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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侍卫穿着蓝黑色的劲装,腰挎金刀坠饰青色銮带。
朱溪溪脑海中电光火石闪过无数画面,最后只化为一句。
“这里是龚府?”
龚留芳伸出一根食指摇了摇,嘴角微微上挑:“这是我如今的府邸,朱姑娘怕是不知,二殿下已经提前擢升我为太仆寺卿,兼锦衣卫正指挥使。”
他语气中毫不掩饰的傲慢,让朱溪溪有一瞬间的失神。
这个样子的龚留芳,和她印象中完全不同!
这时候,岳翛缓缓放下了得胜,一脸肃然地盯着龚留芳。
“没想到一向低调的龚家,居然会是二皇子的人。”
龚留芳轻笑一声:“识时务者为俊杰,连杨重都能转投二殿下,我龚家为何不能?”
“你祖父龚老爷子不是号称清流砥柱么?”岳翛冷笑,“你爹可是刚直不阿的龚御史,谁能想到你们龚家竟都是群沽名钓誉的龌龊之徒。”
龚留芳的脸,一下子冷了下来。
朱溪溪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满脑子的疑问。
“到底……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哈!”岳翛大笑一声,“龚大人,你可敢告诉这傻丫头,你是如何哄骗她的?太仆寺马疫之事过后,这位龚大人得了陛下的看重,一跃成为朝中热门。京郊几大马场原本被兵部把控,此事过后,兵部担责,全数移交给了太仆寺。可以说,马疫一事,最大的受益者便是你——龚留芳!”
岳翛的声音冷厉无比,如同寒风刮在脸上,让朱溪溪心猛地抽痛。
“那又如何?天下马场,本就该由太仆寺管辖。兵部越权,我太仆寺不过是收回应有的权益罢了。”
“那故意接近这傻丫头,从她口中骗出有关我岳家的情报,你敢不敢承认?”
岳翛再次质问。
龚留芳的眼神微微一闪,移开了目光,似乎有些不敢去瞧朱溪溪。
朱溪溪怔怔地看着他。
那张熟悉的脸,此刻看起来是如此的陌生!
和遥远记忆中的那个人,根本就不一样!
这一瞬间,朱溪溪就像是溺水之人突然钻出了水面,眼前一片清晰。
原本蒙住她心间的迷障,这一刻尽数消散。
朱溪溪抿了抿嘴,缓缓抬起头,看向龚留芳。
“龚大人,接近我原来是有目的么?可是我不懂的事,我不过是普通的农户丫头,又有什么消息值得龚大人接近?”
若只是为了查探岳家的情报,明明有更好的对象。比如董家,比如大长公主府上……
龚留芳眼神一动,勾起嘴角,露出一抹兴趣盎然的表情。
“原来你不知道么?你的身份,很有可能……”
龚留芳的话刚说了一半,突然表情一变。
“龚大人这是做什么?”
又是一个熟悉的声音!
朱溪溪抬头看去,就见不远处的墙头,蹲着一人。
红色麒麟服,飞扬的眉毛上挑着,带着玩世不恭的笑看向众人。
“杨重?”
朱溪溪下意识向岳翛方向靠近了一步低声问道。
“这什么情况?杨重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岳翛苦笑着摇摇头:“我怎么知道?”
杨重一出现,龚留芳顿时满脸警惕:“杨大人不好好在宫里保护二殿下,何故会出现在此?这里可是龚某的宅邸。”
“哦?听说龚大人换了新家,我过来送贺礼啊!”
杨重理直气壮地说着,接着,从墙头一跃而下,落到了朱溪溪和岳翛的面前。
“这家伙是在保护我们吗?”
朱溪溪凑到岳翛耳边低语。
岳翛并不作声。
不管他和杨重有什么矛盾,此刻有杨重挡在前面,对他们来说是好事。
想通后,岳翛挑了挑眉,拉着朱溪溪悄无声息后退了几步。
“见机行事。”
朱溪溪默默点了点头,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
再次睁开眼时,她眼底只剩冷静,再无迷茫。
“岳翛当初交出岳家军的名单奉给二殿下,二殿下可是当堂说了,既往不咎。二殿下金口玉言,怎么龚大人要违旨不尊么?”
杨重一副随意的表情,说出来的话却让在场众人心中一紧。
龚留芳脸色微微一变,眼神闪烁数次,最终一一隐去,脸上露出了惯常的温和笑容。
“杨大人大概是误会了。我不过是想请岳公子和朱姑娘留府里用顿便饭,叙叙旧罢了。”
“既如此,那我现在带走他们,龚大人不反对吧?”
杨重同样笑呵呵地看着他。
龚留芳呼吸一滞,笑容都有些勉强:“杨大人请自便!”
杨重哈哈一笑,居然真的当着龚留芳和一干侍卫的面,带着岳翛和朱溪溪离开了此处。
朱溪溪亦步亦趋地跟着他,从龚府的后院走到了前院,走到了大门口。
龚留芳一直不远不近地跟着他们,如影随形的感觉,真的很不舒服。
一脚迈出龚府大门的门槛,朱溪溪忽然转头。
“龚大人,我很后悔认识你。”
龚留芳的动作一顿。
朱溪溪本来有一肚子话想说,但此时此刻,她却觉得无所谓了。
抛下这么一句话后,朱溪溪转过身,带着轻松的脚步,跟上了岳翛。
龚留芳站在门内,看着那个活泼的小姑娘在视线中渐渐远去,不知为何,胸口弥漫出一阵无力的感觉。
他猛地抓住了胸口的衣裳,一向镇定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苍白。
另一边,朱溪溪和岳翛两人扶着得胜走了一路,拐过弯后,看到了一辆马车。
杨重停下脚步,示意他们上车。
朱溪溪忍不住朝身后看了几眼:“他们怎么没人追上来?”
杨重摸着下巴轻嗤一声:“你当我这个金吾卫指挥使是吃干饭的?没人,我敢独自一人去闯龚留芳的底盘?”
朱溪溪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圈,倏地开口。
“也是,我看你就是个胆小的。”
杨重被她一噎,翻了个白眼。
岳翛把得胜带进马车,转头看向杨重:“别以为我会谢你!”
杨重明显有些心虚,居然主动移开了目光。
“说吧!今天到底怎么回事?我才不信你堂堂的金吾卫指挥使杨大人,会去龚府送贺礼。”
“我确实有事。”杨重忽然表情一变,前所未有的郑重,“太夫人何在?”
岳翛冷冷地瞪着他,不肯开口。
朱溪溪心中一紧,怒声道:“杨大人,你抄了岳翛的家,把太夫人赶出了家门。这会儿还想找太夫人做什么?落井下石吗?”
杨重的脸上,突然浮现出一丝复杂。
“这并非我的本意。”
“不是你本意,你也做了。”朱溪溪咄咄逼人,“太夫人对你多好?你之前可有想过你的所作所为,会伤她的心吗?万一太夫人伤心过度,过不了这道坎,就这么去了,你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吗?”
说到这儿,朱溪溪话语一顿。
“呵!我跟你说这个干嘛?你这种人,哪有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