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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市火车站收拢了个逃票女孩的消息,引起了一伙人的注意。这样的外地女孩弄到手,会成为他们的摇钱树、聚宝盆。他们派人守在车站,等候机会下手……
昨天早晨,娜娜离开家乡后,坐车到了凤凰城长途汽车站,下了汽车,肚子饿得呱呱叫。跟随人流出了汽车站,各种小吃的叫卖声迎面而来,娜娜太饿了,饥不择食,就近找了个豆腐摊要了碗豆腐脑两个烧饼,还要了一碗稀饭,吃出什么味道以前,两个烧饼一碗稀饭已进了肚,她打了个饱嗝,觉得沉气了些,再喝豆腐脑时,觉得不合口味,这豆腐脑没卤汤,放着蒜泥、韭菜花之类的佐料,不像家乡的豆腐脑那样滑爽香嫩,有脑有卤。剩下半碗不喝了,又要了一碗馄沌,连吃带喝的,很爽,把饿痨赶跑了。付钱的时候,老板要十二块。
“这么贵?”娜娜惊讶地问。
“不贵,这里就这个价。”老板说。
娜娜终于知道出门在外,钱的重要性。
她还记得往火车站坐五路公交车,就磨蹭着走向站牌,算计着自己的这些钱够不够到山西太原大爷家,一种莫名的惆怅涌上心头,打量着这个似曾相识的城市,眼泪染红了眼圈,但她立刻意识到了软弱只能害了自己,只能使自己落入警察的追捕之中,她用袖子抹了一下眼睛,义无反顾地登上了五路公交车。
下车以后,她在火车站外的超市买了十包方便面、两包火腿肠和五斤苹果,还有两瓶矿泉水和一包卫生纸。这个脏兮兮的女孩引来人们好奇的眼光,娜娜发现了这种眼神,自己打量了一下自己,糗大了,身上有许多尘土和泥迹,她不由地扑打起来——她是个爱美的女孩。
“出去!哪来的野孩子?这是你搞卫生的地方吗?滚回家去!”
娜娜被赶出门外。她再也忍不住眼泪,哭道:“我还有家吗?有家还回得去吗?”她想起停在家门口的警车,不由得发怵,家是不能回了!此刻,她想起了爹娘,想起了他们的疼爱,可是他们不能照顾我啊,娜娜蹲在超市门口抱头哭了起来……
“孩子,别哭了,刚才那个喊你的那人不懂事,对不起。你到我们超市卫生间洗把脸吧,买把梳子镜子什么的,你其实挺俊的……用我们的刷子扫扫身上的土……”一个阿姨亲切地说,递给她一把刷子。
娜娜似乎觉得她的声音像妈妈,就神使鬼差地跟她进了超市,在阿姨的引领下进了卫生间。她正需要上厕所,这阿姨帮她行了方便。她用刷子去掉身上的灰尘泥土,整了整衣服的皱折,然后,照镜子,头发乱乱的,脸上也有灰尘泥痕。娜娜在水管盆上洗了脸,拢了一下头发。出了卫生间,到超市买了一把梳子和一个小镜子,梳着头往外走,顺便谢了那个帮她的阿姨。
“啧,这小姑娘一捯饬,像张娜拉,真俊。”阿姨说。
娜娜被夸得不好意思,这时娜娜听到那个曾赶她出门的售货员说:“大姐你真会做生意,帮了个小忙,增加了点营业额……我还以为你会把她叫回来,卖到洗头房赚大钱呢!”
“你就积点口德,好不好?这孩子肯定是生气跑出来的,心情好了会回家的……这个我见多啦。是不是,闺女?”
娜娜听得出好赖话,又不好说什么,给帮她的阿姨鞠了一躬,狠狠瞪了那毒舌售货员一眼,迅速地离开超市。不过,那个说坏话的售货员的话倒是提醒了她,她知道洗头房是什么意思,这个在电视里不止一次地演过,眼前又出现了在马倩倩家看的A片录像的镜头,娜娜害怕了,想起老师不要轻信陌生人的安全教育,提醒自己不能再随便听任何人的摆布,不能跟陌生人说话。
她跟随那些带行李赶时间的旅客,奔向车站候车大厅,见到门口站着警察,又害怕了:“他们是不是在等候着抓我的呢?”这样一想,娜娜在门口又折回去,站在远处看门口的警察……
候车大厅的楼墙上挂着一个大大的钟表,时间慢慢地过去,时针指向十二点半,这在学校应该是午休的时间,娜娜不由地打了个哈欠。娜娜又有些饿了,买了一块面包,一边吃着,一边继续观察警察,见警察根本连看她一眼都不看,就放心了,重新混入人群,学着别人的样子,把包放到安检台上,通过了检查,进了大厅,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昨天一夜几乎没合眼,今天又跑又颠,神经高度紧张,她觉得太累了,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坐下,有个椅子坐,太舒服了,她靠到椅子上,竟然觉不出书包里的那些东西硌人,闭上眼睛,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山西真美啊,山连着山,芳草青青……一个小男孩,挥动着鞭子在山坡上赶着成群的山羊,他说他叫王二小,他要让娜娜帮他放羊,娜娜答应了,她很快和那白得像雪的山羊成了朋友,她抱起一只小羊,小羊用舌头舔她的脸,用头拱她的胸和胳膊……一只老山羊妒忌她与小羊的亲近,很不友好,用它长长的角抵娜娜的腿……
娜娜一下子醒了,一个男人迅速离去……娜娜见自己的衣兜被翻了!哭了,兜里有她的一半多的钱,是用来买票和零用的……现在娜娜只剩下书包夹层里的二百元的整钱啦——那是妈妈离开老家往北京市时偷偷给她留下的,现在成为娜娜以后生活的支撑!妈妈啊,你会想到你的钱会有这样大的用处吗?想起妈妈,娜娜哭得更伤心。
娜娜的哭声引来围观的人,听了娜娜的哭诉,人们说着同情的话,安慰她,咒骂着那可恶的小偷……
“姑娘,你这是要到哪里?”
“山西太原,大爷家……”
“晚七点有趟车是到太原的……你买票了吗?”
“没呢!”
“你看看,不事先买好票……这孩子!”
娜娜站起身,疾步走向售票窗口,可是,票早就卖没了,只能等明天了!
娜娜犹豫了:“我还走得了吗?”想想家门口的警车,不能回;想想以后的路那么长、钱那么少,还没有车票,是等还是不等?要走,怎么走?……娜娜多想有个人给她出个主意啊,可举目无亲,面前人来人往,可这些陌生人又有哪个值得相信?自己的处境和忧虑是万万不能让人知道的!
娜娜无助地从这个窗口走向那个窗口,东张西望,在这个连椅上坐一会儿,又到那个连椅坐一会儿,她提醒自己:不能再出现丝毫的倦怠,不能再丢失任何东西……
天渐渐地到了傍晚,看看钟表已是六点二十,候车大厅里人们有些躁动……
“通往太原的列车马上就要进站了,请乘坐本次列车的旅客,做好上车准备……”候车大厅的广播响了。
人们呼啦啦涌向检票口,娜娜扔掉苹果核:“拼了!能混就混过去,不能混过去再说!”窘迫的处境给了她巨大的勇气和机智,她系紧了腰带和鞋带,又把她唯一的行李——那装着月季花和生活用品的书包内外检查了一遍,牢牢地背在身上,混入了那检票上车的旅客长队……
“票!”检票员说。
“在后面,我爸拿着呢……”娜娜回了一下头,高喊,“爸,票……”
在检票员举目张望的一刹那间,娜娜在她的腋下钻了过去,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了一阵儿,混入上车的人流……上了车,她就躲进了厕所逃避检查……
火车终于开动了,娜娜松了一口气,走出厕所,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坐下来。可万万没想到,检票员早已将有人逃票的信息传给了车上,更想不到,侯校长此时已经报案,娜娜已成了列车乘警搜寻的目标……在距石市不足一百公里的地方,娜娜被发现和收留……
当娜娜看到爸爸进入石市火车站办公大楼时,娜娜激动的眼泪流出来了,她喊出了声:“爸爸……”
“你终于说话了!谢天谢地。”看护娜娜的乘务人员衅笑了一下,很放松地说。接着,这个乘务员去迎接娜娜的爸爸,出门时随手带上门,没锁。可就在这时,娜娜透过窗玻璃看到了侯校长,侯校长那严肃的令人恐怖的脸,以及那威严的身躯,让娜娜又想到警车:“不行,爸爸和警察是一伙的!我要逃……”
娜娜溜出房间,猫着腰,贴着墙根下了楼,刚站起身,一个女人迎了上来,亲切地说:“闺女,跟我来,到候车大厅……”
娜娜走投无路,神使鬼差地跟着那女人,进了候车大厅。
“你看你脸上的汗,我给你擦擦……”女人的话很柔美,让几天来缺少关心的娜娜感到无比的亲切,在女人为娜娜擦脸的时候,娜娜闻到一股奇异的香味儿,娜娜觉得身体也变得柔软了起来,脚步飘乎乎的,乖乖地跟着那女人消失在夜幕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