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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柳儿回到家里,看到黑白相间的灵堂已经布置好了,看着躺在灵堂上的父亲,心中愁肠百结。
似乎从前那些一幕幕还在眼前,那个口中常骂着女儿没用的男人还在站着,那个常说女孩子是菜籽命,不知道将来要撒到哪里,就种在那里的声音也还在耳边,那个常常会说自己是个绝户头的男子还蹲在树下抽烟……
那苍凉的回忆还在心间,那么熟悉却又遥远,而今已经物是人非了。
那个常低着头的男子,因为有两个女儿总会觉得低别人一头的男子,躺在灵薄上,头上还包着细白纱布,旁边还放着一块后头骨盖————
“姐?”柳楠跪在门口烧着火纸,眼泪汪汪地看着柳儿。
柳儿走上前,跪在地上,并没有看柳楠,却看着灵堂说:“爸,不孝的女儿回来了!来看你了!”说完磕了三个响头。
室内的一些亲戚与邻居都在坐着,有的出来拉柳儿,柳儿与柳楠相依哭泣。
只听到有人说:“那就是柳儿有钱的丈夫,人长得不错,看起来就是不一样!”
柳儿一顿,并没有反驳,她知道他们在说安冉,自己任柳楠拥着,却知道,自己伤害了这个最亲的妹妹,对她的负疚越来越重。
“柳儿回来了?”母亲有些浮肿的眼睛望着门外的方向,还躺在床上的她,看起来格外脆弱,像是随时要飘去的一朵云,又像是深秋随时待落的秋叶,总要人小心地照顾着她,怕她一不小心也会消失。
“妈,我回来了!”柳儿擦着眼里泪水,看着还躺在床上的母亲,那是一个骨瘦如柴的女人,因长期不见阳光,脸色有些发黄的苍白。
柳儿小心地应着,她怕她会太伤心,她的肾还有着排异的反应,能坚持多久?谁也不知道。
“回来就好X来就好!我还以为我也见不到你了呢?”母亲说着,声音里有些难过。
“妈,柳儿不孝!”柳儿眼里噙着泪,双手紧紧地抓住母亲的手。
“柳儿,妈知道你很辛苦!答应妈,你一定要好好活着,照顾好柳楠!”母亲说着,喘着气,像是憋足了元气,只为了给她说话。
“妈,你先休息一下好不好?”柳儿给母亲平复着呼吸。
“答应我!”柳儿的母亲固执的说着。
“好!”柳儿点着头,任泪水肆意泛滥。
柳儿看着那座新坟,那是她父亲的坟,想到那一座座的黄土堆就是每个人最终的归宿,千百万年来,谁也摆脱不了这最终的束缚。
树叶在随风起舞,却不同于那座土坟的孤独。
“死了好,死了好,大红缎子新棉袄!”一个苍老的声音打破了柳儿的沉静。
柳儿回头看到一个穿得简单,却身上有着很旧的旧衣服,还穿着斜襟的老式衣服。怀里抱着一个孩子,那孩子好奇地张望着四周。
柳儿知道她是附近的村民,但对于她为什么这么说,柳儿心里还是很难受,那种丧父的痛,她还没有解脱出来,听到她的话似是讽刺。
“你看那一个个的大坑,就是给我们挖好的棺材坑啊!”那个老太太用手指着,那看起来连绵起伏的一个个大坑,柳儿听说那些坑是因为城里要盖高楼,就把这些土地里的土取走了,因是深坑种不了庄稼,坑还是空着的,每家的地头都有一个坑,那大坑至少有一米多深,每个坑都是方方正正。旁边还有一些建筑垃圾,那肥沃的土地,再也不能用流油来形容,只能说是垃圾堆里种庄稼。
“我生在这片土地上,死在这片土地上,活得好累!今年六十三了,四十年前想着以后有了儿子,老了就可以享福,现在老了,一个人要把他们的地全种上,跟旧社会的长工一样,比旧社会的长工还差,还要替他们养孩子,他们还都要问我要钱说买房子,农村没有办法住!我就剩这把老骨头,活一天就干一天,杀了我也不值钱了,以后快死的时候就躺在这大坑里就行了,不用他们再花钱埋了!”
老太太说着用袖头擦着眼泪,那蓝色的斜襟老式大衫,在风中飘荡,她似乎完全不理会柳儿此刻的心情,完全没有把她当成一个丧父的人,她只是遇到一个路人,说一下自己的心里话而已。柳儿这才看到,她的手里还拿着一把短短的锄头。她的泪不知是被风吹的的,还是这么大年纪活出来的感慨,柳儿觉得她很可怜。
柳儿的手机响了,她拿出手机来接电话。
“妈妈!那是妈妈!”孝子突然好奇地用手指着的手机叫着,不肯离开。
柳儿接的电话是阿超的,阿超告诉她,他要去赚大钱了,赚了大钱再给她联系,他说他要赚大钱让奶奶生活好点,他奶奶病了。他不要跟他的父母在一起生活,活着没有那种亲情的感觉……
柳儿听着阿超讲完,然后对方匆匆挂了电话。
柳儿原本以为是孝子在叫她,没有想到,孝子一直指着她手中的手机叫“妈妈!”
“他到现在还不知道什么叫妈妈,只是听到电话里经常教他叫妈妈,所以,他一看到电话,手机,都叫妈妈!”老太太一给柳儿边解释着,一边抱着孩子对他说:“老了,抱不动了,你下来走走,我们去抓兔子!”
老太太跟随在孩子的后面,向远处走去,一会儿小跑跟在孩子的后面,一会儿停下。
柳儿就像是做了一个梦,梦里见的一个老太太一样,一会儿,看不到人了,只留下那一座孤坟与一个个的大坑。
柳儿为留守的老人感到可怜,他们没有任何收入,只靠着几分薄田。活到老,干到老!没有休息,没有休假!同时也为这些留守儿童感到可怜,他们不知道什么是爸妈,哪怕一个简简单单的称呼,难道孝子长大后,到了父母的身边都要离家出走吗?阿超说出去赚大钱,一定是离家出走了,去了哪里?去做什么?没有人知道。
这是谁的错,谁的过?是可怜的留守老人的过失?是农民工的悲哀?还是社会的必然?他们是未来的一代,未来的国家是什么样子?这样没有童年的孩子,没有父母疼爱的孩子,在农村遗弃老人中长大后会挑起国家的栋梁吗?
为谁难过?为谁伤心?为谁悲哀?为民工?为社会?还是该为国家?
安冉从远处走来,看着夜色中穿着黑衣的柳儿,绸缎般的黑发在风中飘起,只有挺直的脊梁看起来带着孤独的忧伤。她似是要把自己与夜色溶为一体,把自己隐藏得让人看不见。
黑色预示着悲伤,不祥与死亡,同时黑色也像征着孤独,骄傲与高贵!
他希望柳儿能远离黑色,他不喜欢黑色,无论象征着什么,他只希望他能保护好她。
“天很晚了,我们该回去了!”安冉走到柳儿的身边轻轻地说道。
“不用再看这些坑了,这一定是你们这里的地方官贪钱的,所以才允许工地来挖这里的土!”安冉拉着柳儿的手,轻轻地抚着。
“你怎么知道?”柳儿问了一句。
“用脚趾头都能想得到!”安冉拉着柳儿向前走去。
柳儿并没有把手从安冉的手里抽出,任他拉着。当他们走到家门口时,柳儿呆住了,她看到了一个人,一个她怎么也想不到会来到这里的人,是一个她特意交待不能来这里的人,那个人就是文明。
空气好像凝结了,很静,呼吸就有些困难。空气好沉闷,坐在室内的人都看着安冉,又看了看柳儿,再看看文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