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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尉迟轩的书房内黑压压的跪了一地劲装男子,为首的一个面上有一条狰狞的刀疤,他面露惭色,话语却流利,叙述着废皇长子尉迟重逃走始末。
“王爷,废皇长子数月以来便不思饮食,御医来看过也只是说肝郁气滞,开了些调理的方子,可是废皇长子还是食欲不振,每餐吃得极少,但除此之外并无其他异常,我们…我们就未将此事放在心上。废皇长子逃走那天,一共有四名下人进出他的寝室,两男两女,进出我们都核验了身份,尤其是查了断舌,可…可没想到,废皇长子易容成为其中一个男性下人,面貌可以易容,身形却不易伪装,废皇长子为了谋求与男性下人身材肖似,竟然几个月前便开始控制饮食,这还不是最可怕的,为了逃脱检查,废皇长子竟然…竟然不知在什么时候将自己的舌头割断了,所以,我们并没有查验出男性下人就是废皇长子易容所扮,被他逃出了别院,那个留在寝室的下人在我们发现之时就已经死了,没有留下半句口供。王爷,是我们失责,请王爷责罚!”
“请王爷责罚!”其他劲装男子也一同请罪,将身子深深的伏于地面。
用聋哑之人侍候罪不至死又重罪加身的皇室成员是古来有之的规矩,为的就是避免勾连串通。没想到尉迟重为了脱身,竟能忍断舌之痛,看来真是狗急跳墙无所不用其极了。
尉迟轩与尉迟重相交甚久,十几岁就假意投其麾下,过从五六载都未听说尉迟重懂得易容之术,难道是哪个下人精通此术?尉迟轩深感尉迟重狡诈,看似全然相信自己,将复仇大业交由自己统帅,却又另行其道,借助他人之力逃出皇家别院,一点消息都不向自己透漏,真是老奸巨猾,任何人也得不到他的全然信任。
尉迟轩看向为首那人:“我记得你叫秦五,在机务营中与其他六人结拜为异性兄弟,如今你那六个兄弟四死两伤,但都是在任务执行中以己之生命换任务之成功,只有你一人怕是要死在失责上面,你死后可有脸面去与兄弟相聚?”
刀疤脸神色愧极,他一个头磕在地上:“王爷,王爷,下属愿戴罪立功,请王爷再给小人一个机会!”
“你带十人速速前往嵩山,本王料想废皇长子应该躲在嵩山派中,到了嵩山地界莫要打草惊蛇,寻个身份只喝花酒即可,我那皇兄最好女色,素了这么多年,他定然要找补找补,你们发现任何线索飞书来报,做得好了以功抵罪,再出差池全回机务营重塑。”
“是!定不辱命!”众人领了命退出了书房,一息间便没了身影,只留空洞悠长的夜色。
尉迟重的出逃打乱了尉迟轩的所有计划,使得他心中略有浮躁,将眼前的事情安置妥当之后也没有恢复既往无波无澜的心境。刚刚提到尉迟重好女色的时候,他的脑中竟然毫无征兆的插入了韩墨儿赤脚散发慵懒而卧的画面,即便马上就让他赶出脑海,这种事情的发生也让他心情更添烦躁,要事当前,自己竟因女色分神,这使得尉迟轩对自己有几分恼怒。
正此时,曹公公掀帘来报,王妃前来请安。尉迟轩下意识地就想说不见,可张了嘴却没发出音,顿了一顿像是妥协一般说了句让她进来吧。
韩墨儿衣着端庄,面容亲善,盈盈一拜,关怀备至的话如流水倾泄,活脱脱一个可亲可敬可做垂范的正妃形象。
尉迟轩冷眼打量她,假,太假了,人前一套人后一套果真是女人惯用的伎俩。
“王爷此番去了哪里?路上下人照顾得可用心?风餐露宿的,饮食是否得当可口?”
尉迟轩半坐半倚在罗汉床上,韩墨儿只得站在他身边。问三句得到一个“嗯。”问五句得到一个“尚可。”韩墨儿也不恼,亲切有礼始终如一。
正当她觉得任务已经完成,可以告退之时,尉迟轩却开了金口。
“今日可跪足了一个时辰?”淡淡漠漠,不带任何情绪。
“啊,跪足了,臣妾谨遵王爷的教训,依照礼法规矩行事,下次定不再犯了。”韩墨儿将头稍稍低下,露出羞愧的表情。
又装。
“依照礼法规矩行事?”
“是。”
“不再犯了?”
“不再犯了。”
“若再犯呢?”
“啊?”韩墨儿脱离智能机器人答题模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真是幼稚啊,竟然不依不饶,“嗯,若再犯就,就罚跪两个时辰?可以吗?找个没人的地方罚,不然有伤体面。”
“行,跪下吧,这里无他人。”还是云淡风轻,不带情感。
“什么?为什么跪?我表现挺好的。”韩墨儿大惊,细想了一下自己刚才的表现,无一错处,规矩得很。
“曹公公,你进来。”尉迟轩唤。
曹公公在门外将屋里情况听得真真切切,小两口闹别扭,非要拽上他这个老家伙,这让他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万分为难。
王爷令不敢不从,最终硬着头皮挑帘而入。
“曹公公,将王府中王妃衣饰发饰、言行举止应守的规矩一一告知王妃,顺便说说她这装扮举止哪里不妥、哪里错了。”尉迟轩随手拿起一本书,言毕便认真的看起书来。
曹公公看看韩墨儿只能心一横眼一闭,将王府的规矩一一道来,并指出了韩墨儿恭迎远归王爷时应该的着装打扮,以及与王爷叙话时的站姿与距离。
“这…臣妾不知,不知者不怪。”
“婚前有教养嬷嬷,婚后有规制礼册,王妃怎可不知。”尉迟轩的话将韩墨儿的所有退路都堵上了。
曹公公在心中叹着气,王爷何时与人这样较过劲儿,一向是杀伐果决、赏罚分明,平常多一个字都不愿意说,用眼神和气场就能掌控局面,现在倒像是两个孝过家家置气,你一句我一句分辨些没有意义事情。
韩墨儿刚刚也被尉迟轩堪称耍赖的举动带偏了思路,现在回过神来笑自己较真儿,不过是眼前的男人心中有气,就想惩戒自己,胡搅蛮缠地从自己身上寻个错处,以泄私愤而已,自己怎么还当真了。
韩墨儿收了那三分不情愿,脸上挂了些笑,语气也柔软下来,安抚地开口说到:“行行,是臣妾错了,这规制臣妾回去就看,那我现在就跪?”韩墨儿又向尉迟轩近了近,小声在他耳边说,“刚刚王爷同意了的,要给臣妾留些体面,让曹公公出去吧,我给你跪。”
气若幽兰喷吐在尉迟轩耳侧,握着书的手紧了紧,弄皱了崭新的书页。
曹公公退了出去,面上又扬起了微笑,王妃还是有办法,分分钟就哄得王爷听话了,现在这罚跪被王妃弄得就像是夫妻间的小情趣,自是不用担心了。
韩墨儿跪了下来,平整的地面上又凉又硬。
尉迟轩看着书,但书中内容半点也没入脑子,他正在暗恼自己,为何这般计较,用那些任谁都不会遵守的规制痴缠?
那女人拖着一张假面应付自己便让她应付,快些送走便是了,何故非要看看她面具下的真容?自己十几岁时已经不与他人置气,没有任何作用还会徒增烦恼,为何十几岁就懂的道理,现在却又糊涂?刚刚这个女人面露慈爱,竟像对待不懂事的孩子一样,尉迟轩你何故自取其辱?那个女人已经挪动了三次,地上冷硬,如何跪得了两个时辰?尉迟轩,你真是魔怔了!
尉迟轩纷乱的思绪被一道女声所止,“王爷,地上太硬了,能给臣妾一个蒲团吗?”
尉迟轩将目光从书上移至韩墨儿身上,久久未言,久到韩墨儿已经放弃讨要蒲团的想法了。
“上来跪着。”尉迟轩又将目光挪到书上。
“什么?”
“我说,上来跪着。”尉迟轩觉得自己疯了,但他依旧未改言语。
韩墨儿怔了一怔,脑子转了几个圈也没想出尉迟轩到底是什么意思,她索性不想了,权当尉迟轩善心大发,良心没有坏透。
她踉跄的起身,爬上罗汉床,柔软的被衾安抚了酸麻的双腿,她半跪半坐,姿势舒服极了。
夜已渐深,韩墨儿在榻桌上点亮了灯,她与尉迟轩距离不远不近,但若要看清他手中所持书上的字便有些难了,韩墨儿几不可察地往尉迟轩身边凑了凑,片刻,又凑了凑,直到能够清晰地看清文字,才安稳下来。
暗香浮动,不是脂粉,不是熏香,是淡淡的茶香间或似有还无的清冽竹香,是了,这女人倚竹而卧,烹茶慢饮,自然身携暗香,扰人心神,今日她的头发是用一节断竹挽着,倒是飘逸自然……
“王爷,”
“嗯?什么?”尉迟轩还未收回遐思,下意识的接言。
“该翻页了。您看得这么慢吗?”
……
一时无话,屋内落针可闻。
“咳,看得慢也没什么,贪多嚼不烂,慢点看挺好的。”韩墨儿有些怵了。
尉迟轩侧首看着他身旁不到三寸远的韩墨儿,他眼神深幽将眼前人紧紧包裹,冷意和热情毫不违和的掺杂在一起,那眼神像是深渊,跌入怕是会粉身碎骨,让韩墨儿心头抖了一抖,竟有些慌了。
少顷,她默默地退回原位,别开脸,也不言语。
“回去吧。”尉迟轩说。
“嗯?不,不跪了?”
“回去吧。”尉迟轩收回目光,又变成了高高在上、冷淡疏离的礼王爷。
韩墨儿退出书房,心中升起一些奇怪的情绪,似稠似疏,抓不住摸不着,就是扰得她心神慌乱。沿着连廊漫无目的的走了一刻钟,她才略略稳住心神,在热浪中晃了晃头,将这种情绪抛出了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