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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抖动。
卢修被漫过鼻子的海水硬生生的呛醒了过来。头疼让他忍不住的发出呻吟,而这声音显然是吓到了正在触碰他的一个小动物。在一阵咕嘎的古怪叫声中,一只有着火红色羽毛的禽类飞快地迈动着脚步,噗嗤一声的,就已经是钻进了身前还算是茂密的灌木里。
“什么鬼?我一定是眼花了,怎么刚刚那只火鸡有四条腿?”
用的拍着自己的脑袋,卢修用这种粗鲁的方法来平定着自己脑中的眩晕。他有些质疑自己刚刚看到的东西,因为就算是用屁股想都不可能存在四条腿的火鸡这种玩意。
所以,要么是他看错了,那玩意不是火鸡,要么就是他多看了两条腿。
他觉得是后者,因为眼镜片上一片水雾的他的确是有些朦胧视角的感觉。
顾不得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卢修用力的翻了个身,挺起自己浸泡了不知道多久的身子,在费力的扯开了身上的救生衣之后,这才长长的出了口气来。
空气很好,尽管说有些大海特有的咸腥味,但依旧是让他感到陶醉。
不管怎么说,能活着都是最好的。尤其是这种沐浴在阳光下,脚踏实地的踩在陆地上的感觉,真是再好也不过了。
真正意义上的劫后余生,让卢修忍不住的傻笑了起来。而在傻笑了那么一阵子之后,他在支撑起身体站起身来的同时,惯有的理智也是慢慢的修正了过来。
首先,他脑子里想的是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很遗憾,这一段记忆很模糊。他只记得他们好像是被卷进了那个大漩涡了,然后在激烈的碰撞中,他失去了意识。
想到了这里,他开始奇怪。如果他记忆没有出现问题的话,那么在失去意识之前,他应该还在那艘救生艇上。而现在的问题却是,他是苏醒在一个沙滩上。面前时哗哗作响的潮水,背后则是沙滩以及深处的茂密森林。
很是奇怪的环境,怎么也和他记忆里的小船不搭边。那么,为什么会这个样子呢?
眉头颤抖着,卢修的心里已经是有了一个猜想。而这让他立刻就绷紧了神经,开始迈动脚步,沿着沙滩寻觅了起来。
头顶的太阳有些刺眼,金色的阳光晒在他的身上更是火辣辣的疼痛。这让他当即意识到一个问题,那就是眼下的环境可不比寻常。
寻常情况下,他完全可以托空调之父威利斯的福,躺在一个安静的角落里,吹着徐徐冷风,吃着冰镇西瓜。但可惜的是,现在可没有这个条件。
头顶的日头压得他呼吸沉重,黏糊糊的身子则让他焦躁不已。他感觉自己已经有些顶不住了。而真要是被太阳晒过去了,别的不说,光是脱水和中暑所带来的功能障碍都够他喝一壶的。
这可是能要命的问题。卢修还不打算拿自己的小命来开玩笑。所以在稍微的犹豫了一下,他就向着那些茂密的树林靠近了过去。
这应该是一座岛屿,他大胆的猜测了一下。而如果说这是岛屿的话,那么现在他所做的,就是一个有些冒险的决定。
因为从刚刚那只都快把头凑到他怀里的火鸡的行为来看,他现在所在的这个岛屿可不会是那种鸟不拉屎的荒凉地方。
有那只火鸡,自然也可能有其他的动物存在。而只要稍微具有攻击性,对于他来说就可能是一个威胁。
这并不是什么开玩笑的事情。虽然说整个太平洋地区的岛屿上都不会有虎豹熊狼这样的大型肉食动物,但是却并不代表那些岛上没有毒蛇毒虫这类的存在。那东西同样致命,甚至说威胁更大。而茂密的树林,从来都是这些毒物最好的藏身所在。
就好像是滨城蛇岛,长不过一千五百米,宽不过八百米的岛屿上栖息了上万条蝮蛇。树丛、洞穴、山谷,但凡是你能想到的地方都可能有毒蛇的存在。而这足以让任何一个置身于其中的人感觉如同身处地狱。
卢修倒不是那种害怕蛇虫鼠蚁的人,但是想到上万条蛇有可能跟他在一个岛上,他还是会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所以,几乎是一边在心里祈祷着,他就一边拿起了一根脚边的朽木,带着一种事有不对拔腿就跑的心态,开始向着那些树丛靠近了过去。
打草惊蛇,这是老祖宗教过的招数。虽然不清楚这到底是会把蛇吓跑,还是会激怒本来没有攻击欲望的蛇类,总之这也就是卢修现在唯一能想到的一种避险招数了。
几棍子甩下去,残花落叶满天飞。这一招的确是惊起了不少奇形怪状,卢修一个都认不出来的虫子。但好在的就是,尽管这些虫子都比较大只,但总比冒出来的是几条蛇的强。
大致的判定出安全,卢修就伸手在这些树丛中扒扯了起来。他认不出眼前的植物到底是属于什么种类,但是大致看起来,却是跟他在家里养的那几只吊兰有些类似。
都是那种茎长叶多的类型,也没有反人类的长出什么倒刺毒毛之类的东西。不用费什么力气,一抓就是一大把。而把这么一大把捯饬捯饬,却也是勉强的能做一个斗笠出来。
手艺肯定不会是那么好,估计也就跟他小时候拿柳枝编的那种帽子差不多。但是这个时候,有了这么个东西,却的确是能明显的感觉好很多。最起码的,走在太阳下面,是不用担心给这太阳烤化了的。
他还要沿海岸搜寻,这东西实在是必不可少。而相比较之下,另一个必不可少的东西,大概也就是淡水了。
抿了抿有些干裂的嘴唇,卢修忍住了那种想要把头上还冒着汁水的断茎放到嘴里唆一唆的冲动。转而逼迫着自己,开始越发的加快起了速度来。
而好在的就是,命运到底是没有和他开太大的玩笑。也就是走了不到两公里,稍微的绕过了一片礁石林立的石头滩,卢修就大致的看见,有着醒目橘红色的救生艇栽在海滩上的样子。
这让他大大的出了一口气,总算是不用担心自己会是那唯一一个幸运儿的问题了。
和死在海难中相比,还有一件事情让卢修感到害怕的就是,孤独的一个人幸存在了这个岛屿之上。
汤姆.汉克斯的荒岛余生他还记忆犹新,而凭心而论,让他忍受着莫大的孤独和恐惧,在一座荒岛之上呆上几年,他估计自己是决计忍受不了的。
说到底了,人终究还是群居的生物。不管你平时表现的是多么的无所谓,在某些时候,某些情况下,你到底还是需要一个同类的陪伴的。
卢修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他才会表现的如此迫切。而也正因为这种迫切,他连喘一口气的想法都没有,就已经是向着救生艇的方向奔跑了过去。
胖子最讨厌的运动就是奔跑,因为负重实在是和一般人不是一个等级的。不过这个时候他管不了这么多,甚至说都有些打破了自己平常的记录。
一百多米的距离,他愣是跑出了十三秒的数据。这种水平,还只有他在大学的时候才能达到。而就在这么狼奔豕突的靠近了救生艇之后,他这才发现,救生艇的情况并不如他想象中的那么乐观。
诚然,救生艇基本上都是为了应付意外情况而设计的,在抗冲击以及其他险情方面有着非常大的优势。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它就真的能硬抗住所有的外界伤害了。
就如同之前的大漩涡,它能全须全尾的从里面出来,而不是顺势沉到海底里就已经是够让人惊奇的了。所以,像是眼下这样,从侧方的船舷直接破开了一个大洞,几乎是被腰斩一般的模样,完全在能接受的范畴之内。
另外,也不难判断出,他自己应该就是从这个大破洞里被甩出来的。也不知道这到底算是幸运还算是不幸。总之就是,他希望这么倒霉的事情最好只发生在自己一个人身上。
顺着侧翻的船舷爬进了那个破洞,卢修首先看到的就是老胡这个倒霉的家伙。
他很是聪明的抓紧了一根固定在船上的绳子,这大概是他没有像自己一样被甩出去的原因。但也正因为他的这个做法,他现在看起来有些鼻青脸肿。
尤其是脑门上的几个大包,乍一看上去都可以直接去射雕片场里面演那个三头蛟了。相比较之下,刘老的状态就好了很多,虽然说同样是昏迷不醒的一个情况,但是蜷缩着身子,把重要部位都护在怀里的他怎么看都要比老胡好上一些。
至于那些瀛洲人,说实话,现在的卢修还真管不了那么多。
亲疏有别,这是放在什么时候都用得上的一个道理。而除非是脑子秀逗了,卢修才会放着眼前的同胞不管,去管几个外人呢。
“老胡,老胡,醒一醒!”
椅了几下,感觉根本没有什么作用。卢修当场就鼓起了手劲,给了他俩大耳刮子。
这么做的效果倒是好了很多,老胡在哼哼两声之后,终于是转醒了过来。
“嘶,谁他娘的抽我?”
只要不是傻子,都不可能感觉不到自己到底遭遇了什么。老胡自然也是如此,他如同有着起床气一般的,窝着一肚子火正准备发泄,但卢修却显然是已经想好了转移他注意力的方法。
“老胡,醒醒!太好了,你们还活着!”
惊喜激动的声音让老胡的思维正式上线,而回想起之前他们到底经历了什么,老胡也是没有那个功夫去计较自己刚刚挨的巴掌了。
“他娘的,这都能活下来?”探着头,对着外面一阵张望。蓝天白云,丽日沙滩的景象让他哪怕脸上再怎么抽痛,也是忍不住的扯开了嘴来。“福大命大,真是福大命大。谢谢妈祖娘娘保佑,谢谢妈祖娘娘保佑。弟子这要是回去了,一定摆上三牲供奉您老人家!”
看着他从自己脖子上拉出一根吊坠,双手合十虔诚祈祷的模样。卢修当即是有些不置可否的抽了抽嘴角。
严格来说,他是个标准的无神论者。但是说真的,直到现在他还没有想明白,他们是怎么从那个大漩涡中脱身,又是怎么来到这个小岛上的。
常理来说,几乎不可能。而硬要说这是奇迹,未免也太牵强了一些。
卢修脑子里还在胡思乱想。另一边,包括刘老在内的其余几人,也是先后的被这种动静给唤醒了起来。
刘老扶着自己的腰,勉强的站起身来。似乎之前的混乱对于他的身体造成了一定的影响。
这不奇怪,毕竟是上了年纪的人。而卢修则是贴心的扶住了他,并且顺势的就要把他从这艘破船上带下去。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几个自从醒来之后就唧唧咋咋,用瀛洲语交流不停的学生却是突然间发出了尖叫。
他们中的几个学生围着一个根本不曾动荡的男孩又喊又叫,甚至都学着卢修动起了手来。但是这似乎根本没有作用,那个男孩就像是死了一样,根本就没有动弹哪怕一下。
这种情况卢修一看,心里就已经是有了猜测。毕竟是海难,难道还真能指望不出一点意外吗?说真的,这种情况能活命一个都算是赚的。真想要所有人都平安无事,那根本就是一个不切实际的幻想。
卢修心里多少有些惋惜,还有些庆幸。毕竟他才是最大难不死的那一个。而就在他脸上表现出这样复杂的时候,清水泉,也就是那个女老师,就已经是跌跌撞撞,衣衫不整的跑了过来。
“卢桑。我知道你们这边有医生,求求您,帮忙看看我的学生!”
“这...”卢修有些难做。一来是他做不了刘老的主,二来也就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那个家伙还活着的可能性真的是微乎其微。
他其实是想劝这些人放弃的。毕竟眼下这个时候,他们更该考虑的是自己这些活着的人。但是显然的,这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被他们接受的说法。
刘老很是明白这一点。作为一个医生,他太清楚在面对这种事情时,那些相关人员会有着怎么样的情绪了。但同样的,也正因为是一个医生,他才不能在这个时候去置身事外。
“好吧,我去和你看看。”
“我陪着您一起!”
刘老可以去,但卢修可不敢放任他就这么一个人过去。对面是一伙年轻人,在这种初逢大难的情况下,他真不觉得这伙年轻人能那么好的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而真要是闹出什么事情来,他就必须要确保着他们这行人中唯一的一个医生的安全。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情。为此,他还刻意的对老胡使了使眼色。
老胡也是个人精,看出了他的意思。而在他不动声色的跟在了两人身后之后,卢修也是扶着刘老的,来到了这伙学生的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