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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罗贝庄园护卫二分队第三小队正在进行例行的绕庄巡查。
这是他们的主要工作。
众所周知,罗贝老爷初来乍到,不但和拉特里尼泰的乡绅们交往浅薄,还遭受了一场卑劣的骗局,不得不把自己的庄园建立在这样一个偏僻的地方。
这里的野兽远比人多。从庄园建立之日算起,已经发生过十四起幼童失踪案件,都集中在树林边缘的种植园村。
现场的景象惨不忍睹,大型猎食者会深入庄园,甚至摸到别墅附近,挑选它们觉得可口的食物。
为了保护自己的人身和财产安全,罗贝老爷不得不扩编了自己的护卫队。
扩编后的护卫队主要负责两方面事物。
一分队驻扎海滩,借着架在码头两侧的两门古旧炮台严防海盗的袭击。
二分队驻扎在别墅附近,主要负责驱赶野兽,顺便也要提防那些定居在森林里的土着和山贼。
绕庄巡查就是他们最主要的工作方式,四组轮替,日夜不休。
今天敲轮到第三和第五小队值夜巡查。
在执勤室休息到第五小队回归,小队长鲁尼特就带着自己的队员和两条训练有素的葡萄牙水犬开始了自己的工作。
北部前庭,正常;东部牧场,正常;南部悬崖,正常……
护卫队员们举着火把,懒懒散散行走在宁静的庄园,只用了一个多小时就巡完了其中三面,只要再去西部的种植园村庄转上一圈,就可以返回执勤室,享受热腾腾的浓汤和舒适的被窝。
这个速度,其实略微有些快了……
鲁尼特盯着怀表纠结了半天,眼见丛林将近,终于下定决心:“我们就在这儿休息半个小时,半个小时之后继续巡逻。”
老搭档对鲁尼特的决定颇感意外:“巡逻中途休息?鲁尼特,这有些不合规矩吧?”
“又不是不去村子,只是休息一会儿,无所谓的。”鲁尼特走到老搭档身边,拍开怀表,轻声解释,“乔,前面走得太快了。要是我们在两点前就回到执勤室,五组那些家伙不会觉得外头一切正常,只会怀疑我们偷奸耍滑。”
“居然比平时快了这么多?”乔愣了一下,“可是中途休息,那就真成偷奸耍滑了。要是小东西们嘴巴一溜,让副队长听到……”
“管不了这么多了。”鲁尼特冲着草地啐了一口,“速度快这么多肯定是排头的责任,小乔治是你的侄子,你去提醒他。”
“那你呢?”
“我?有整整半个钟头,我去林子里拉会屎……”
“愿美洲豹喜欢你白花花的屁股。”乔狠狠地翻了个白眼。
“喜欢也没用。”鲁尼特紧了紧手上的狗绳,“有伽罗在,大猫接近不了我。”
……
攀爬是阿萨辛的基本功。
传说当中,顶尖的刺客可以在光滑如镜的大理石墙面攀附手脚,在脆弱的石膏顶倒吊,无声无息的接近目标。
海娜生在了阿萨辛没落的年代,无论是技能还是装备都比前辈们都已经退化了许多,那种传说的境界对她而言早已是真正的传说,但如果只是罗贝陡崖这样天然的岩壁,她依旧可以表现得像山猫一样灵敏。
不同于洛林一步一个脚印的攀爬,她在岩壁上的主要行进方式是跳跃。
手指和脚尖以最小的力量扣在支点上,身子弓起来,用重心来保证身体向着岩壁倾斜,仰起头寻找下一个适合落脚的支点。
新支点往往在两米方圆,一旦找到,她就跳起来,先落脚,再抓手,万一某一个支点松垮脱落,就用最快的速度起跳,换到事先备好的,近在咫尺的第二选择。
这是专属于她的攀登方式,要求轻盈、灵巧,以及对身体肌肉非人的精密控制。
洛林是决计想不到这种方式的,哪怕海娜手把手教他,以他的体格和技巧也不足以成功展现,怕是伸腿一蹬,脚底的页岩就已经碎成了两截。
所以海娜攀岩的速度极快,五十多米近乎垂直的岩壁在凡人眼里是天堑,在她脚下甚至没能耽搁五分钟,等洛林开始攀爬的时候,她已经像蛇一样,悄无声息地溜上了崖尖。
崖上是一片树林。
这片林子并不大,但树木密集,葱郁的阔叶树冠层层叠叠,编织出厚重的罩子,遮蔽住月色,只从缝隙透进星星点点的光斑。
海娜闭起眼回忆起庄园的情报。
别墅依山崖而建,东西两面都有不曾伐尽的原始林。但东边的林子与石滩没有重叠,无论先遣队在行进途中偏离多远,都不可能钻得进去,所以这片林子只能在西面。
确定了方位,又有悬崖作为参照,海娜很快就走到林子边缘,发现了正忙着教训侄子的乔。
护卫?哨兵?两人?一狗?
这里是他们的哨岗么?为什么非要在悬崖和树林的交点设置哨岗?为了防备攀崖的山贼或海盗?难道有很多人喜欢用攀岩的方式突然袭击?
海娜用几乎停顿的速度遮上罩帽,小心藏住自己金色的短发,脑子里飞快转动。
假设,这里是不法之徒们徒手攀岩的圣地,人气高绝,这两个人就是哨岗全部的人手了么?有明哨的话,会不会另外设置预警的暗哨?暗哨在哪儿?
她静下心来倾听。
今夜微风,头顶有树叶沙沙的轻响,脚下有蛇虫拨动草叶的微澜,远处是哨岗粗俗激烈的谩骂,头顶有夜枭断断续续的鸣叫,咕咕,咕咕……
没有明显的异样。
海娜对自己的听觉很有自信,虽然不能完全确定,但大体上,她相信附近并没有隐藏的暗哨。
远一些呢?
洛林跟她说过,明暗双哨的配合当中,明哨是诱饵,是捕鼠夹上的奶酪。
无论暗哨如何设置,它唯一的观测目标都只有明哨。
环境、视野、空间……适合用来设置暗哨的位置并不多,海娜转眼间筛选出五个,三个在树上,两个在树下。
她弯腰松开了皮靴的鞋带,轻轻一抖,赤足踩上草地,像幽灵一样,悄无声息地掠过全部的点。
林子里果然没有暗哨,接近观察,林子外的两人一狗也完全不像正经的哨兵。
他们身上没有背囊,所待的地方也没有正常的设施和篝火,与其说他们是哨兵,不如说是年轻的那个想在巡逻途中偷懒,正被年长的那个说教训诫。
这样的话……
海娜借着树干的掩护贴近乔和小乔治,他们正背对着她,毫无威胁。反而是边上的水犬,看似懒洋洋地趴在地上,但无论是一动不动的尾巴还是支棱起来的耳朵,都说明它依旧尽责,一刻也没有放松警戒。
只可惜,海娜既不会让它听到声音,也不会让它嗅到气味……
寒芒乍闪!
红绒飞刀从林子中骤然飞出,眨眼间跨过空间,在水犬作出反应之前便从右耳扎入,斜穿过脑,水犬立死。
它高昂的脑袋噗一声砸在地上,没来得及发出一丝警鸣,乔和小乔治也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消灭了最大的威胁,海娜轻手轻脚爬上树丫,从口袋里抽出细长的吊索,结出套环。
套环被抛了出去,轻飘飘地,擦着乔的鼻尖挂在他的肩上。乔的骂声戛然而止,他迷茫地摸了下胸前,摸到一条细细的皮索。
“这是……”
说时迟那时快,海娜猛地从树上跃下,套环扎紧,勒死了乔的脖子。
乔凸着眼球拼命挣扎,身体倾斜着,双脚在草地划出长长的拖痕。
小乔治吓傻了。
他看到一道黑影从树上一跃而下,飘荡着,飞翔着,冲着他的眉心甩动手腕……噗!
片刻之后,乔停止了挣扎,化成悬在树杈上的一具尸体,乔治和水犬趴在一起,渗出的鲜血在草地积出一摊浓稠的血洼。海娜沉默着收回自己的皮索和飞刀,擦干净收回口袋。
“威胁清除……洛林也快爬上来了,该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