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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可怕的是喝多之后想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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幔帐低垂、灯火摇曳,韩嫣儿在万分难耐的头疼中缓缓睁开眼睛。她痛哼出声,床边便围了重重人影,以张老夫人为首的张家妇人们里三层外三层的嘘寒问暖,一盏茶的功夫后,头脑木然的韩嫣儿才从嗓子中憋出了句:“我要喝水。”一时间茶水、蜜水、燕窝、雪蛤端上来四五盏,弄得韩嫣儿以为自己是不是得了什么绝症。

用过膳食,韩嫣儿才彻彻底底的清醒过来,在张家人七嘴八舌地叙述中,得知自己昨夜醉酒,回房便一直睡到了日上三竿。虽然头痛身疲,韩嫣儿却还惦心昨夜陆晚舟和韩墨儿有没有成事,她窥探着每一个张家人的面色,确实发现了她们举止、笑容颇不自然,似内心有鬼。

好不容易打发了张家人,韩嫣儿独独留下了张清华。张清华面色灰败,发饰凌乱,一夜似老了十岁。

韩嫣儿捧着茶碗,细细地滤着飘在滚水上的茶叶子,一言不发。她等着张清华主动开口,告诉她韩墨儿昨夜与人私通被撞破,告诉她韩墨儿这辈子只能嫁给一个无品无级的乡下佬,告诉她韩墨儿今生将惨淡收场,将一辈子仰望她的锦绣前程。可是,张清华却迟迟未开口,坐立难安、欲言又止。

韩嫣儿心中骂了声“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弃了享誉盛名的淑女之姿,忍不住问出口:“昨夜可成事了?”

“啊?哦,未…未成。”张清华唯唯诺诺。

“什么?”韩嫣儿一个手滑,将茶水洒在了襦裙上,黄褐色的茶水氤氲开来,让张清华想起了昨夜韩嫣儿裙子上的尿迹,下意识嫌恶的皱了皱眉。

“未成?怎会未成?那傻子喝了那么多浸药的酒,一定会睡得人事不知,怎么会未成?你们如何办得事?”韩嫣儿厉声相问,并未在意裙上的茶渍。

“陆…陆晚舟中途反悔,不干了。他…他怕出事担责,连夜跑了。”张清华站在厅中,缩着脖子一字一顿的说完了整句话。

“废物!上不得台面的乡巴佬!你也是个废物!废物!看回去我娘亲怎么收拾你!”韩嫣儿对韩墨儿存着畸形的恨意,如今她又挡了自己嫁入皇室的路,一直盼着韩墨儿悲惨下场的韩嫣儿这回真的气急了,手颤抖着将茶碗愤然往桌上一放,又溅出了一些茶水洒在了裙角和地面。

看着身上和地面的污渍,韩嫣儿怒不可遏,向门口喊了一声:“进来一个人收拾,杵在门外干什么呢!”

一个守在门外的小丫头赶紧推开门扑了进来,小丫头年纪小,是韩嫣儿院子中三等丫鬟,平常不在韩嫣儿身边伺候,见了主子动怒,心中慌张,一下子看到主子身上黄黄褐褐的颜色,没经大脑就惊慌地冒出一句:“啊,小姐你是又尿了吗?”张清华上来捂了小丫鬟的嘴,已然来不及阻止。

“什么?尿了?谁又尿了?”一怒未平一怒又起,韩嫣儿怒意滔天,“粗鄙的下人,今天本小姐就教教你怎么说话!”刚要出言惩戒小丫鬟,韩嫣儿脑中忽然闪过几个凌乱的记忆碎片,醉酒、尿急、假山、如厕!

她的责难戛然而止,目光空泛的努力拼接七零八落的记忆。韩嫣儿的手慢慢的握紧,指甲抠进手掌的肉中,她似木偶一样缓缓低头看了一眼裙子上的茶渍,“啊!”的一声惊叫出来,随即晕了过去。

又是一番兵荒马乱。韩嫣儿昏迷还未醒,她的几个丫鬟,除青鸾外,全都跪在院子中。张家可以圈禁了自己家的仆妇,让其莫名失踪,但对韩嫣儿的丫鬟们却不好约束,这些丫鬟们都看见了韩嫣儿被婆子们抬进院子时一身尿污的样子,虽然知道丫鬟们为了自己的前程,定然不会在主子面前自找晦气,但为保妥当,张家也给她们送上了不菲的银钱以求封口。

韩嫣儿与张清华密谈时,摒弃了左右,这些丫鬟便只让一个三等的小丫头守着门,其他人去了耳房秘密分钱,没想到这个分钱都没有份的小丫鬟,一句话就将大家都想秘而不宣的事情泄了底。

韩嫣儿醒了晕,晕了醒,愤羞难当地折腾了几个来回,差点去了半条命。张家上下人人愁云惨淡,若二品大员极受宠爱的嫡女死在此处,张家几辈子打下的基业将全盘倾覆,下狱受刑也未尝可知。

吱呀,院门被打开,韩墨儿一身花团锦簇的走进了韩嫣儿的院子。她晃着肥胖的身子插空穿过跪了一院子的丫鬟,又推挤过重重张家人,来到了韩嫣儿的病榻前,此时,韩嫣儿刚刚转醒过来,睁开眼就看到一脸关切的韩墨儿,心中怒极,恨不得撕了这张忧心忡忡的胖脸。

“妹妹怎的病了,昨夜饮酒时不是还好好的?啊,想是饮酒过量,伤了妹妹。哎,你就是瘦弱体虚,你看我身体多好,除了多跑了几趟茅房,什么事都没有,哈哈。”听她提到茅房,本来见到韩墨儿就心堵的韩嫣儿,又联想到了自己昨晚的污秽模样,这让一直以雅致高洁自居的她又一次气血翻涌,晕了过去。

再一次兵荒马乱,韩墨儿退至人后冷眼瞧着,忽然感觉一道目光劈开重重人影砸在自己身上。韩墨儿顺着看过去,发现是韩琼儿,虽然她很快地移开了目光,但韩墨儿还是在其中感觉到了浓重的恨意。

恨意?韩墨儿挑起一边长眉,对我吗?我还没有恨你们,你们倒喧宾夺主,怎么好意思?韩墨儿唇角噙着笑,慢悠悠地踱步到韩琼儿身旁,看到她正扶着张清华顺气,张清华此时气息微弱,看着随时都可以去见阎王。

没有人管张清华,只有韩琼儿垂泪守在身旁。

“姨娘这是忧心嫣儿?啧啧,姨娘真是良善,平时嫣儿待姨娘并不亲近,你还能如此待之,那个成语怎么说的了,以德报怨?不对不对,不念旧恶?不对不对,臭味相投?哎呀,你看书到用时方恨少啊。”韩墨儿轻狂顽劣,句句如刀扎在张清华和韩琼儿心上。

韩墨儿抬眼看向韩琼儿眼底,蓦地收起脸上的笑容:“琼儿,姐姐劝你一句,一定要多读书,读书而知礼,也就懂得了为人行事,何所为何所不为。”言及此,她脸上又绽出傻傻的笑容,“莫要向姐姐一样,想说个成语,还驴唇不对马嘴,哈哈。”

韩墨儿一直不知韩琼儿是否参与此事,看言行应该没有,但刚刚的眼神却又充满恨意,不管如何,韩墨儿都给了她一句忠告,也是最后一句,若她真的行差踏错,她便叫她万劫不复。

张家人无法,只得由张九成带着夫人赴韩府负荆请罪,只说了韩嫣儿醉酒污了衣裙,羞愤不已、气血攻心,一病不起。其他的事只当不知,一字不提。

听闻韩嫣儿出事,又一病不起,大小孟氏心急如焚,用了韩守正当年的情分,请了太医院的太医,随车去接韩嫣儿。心病难医,韩嫣儿回府后病病殃殃一个多月才逐渐好转,一切又回到了常态,只是韩府老少对韩墨儿的恨意更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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