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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长风的脸上，露出了感慨的神色：
“就像是我家乡那里的情况。”
“天下的财富是固定的，有钱人因为有钱，赚的钱也越来越多。”
“穷人因为穷，所以越来越穷。”
“先富起来的那些人，还要把路堵死，让穷人仅仅是活着，仅仅为了吃穿住行而已，就得耗尽毕生的力气，永远也无法威胁到他们的地位。”
众人默然不语。
他们都是大能修士，是俯瞰无数低阶修士和凡人的存在，心中更有属于自己的骄傲。
可就是因为不能达到巅峰，那么今日的所有一切成就，便注定会成为镜花水月，迟早要彻底失去。
他们无法接受。
如果从一开始，大家便都是凡人，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是经过千百年漫长岁月的苦苦修炼，大家都已是渡劫、大乘境界，距离仙人只有一步之遥。
现在却突然被告知，终有一天要沦为凡人？
各种各样复杂的心情，堵塞了众人的喉咙，让他们几乎要陷入窒息。
顾长风继续道：
“倘若是普通的贫富差距、阶层固化，等到矛盾激化到极点，还可以通过战争的方式来解决，重新分配财富，进入下一个周期。”
“可是咱们这修仙世界，当最终秩序确立之后，神和凡人的地位，将永远无法改变。”
“神，将永远是神；凡人，将永远是凡人。”
他摊手苦笑：
“那域外星系之所以要攻打我们，就是要抢掠我们的灵石灵气，断绝我们成仙成佛成神之路。”
“否则，等我们成仙成佛成神之后，他们的路也要被断。”
“物竞天择，优胜劣汰，适者生存。”
“这是零和博弈。”
“无法可解。”
物竞天择！
优胜劣汰！
适者生存！
众人的心情沉重无比。
你不去打别人，别人也会来打你。
一步慢，步步慢。
原地不动，便意味着被淘汰。
在众人的沉默之中，李润石长叹一声，笑容中尽是苦涩：
“我原本以为，修士和凡人之争，便是最大的竞争。”
“直到现在才算彻底明白，原来宇宙苍生之间，无不竞争。”
“就算凡人可以和修士相抗衡，又能如何？那最终的角逐，我们远远没有资格参与……”
岂止凡人没有资格参与？
就算妖帝、妖后、道成、陈泰富、高志长这些人，他们自忖有资格参与吗？
为应对天垣星的敌人，大家都已用尽了全力。
那些来自其他星域的敌人，必然会更加的强大！
在那宇宙深处，那些早已成仙成佛成神的人，又该是何等恐怖的存在？
和他们争？
能争得过吗？
虽然众人的心中充满了不甘、愤怒、恐惧……
但没有一个人敢夸下海口，放出豪言壮语，说自己决不认命、一定要抗争到底。
所有人都拖着沉重的脚步渐渐散去。
今夜，注定无眠。
月光朗照，洒在远方起伏的雪峰之上，洒在近处稀疏的树枝间，在地上铺了淡淡的一层薄霜。
顾长风负手而立，默然眺望着天空。
站在不远处的席剑吾忽然道：
“你为何要告诉他们这些？”
“难道不怕他们从此失去希望，自暴自弃，丧失了修炼的动力吗？”
“慢慢来，不好么？”
顾长风凝视着他：
“这算得了什么？”
“人都是要死的，可是也没听说有谁因此而自暴自弃，直接不活了的。”
“如果他们得知真相之后，果然丧失了修炼的动力，我也爱莫能助。”
“可是……”
“如果他们因此而鼓起勇气，立誓要抗争到底，使得道心倍加坚定，那我的作弊器，就有了用武之处。”
剩下的话他没有说出口。
倘若这些人的道心，能再进一步，自己就能利用作弊器帮他们提升修为。
洞虚到大乘，大乘到渡劫，渡劫到飞升……
天垣星的实力，将会得到进一步的提升。
顾长风自己，也能放心的离开。
是的！
他要离开了。
成为仙人之后，他就隐隐感觉到了来自仙界的召唤。
根据席剑吾所说，用不了多久时间，就会有仙界的接引使者到来，带他前往仙界。
这个时间，是在天外敌人主力到来之后。
所以，顾长风带领天垣星击败敌人之后，便要离去。
前往仙界之前，他要做好万全的准备，确保天垣星的安全。
至于……
自己的命运将会如何？
到了仙界之后，怎么帮席剑吾洗刷冤屈？
又如何抵抗域外的敌人？
他虽然有了一些筹划，但说到底，还是要随机应变，走一步算一步。
“你该走了。”
许久后，顾长风打破了沉默。
席剑吾点了点头，毫不犹豫地飘入他的识海，两人的身影，消失在了山峰之上。
数月之后。
全天下都已知道北斗宗掌门顾长风，已经飞升成仙的消息，更听闻北斗宗即将举办仙道大会。
届时，将由新晋的仙帝顾长风，亲自登坛讲道。
无数人从四面八方赶来。
甚至玄清和谢天赐二人，也抵挡不住听仙人讲道的诱惑，带着他们的人从毗邻星赶了回来。
整个北斗宗山峰之上，所有的空地、岩石、树上、甚至河里，都沾满了人。
得聆仙音，定能所有感悟，提升修为。
这是天大的好事！
没有人想放过这个机会。
威严悠扬的钟声，在北斗峰缓缓响起，响彻在天地之间。
顾长风身负磅礴巨日，散发出万丈金光，在所有人膜拜和敬仰的目光里，升上了天空。
俯瞰着地上的茫茫众人，他心中殊无欢喜骄傲，而是充满了淡淡的惘然。
也许在世人眼中，自己已成为仙人，成了这天垣星至高无上的存在。
然而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相比起浩瀚的宇宙，相比起诸天仙佛，自己又是何等的渺小！
绝怜高处多风雨，莫到琼楼最上层。
自己终究只是普通人罢了。
正因为是普通人，所以才常怀忧惧之感，所以才做不到超脱逍遥，置他人于不顾。
修为越高，忧惧越多，责任越大。
这，是他最终选择的道路。
顾长风缓缓抬起头来，望着浮云浩荡的万里天空，似是向众人说话，又似是自言自语：
“今日，我将化门派为天下，凡天垣星众人，无论人族妖族、凡人修士，皆可入我门下。”
“我将一视同仁，与诸位戮力，图存救亡。”
“我今日所讲之道，并非天道，亦非仙道，而是人道。”
他语气越来越平淡，而声音却越来越高昂：
“我等既生而为人，应知天上地下，唯我独尊。”
“我等生来即是高山，而非沟壑。”
“我等生来即是人杰，而非草芥。”
“……”
很多人完全没有听懂他在说什么，还有的人似乎听懂了一些，但又不是特别清楚。
只有寥寥的一些人，默默观照着自己的道心，陷入了沉思。
而在数千万里的星空之中，数百万艘星舰，正在急速向天垣星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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