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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开始西斜,坞堡在阳光下显得格外的生机勃勃。
现在地里的活不算多,家里的活也不多,少女们就有空出来玩耍。
阳光下,她们微黑的脸庞在闪光,笑的很是纯真。
“少女真好。”老贾穿越过来时正好和女友分手一年多了,单身狗的日子过的很是滋润。
此刻他看着几个少女在树下嘀咕,不时看自己一眼,下意识的就笑了笑,还招个手。
前世这般做的话,女人们会白他一眼,然后不屑的昂着头,踩着高跟鞋远去。若是遇到脾气不好的,还会骂一句渣渣!
可那几个少女却兴奋的看着他,有人问道:“他会不会克死我们?”
“不会,说是隔着三步就不怕了,咱们现在隔了七八步呢!”
有个少女大概是好奇,一步步的靠过来。
贾平安心中一乐,心想难道哥在大唐的第一次暧昧就要发生了吗?
“平安……”
烟尘滚滚中,杨德利扛着书箱飞奔而来。
那少女惊呼一声,赶紧退了回去。
曰!
贾平安悻悻的起身,见杨德利满头汗,却高兴的不行,就问道:“表兄可是遇到好事了?”
杨德利近前,先是看了那几个少女一眼,等她们呸了一下离开后,才遗憾的道:“平安,她们的屁股都不大,生孩子不行,这样的小娘子不适合你!”
屁股大……贾平安努力的想了想,好像东方女子里,未婚的屁股大的不多吧。
“那质库的掌柜还想骗某半文钱,他也不想想,某杨德利可是一把米能吃两天的人。就凭他,也想让某吃亏?某后来弄了锤子和凿子……这不,把半文钱带回来了。”
杨德利拿出那半文钱,很是得意。
贾平安无语,觉得这位表兄就是葛朗台重生,黄世仁再世,若是让他变成地主,那些佃农怕是都没法活了。
关键是一把米能吃两天,这个比较可怕。那熬出来的粥估摸着和水差不多。
“某还买了一只鸡。”书箱的后面挂着一只大公鸡,正在咯咯咯的叫着。
炊烟升起,大公鸡炖上,杨德利在灶台边上负责烧火,一边整理着炉膛里的柴火,一边说道:“这只鸡今日吃两条腿,剩下的用瓦罐装着,放在水井里,不会坏。肉吃三日,汤泡饭吃两日,如此一只鸡能吃五日……”
结果一顿饭下来,两兄弟把一只大公鸡吃的干干净净的,杨德利对此很内疚。
“表兄,咱们现在不差这个钱,该买的就买,该吃的就吃。”贾平安在后世虽然不算有钱人,可吃喝却是不差的。
杨德利看着他,认真的道:“平安,咱们家世代都是种地的,豆腐虽然能挣钱,可以后若是被别人自己琢磨会了,那咱们还能挣多少钱?如今不节省,以后你要成亲,还得生三个孩子。孩子长大了要成亲,要建房子,要吃喝,要花许多钱。
某虽然没读过书,可却知道一个道理,那就是穷人有了钱不能得意,要看呢!若是三五年都能挣钱,那时候才能稍微花些钱。别的还得节省。”
杨德利看了那些啃得干干净净的鸡骨头一眼,眼神中全是惋惜。
贾平安觉得不大妙,就问道:“你莫不是想用吃过的鸡骨头来熬汤吧?”
他觉得不会,再怎么说老贾家如今也不差这个钱了,别说是鸡,羊肉隔三差五来一顿也不是事。若是把豆腐的生产规模扩大些,那就是妥妥的小地主之家了。
杨德利一脸欣慰的道:“平安你也是这般想的吗?那正好……”
贾平安一脸懵逼……
鸡骨架最终还是没留下,杨德利心疼了许久,晚上睡觉都能听到他在对面唉声叹气。
贾平安睡的迷迷糊糊的时候,就听杨德利说道:“平安,某去市场时听闻了一件事,咱们华州的公廨钱亏空了,说是捉钱户借贷出去还不回来了,亏了好大一笔钱。说是什么……沉了两艘船。”
大唐有许多奇葩的制度,比如说官员的俸禄来源就有几个渠道,其中一个渠道是放贷。华州州衙就有上面拨下来的一笔钱,州衙去寻了华州‘有路子’的有钱人,让他们拿着这笔钱去放贷,定期把利息送到州衙,这笔利息就是官员俸禄的一部分。
这笔钱就叫做公廨钱,而这些有路子的有钱人,就叫做捉钱户。
不对啊!
贾平安想了想,觉得不对劲。
这季节没风没浪的,沉船的话,沉一艘就好了,两艘一起沉,怎么像是那个啥……就像是前世骗贷的套路呢?
再想想这几日传来刺史梁波病重的消息,贾平安就觉得很是有趣。
不过这事儿和他没关系,所以他嗯了一声,然后沉沉睡去。
第二天早上,杨德利把贾平安赶了出去,“你以前喜欢在树下读书,从今日起,你只管读书就是了。”
这位表兄真的很能干啊!
贾平安拿起一本书,慢慢溜达到了树下,仔细看着。
他是历史爱好者,对唐宋历史颇有些研究,对科举这个动摇门阀世家根基的利器也颇有兴趣。
目前大唐的科举考试最要紧的是律诗,接着就是试策,这两样对于贾平安来说,都有作弊的空间。
可现在他压根就没有考科举的想法,就想在杨家坞这么过下去。
到时候娶个贤惠的媳妇,生几个孩子,教他们学识,看着他们成材……
吸溜!
贾平安想到欢喜的地方,不禁吸溜了一下口水,然后抬头,就看到了前面一张威严的脸。
此人胡须黝黑,肤色白皙,看着四十多岁的模样,那仪态不怒自威。
贾平安起身拱手,“见过老丈。”。拱手时他才发现这个男子身着官服,心中就是一个咯噔。
男子看了他一眼,退后一步,右手握紧,隐约能看到佛像,问道:“三步之外就无事?”
他带着两个大汉,身边是村正杨忠顺作陪。一行人距离贾平安起码有六步远了。
杨忠顺恭谨的道:“使君,这是一位高僧说的,那高僧在华州鼎鼎有名,最为灵验。他说只要不是夙怨,其实亲近也无事。”
使君?
贾平安一个激灵,马上就知道祸事来了。
在大唐,使君基本上就是刺史的称呼,而华州刺史梁波前几日据说病重,这难道就是新刺史?
新刺史才将来华州,就马上来了杨家坞,这是想干啥?
贾平安看看新刺史身后的两个大汉,脚下有些发软,想跑路。
可坞堡有围墙啊!怎么跑?到时候喊一嗓子,他插翅难飞。
“夙怨?”男子负手而立,淡淡的道:“若说夙怨,老夫已然查清了他的踪迹,这十四年里,他大多在杨家坞里度日,在乡学读了几年书,把先生给克死了回家。谁与他有夙怨?”
男子说着就盯住了贾平安,一双乌黑的眸子里全是掩饰不住的警惕。
贾平安拱手,“见过使君。”
他不担心自己会被干掉,毕竟长安的贵人们担心扫把星死了之后会克死谁,所以最大的可能就是被软禁起来,然后再请百八十个高僧道人来镇压他。
想想以后就住在寺庙里,每日外面无数人在念诵经文,贾平安不知怎地,竟然就想到了许仙。
可我的那条白蛇在哪?
男子眯眼道:“你可知晓自己的罪过?”
这个是过门,随后定然就是要上手段了。
贾平安有些慌,但依旧保持着平静的姿态,“学生不知。”
他是读书人,可以自称一声学生。
男子冷笑道:“老夫见你面带煞气,可见是天生的扫把星,如此,你可去高僧处修行,若是能不害人,兴许还能得个善终。”
所谓去高僧处修行,实则就是软禁,外加用佛法镇压。
这就是贾平安先前胡思乱想的一种可能,此刻他心中慌得一批,但渐渐的冷静了下来,想了想后,说道:“如此容学生整理家事后再去。”
杨忠顺叹道:“使君,此人在村里倒也老实。”
男子颔首,一脸冷冰冰的道:“老夫正好令人去高僧处问问,安排一番。如此,明日老夫再来。”
等他们走了之后,闻讯赶来的杨德利跪地嚎哭,“姑母,某没有看好平安,姑母,某罪该万死啊!”
他涕泪横流,双手捶打着地面。
那些村民在远处摇头叹息,但也有人面露喜色,大概是觉得扫把星要走了,自己也不必过得提心吊胆的。
贾平安觉得去寺庙里也不错,那位武妹妹不也在那个啥……感业寺里吗,说不定啥时候就出来了。
“那个奸臣,那个大奸臣,某要弄死他!”杨德利就记得自家姑母临终前的话,要照顾好表弟。现在表弟要去庙里软禁,这算是什么?所以他对新任刺史恨之入骨,连这等犯忌讳的话都说出来了。
“奸臣?”贾平安一怔。
大唐的奸臣不多吧,而且这里是华州,长安的门户之一,谁敢用奸臣来镇守?
杨德利抬头,泪眼模糊的道:“就是奸臣,那许敬宗当年跪地求饶,丢人。还在丧礼上大笑……”
许敬宗?
我去!
贾平安不禁一阵欢喜。
竟然是老许来了吗?
唐初名臣云集,当年李世民自己开府时,曾经召集了些文人,号称十八学士,老许就是其中之一。
只是许敬宗此人太过奇葩,经常干些让老大欲哭无泪的事儿,而且还蠢,蠢萌蠢萌的。他唯一的长处大概就是忠犬属性,外加办事得力。老大让干啥就干啥,为此得罪谁都无所谓。
这年头的臣子大多有自己的想法,忠犬是不可能忠犬的,所以才显得许敬宗这等人的奇葩。
他来了,贾平安觉得自己的机会也来了,若是运作的好,扫把星的危机说不定就能过去。
……
老许抚须微笑,“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诸位读者老爷,老夫有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