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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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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先生笑着说:“那些客人我都不认识,陪客就不必了。”东方远说:“你要是不喜欢见生人,那就不请你陪客了。这样吧,早上、晚上一般不会有客人来,你早晚还过来吃饭。晌午,我让自强把饭给你送过去。”念先生说:“那我就不客气了。”东方远笑着说:“客气啥啊?不用客气。”

过了一会儿,东方自强披散着头发走进客厅。东方远说:“自强,你给两位伯伯敬一杯酒吧。”自强说:“中啊!”

东方远起身去后面的条几上拿了一个高脚瓷杯,他把杯子递给儿子,“就用这个杯子吧。”老刘急忙说:“这个酒杯太大了,少说也能装一两酒啊。就让自强用酒盅子倒吧。”东方远笑着说:“酒杯再大,不倒满不就中了嘛!”老刘说:“这个酒盅子看着就吓人!”

自强看了看念先生,倒了大半杯酒。念先生说:“自强,你刘大伯比我岁数大,得先让他喝!”自强把酒捧给老刘,“大伯,这个酒你喝了吧。”

老刘接过酒杯,“好孩子,这个酒我一定喝!”老刘痛快地把酒喝了下去,眼里流出了泪水。念先生说:“老刘哥喝得太快了,眼泪都辣出来了,赶紧吃点菜吧。”东方远说:“刘哥,吃筷子菜就就嘴吧。”老刘用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拿起筷子夹了几片莲菜吃。

自强倒了满满一杯酒,笑着用双手端到念先生的面前,“大伯,这杯酒你一定得喝下。”念先生接过酒杯,爽快地把酒喝了下去。自强又倒了一杯,“这个是给师父倒的!”念先生笑着问:“自强,还有没有第三个酒了?”自强又用双手端起酒杯,“就这两个酒了!”

念先生接过酒杯,“这我就放心了。”他又把一杯酒喝了下去。东方远拿起筷子,“念先生,喝了酒吃菜啊。他倒两个酒,可不是我教的啊!”念先生说:“我知道"子给我倒两个酒,我心里高兴!”念先生拿起筷子,“老刘哥,拿起来筷子吃菜啊!”老刘也拿起筷子夹菜。

念先生问自强:“自强,你想吃哪一盘菜,大伯给你夹。”自强笑着说:“我今儿晚上吃了一大碗饺子,现在一点都不饿!”东方远说:“不用管他,孝子晚上不能吃得太多!”自强说:“爹,你跟俺两位大伯喝酒吧,我去俺娘屋里烤烤火,把我的头发弄干。”东方远说:“你去吧。”

老刘站了起来,“自强,你先别走。”说着,老刘从衣兜里掏出准备好的一串铜钱,“自强,这是伯伯给你的压岁钱,你别嫌少啊!”自强看了看东方远。

东方远笑着说:“刘哥,你的心意领了,钱就别给他了,他有零花钱!”老刘急了,“咋了?东家看不起我这个当长工的啊!”东方远说:“刘哥,你说哪儿去了?我绝对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啊!自强,把钱收下吧。”

自强接过钱,给老刘鞠了一躬,“谢谢大伯!”老刘高兴地拍了拍自强的肩膀,“真是一个好孩子!”念先生说:“还是老刘哥想得周到,我就没有带压岁钱。自强,你别走啊,给你爹敬一杯酒你再走吧。能隔一村,不隔一家啊!”

东方远笑了,“中。自强,你给我倒吧,你倒多少,我就喝多少!”

自强倒了一满杯酒递给父亲,东方远接过酒杯说:“这孩子就是跟我亲。”老刘说:“你是他爹,他不跟你亲跟谁亲啊?”东方远说:“自强,你烤火去吧。”

自强走出客厅,东方远抬起头把那杯酒喝了下去。

又喝了几盅酒,老刘就站了起来,“你们俩喝吧,我就不陪你们了。”说着,他就走了出去。东方远说:“刘哥,明儿个是大年初一,咱都早点起来啊。”老刘说:“我知道。”

老刘走远了,念先生说:“我看着老刘哥有点不大高兴啊。”东方远叹了一口气,“他一到过年的时候,就是这样。他是一个苦命人啊!”东方远就讲起了老刘的往事。

老刘名叫刘福,家住沙河镇西边十多里外的刘湾村。他在东方远家已经当了十来多年的长工。

老刘年轻的时候,他们家种了东方远家十五亩地,年年都按时来交租子。

老刘兄弟二人,他的哥哥没有娶来老婆。老刘在三十岁那年终于娶上了一个媳妇,夫妻俩婚后如胶似漆。一年后,他的媳妇怀了身孕。谁知道,在生孩子的时候,他的媳妇因血崩丧了命,半个月后儿子也死了。老刘半个月内失去两位亲人,他简直就要疯了。

他的父母和邻居都来劝慰他,让他保重身体,日后再娶一个老婆。老刘过了半年才恢复了过来,但他却断了续弦的念头。

十多年前,老刘的父母先后去世,老刘和哥哥就不再自己种地,他就来到东方远家当了长工,他的哥哥一个人住在家里。每年的春节,老刘就回家和哥哥一块过年。

五年前,老刘的哥哥也死了。办完哥哥的丧事,老刘心里再无牵挂,他就常年住在东方远家。只是每逢春节的时候,他不免有些暗自伤心。

东方远说:“我跟他说过,将来他的后事我来操办。去年我领着他去一家棺材铺订了一个棺材,是他自己相中的,他也放了心。说心里话,像刘哥这样的长工也难找。不用我管,喂牲口、几十亩地的庄稼活,他做的让人没啥说的!”念先生说:“你这样的东家,他这样的伙计,是实在人遇上了实在人!”东方远说:“虽说贾先生、刘哥、老许哥他们几个是伙计,我是东家,实际上都没有分过彼此,都是一家人!”

念先生问:“这几年地里的庄稼还行吧?”东方远说:“不是太好,旱一年,涝一年,风调雨顺的年景不多。好在南坡我有十来亩地,那块地里有一个池塘,旱能浇,涝能排,地里的收成还算好一点。其他的几块地,就只能靠天收了。还有二十多亩地,租给别人种了,一年也就能收几石粮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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