得昨夜那一切是如此的不真实,难道真是自己做了一个噩梦。
就在她暗自庆幸的时候,院门被猛烈的敲响。
她的心咯噔了一下!
苏景山将南瓜勺扔进水缸,走过去,一边取门闩一边道:“大清早的谁呀,当心将门敲坏了。”
门一打开,朱鳏夫伸出粗大的手掌,一把抓住苏景山的衣领,怒喝:“昨夜的火是不是你放的。”
那一把火,将朱家烧毁了大半,可谓是损失惨重,等灭了火,麻袋里的人也不见了。
大半夜的怎会无端起火?朱鳏夫思来想去都觉得苏家脱不了干系。
定是前脚将人送来,后脚放了一把火将人带走。
他现在可谓是人财两空,大清早领着几个兄弟就来找麻烦。
“什么火?”苏景山满脸迷茫,昨夜将人送过去,他径直回家做起了美梦。
“少给老子装蒜,今日不给个说法,小心老子将你剁了做包子。”朱鳏夫凶神恶煞的将苏景山扔在地上。
苏老太心头那仅有的一点“一切是梦”的希望,随着朱鳏夫的出现碎成了渣渣。
“小朱,有什么话......”
她的话还没有说话,便被朱鳏夫凶恶的打断:“你个死老太婆,敢诓老子,活腻了是吧。”
被骂,苏老太不仅不怒,反而松了一口气,看样子朱鳏夫昨夜并不知道她出现在他家的事儿,那就好。
嘴角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了一抹笑容。
“死老太婆你还笑?”朱鳏夫三两步走过去,却又捂着鼻子后退,“娘的,你是去茅房吃了屎吗,这么臭?”
苏老太愣是被凶神恶煞的气势,镇的说不出一个反驳的字来。
苏王氏听见闹哄哄的,披了件外衣走出来,笑着道:“我说朱哥呀,大清早的是什么风将你给吹来了,有什么事儿坐下说呐。”
说完话,还不忘抛了个眉眼过去。
几年的孤单生活,她的心很是躁动。
朱鳏夫瞥了她一眼,搬了张长凳坐下:“今儿个要么将人交给老子,要么还老子的二袋糙米,再额外赔偿老子两袋糙米的损失,否则老子一把火将这儿烧成灰烬,老子说到做到。”
苏景山从地上爬起来,走到朱鳏夫的面前,低头哈腰:“朱哥,今儿个你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呀?”
“装,还敢在老子的面前装?”朱鳏夫给兄弟们使了个眼色,两汉子将苏景山架起来,另一个人大嘴巴伺候。
“朱哥,有话好好说,别打了”苏景山已然成了个猪头,却还不明白为何自己会挨打。
“老子已经说了,人和钱今儿个不给我,你们就等死吧。”朱鳏夫斜坐在长凳上,一只脚还踩在凳面上,横眉怒目的瞪着欠债方。
“昨夜咱们可说好的,水丫头抵了两袋大米,人已经给你了,朱哥不能出尔反尔啊。”苏景山像个乖宝宝似的,背着手,站在朱鳏夫的面前。
然,他的话音刚落下,苏若水居然迈着莲步,从主屋中走了出来。
“这,这!”苏景山瞳孔一缩,拼命的用臃肿的脸,硬挤出一个生硬的笑容,“我...我也不知道这傻丫头什么时候回来的,朱哥尽管将她带回去。”
苏李氏方才就已到了院中,大概是听了个明白,老宅的人是要让自己的女儿去抵两袋糙米的债啊!
挡在女儿的面前,态度坚决:“我说了,水丫头不嫁,谁也别想带她走。”
朱鳏夫怒拍桌子:“给老子的,你们这是唱双簧?”朱鳏夫又愤怒的一脚踹在苏景山的肚子上,“老子好欺负还是怎么的?”
他可没有心情看这拙劣的表演。
“朱哥息怒呀,大嫂的脑袋转不过弯来,我给她说说”苏王氏走过去,一边轻抚苏若水干燥打结的枯发,一边说,“大嫂呀,都知道朱哥家还有一点存粮,傻丫跟着朱哥是去享福的,你不能因为自己舍不得,就耽误了傻丫的幸福呀。”
苏李氏瞪一眼:“有这好事,你咋不让翠芬去?”
苏王氏被堵的没话说,啐一口:“好心当作驴肝肺。”
苏若水却眼神涣散,又成了憨傻的模样,走到苏老太的身旁,扯着她的衣袖道:“奶,能吃肉肉的事,我要让给妹妹去,给妹妹吃肉肉,给妹妹吃肉肉。”
苏老太一想到昨夜的事儿,心头便莫名的恐慌。苏若水那憨傻的声音,仿若一根根利刺扎进她的胸口,让她喘不过气来。
还有,早晨醒来的时候,她明明看了屋内没有人啊。
一个恐怖的想法,悄然爬上他的背脊,让她冷汗淋漓。
难道苏若水真是恶鬼,向她来讨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