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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承志确实有些醉。只不过意识还比较清醒,只是思维反应稍慢一点。胡保宗早有准备,备了两辆双驾马车,早早的等在郡衙外。坐在车厢里,看他呆呆傻傻,憨态可掬的模样,郭存信忍不住的想笑。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见李承志这么可爱。也就是不会丹青,不然他一定会将李承志此时的样子画下来。替李承志裹好了薄裘,郭存信又微微一叹。胡氏处心积虑,视李承志为囊中之物,他迟早都要经历这么一遭。但愿胡始勇、胡铭不要太咄咄逼人。……走了不到两刻,马车停了下来,胡保义指使着一群丁壮仆妇,拿马扎的拿扎扎(上马上车的凳子),掀帘的掀帘,搀扶的搀扶。郭存信先跳下了车,看胡家门前亮如白昼,心中微微一惊。除了胡家的老太公,能来的竟全来了,密密麻麻站了二三十号。礼下于人,必有所求……身上盖的太严,一路上捂了一身汗,李承志正觉燥热难耐,窗帘一掀,一股凉风吹了进来,猛觉一阵清爽。脑中的醉意好似瞬间清空,李承志摆摆手,让准备来扶他的两个小丫头让开,而后跳下马车,大口大口的吸着凉气。看到迎上来的胡保宗,他哈哈一笑:“热死了……”“先进去,酒醉最耐不得凉风……”胡保守担心的说道。“无妨!”李承志满不在乎的回了一句,又与胡铭、胡保义并其余子弟见了礼。一众人簇拥着郭存信与李承志走向中门,刚至门口,郭存信又停了下来,还给李承志使了个眼色。李承志有些懵。什么意思?郭存信又气又笑:看来是真醉了。早就给他教过的,他竟然忘了?不得已,郭存信只好示例,往前走了两步,抬头看着高逾丈余,一个壮汉双臂合拢都抱不圆的柱子,高声赞叹道:“贵府传承如此渊源!”李承志才反应过来,这是要“阅”,也就是欣赏的意思。如果是第一次上门拜访客人,这是必须的礼仪之一。什么叫门阀?除了衣冠、世族、士族、势族、世家、巨室等等称呼并其所代表的意义之外,还指门第与阀阅。便是眼前胡家修的如同牌坊一般的门楼,与这两根丈余高的柱子。左柱为阀,右柱为阅,其上刻的便是从始祖起,至当代家中出过哪些显赫的人物,做过什么官等等等等。为什么这些豪强轻视李家?只因李始良与李始贤已分家,李始良还迁去了洛阳。等他死后,他这一脉便不能再称为“泾阳李氏”或“祖居李氏”,其后代任何功绩,都不能再刻在李承志家的“阀阅”上。偏偏李家人豆不旺,近支就这两房。李始良死后,第二代的李承志若还未出仕,便代表传承断绝,门楣垂落。因为你家柱子上已经没东西可刻了……该死的阶级!李承志心中暗骂,不得不强打精神,装做极其佩服的模样,看向那两根柱子。早有壮丁挑着灯笼,照亮在上面的每一个字。只看第一句,李承志就是虎驱一震:天下胡氏出安定!这个安定,便指的是现在的泾州。泾名原本就叫安定郡,是拓跋氏当初为了分封,但因为所占的州郡及土地太少,不得已升县成郡,升郡成州。安定郡自然就成了泾州,九县改为六郡。天下胡氏出安定,好大的口气?李承志心中哂笑,又望下看了起来。越看他越是心惊:始祖城公(胡城),前汉景帝大中大夫,迁居临泾……城公十二世公遵(胡遵),魏征东将军,功封阴密候……十三世公烈(胡烈),魏将,后迁前晋秦州刺史。兄奋(胡奋),世袭阴密候,后为前晋左仆射,镇军大将军。胡奋之女胡芳为晋武帝司马炎之妃……十四世公渊(胡渊),前晋车骑将军……到十九世,世代居于安定的这一支胡氏又一分为三,分别为:武始候胡深,其子胡国珍,也就是当今胡贵妃之父。原秦州刺史胡渊,也就是胡保宗的祖父,胡始勇、胡铭、胡铎之父。原北镇司马胡壑,是胡始昌之父。现为官的,光是有爵位,或七品以上的还十数位。武始候胡国珍一支:其弟临泾县伯胡真。其侄濮阳郡公胡僧洗。其侄岐州别驾胡宁。其侄孙太子右卫率胡虔。泾州刺史胡始昌一支:其弟中散大夫胡丑孙,其子秦州长史胡钟、其婿秦州刺史辛虬。就胡始勇这一支最寒酸,还剩一个郡守和一个郡尉。但架不住亲族厉害啊?反过来再看李家,都快断根了……李承志总算知道,刚见胡保宗时,他身上的优越感是从哪里来的?换成自己,也绝对会得意……这该死的阶级!心中暗骂着,李承志又恭维了几句,一群人迈过台阶,进了大门。雕梁画栋,亭台楼阁,白栏玉砌,好一户富贵人家。估计连庭院里有布有地龙,一进门就能感觉到一股热浪扑面而来,看廊榭间,百花怒放,香气扑鼻。只见仆妇流水般的上着酒菜,一股香风夹杂着酒香飘来,不知是不是条件反射,李承志下意识的一呕,接着腮帮子一鼓,嘴一张……只听哗啦啦一阵,李承志吐了个干净。我去,出丑了?李承志心中暗忖,又听郭存信惊道:“果真是醉了……”胡始勇却解着围,轻声笑道:“一人敬三碗,也有十数斤了。亏的世侄年轻体健,换做是我,怕是早醉死了……”这一吐,像是真的醉回来了一样,李承志觉的脑中昏昏沉沉,脚下像是站都站不稳了。胡保宗忙扶住他,给仆妇交待道:“扶到东厢,好生照看……”李承志强撑着意识,醉眼朦胧的睁开眼睛,正好看到胡铭将脸凑了过来,好偈在看他是真醉还是假醉。李承志本能的说道:“失礼了……”“世侄客气!”胡铭笑的好不爽朗,“且先歇上一阵,醒了我等再好好喝上一场……”喝个毛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