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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争春心花共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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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他手里丽色无边的花,一时没反应过来,愣愣的看着他,他将脸凑过来,微微敞开的衣襟里白皙的颈间一道长长的伤口触目惊心,已经结了血痂,却还隐隐可见翻开的皮肉,可想当时伤的有多重,“你看,为了取这三生花,我差点都毁容了,你要对我负责。”配合着脸上委屈的表情,真是有种我见犹怜的感觉。

我愣愣的看着他,“啊,这种时候你不是应该为了不让我担心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吗?”他看了我一眼,神色不变,“这种时候当然应该借机博取同情了。”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余光可见旁边九歌亦一脸目瞪口呆的扯了扯旁边小白的袖子,“诶,云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无耻了,脸皮简直比你还厚啊。”

云端低低一笑,额上隐隐欲现的黑色紫菱花印记蓦然生动,光华流转,衬得那双狭长眼眸带了三分邪气,这样邪魅的表情想来不适合他,可却偏偏无一点违和,从前的他,是九天碧落的仙人,白衣胜雪,无欲无求,一双冷淡眼眸无喜无悲,波澜不起,而如今,他却落入这三丈红尘之中,会大喜,会大悲,会想尽办法逗一人开心,白衣染血护一人一世安虞。

眼角有些湿湿的,一个温热的唇贴在我嘴角,微微一顿便离开,他眼里流淌着笑意,“这个,便当做对我的奖励好了。”

他黑如深潭的眼睛里映着我的影子,他眼睛里的那个我面色微红,唇边却是掩不住的笑意深深,眼睛里面分明流淌着明亮而炫目的光,好像我刚刚化作人形时爱上一个人的样子,那样纯粹的幸福的光,将整个苍白灰败的容颜都点亮。原来我也还能这么笑,压抑的太久太久,我都已经忘记了,原来我也能笑得这样开心,这么生动而美丽。

三生花为引,传说能治百病,生死人肉白骨,不过也只是传说而已,世上万物相生相克,哪有一种药能医百差死人,要真是这样的话世上的大夫都要失业了。只是三生花确是难得,几百年间也未必寻得到一株,用来治疗我的腿伤亦有奇效。

原来云端半月不见,是去为我寻这三生花。三生花难得,这一路,一定很难吧,他玩笑似的让我看他的伤,其实这一路的艰辛又岂止在这一道小小的伤口上。只是他不说,我亦不问,他为我做的,我欠他的,早已经数不清还不了,既如此,便让我用这一生慢慢来还吧。

云端虽回来了,却匆匆拿着三生花专心致志的制药去了,见色忘义的九歌拉着小白逛灯会去了,居然还是挽墨照顾我,为什么我这么命苦啊,我默默的在心里腹诽,磨磨蹭蹭的端着手里黑漆漆的药左顾右盼。

低头看见自己的脚尖,想到马上便可以下地行走,嘴角忍不住扬起,真好啊,脚踩在地上踏实又温暖的感觉,我从前一点也没有意识到这有多珍贵,泥土地软软的糯糯的触感,沙子地沙沙的痒痒的触感,鹅软石光滑的略有些咯脚的感觉,我忍不住努力的想要抬起脚触碰一下地面,却终究使不上半点力气,禁不住有些懊恼,不过没关系,很快,很快我就可以再次感受到大地的触感了,可以自由地站起来行走,可以策马,可以去任何想去的地方。

外面一阵喧闹声传来,隐隐可以听见争执声,刀兵碰撞的声音。居然有人敢在国师府邸闹事,我默默的佩服了一下那人的胆量,又有热闹可以看了,这是我的第一感想,没等我的第二感想出来,一个侍卫模样的人已经飞到了我脚下。

一人横剑而立,莹白剑尖染了殷红血迹,执剑人一身青衣却没染上半点血迹,英气好看的眉眼带着笑意,如春风拂过百花盛放,动作却干净利落几近冷酷。

我愣愣的看着他,不知作何感想,没想到再见到他,居然是这样的情形。他看见我,似乎愣了愣,“相思……”半晌道,“你,还好吧?”

我不知该作何感想,我在水牢里那些漫长的没有边际的折磨和痛苦,让我恨不得死掉的屈辱,失去知觉的一双腿,还有,他亲手给我的那一箭。所有的一切一切,却只换来他一句,你还好吧。

我唇角慢慢勾出笑意明媚,“好,我自然过得很好。”“不知将军此来所为何事?”他微微垂眼,眼睫处投下一片暗影,“我来找国师讨要一样东西。”

一样东西,我想到那是什么,心底突然一片冰凉,我想我此时的脸色一定十分难看,即使极力压制,也止不住的颓然,我笼在袖子里的手甚至抑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哦?不知这里有什么东西值得将军如此大动干戈?”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却是那样平稳的,没有一丝裂痕的冷静。

“三生花。”

果然是,我无力地闭上眼,三生花,我怎么忘了,三生花亦是医治绿衣眼睛的良药。他对她,倒是真正的情深意重呢。

眼睛里面涩涩的,像是有泪,却流不下来,只有唇边的笑意愈发明媚如三春之花。只有我自己知道,这样的笑容后是怎样的摧枯拉朽,一片荒凉。我坐在这里,海棠花开,春光明媚,我却抑制不住的开始颤抖起来,冷,好冷啊,正午的阳光照在我身上,我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只有无尽的严寒,从心底里窜上来将我一寸一寸冻成了冰。

却有一双温暖的手从后面遮住我的眼睛,从背后传来的温度那样温暖而熟悉,仿佛能将世间一切严寒和苦痛都驱散开来。不用回头,也知道这是谁的怀抱,这一方宽广胸膛,为我撑起一片天地,将所有的飞雪寒霜隔绝在外。这样的温暖,让我眷顾贪恋,就此沉沦。

我什么也不愿想,只任眼泪喷涌而出顺着他指缝蜿蜒而下,任水色迷了我眼,迷了我寸寸崩塌的一颗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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