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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家里的小公主荣升军区大院小霸王那会儿, 李沐清还只是一个每天扎着两个羊角辫到处跑的学龄前儿童。父亲过世的早,她又是家中这一辈唯一的一个女娃娃,在一大堆叔叔伯伯哥哥的呵护下长大,自然是横行霸道从来不知畏惧为何物。
打架,翻墙,挖地洞,用爷爷的话来说,其他毛头小子捣过的蛋,他家孙女是整整齐齐一样也没落下过。九月的天还是很热,对于因为想逃避开学报名,而偷偷躲到后院大树上,顶着正午的日头一趴就是一上午的人来说尤甚。
身上穿着的白底浅绿碎花睡衣,将小姑娘红扑扑脸上的,几条黑乎乎印记衬得尤为显眼。汗湿了的头发黏在额前,两颊。一双大眼睛还咕噜噜的转着,像只小豹子似的机灵的环视着四周。
“哥哥,哥哥你快看啊!那树上有一只猴子。”清脆脆的女声,寻声望去,红皮鞋,白裙子,再加上头上的蝴蝶结,彼时整一个楚楚可怜洋娃娃造型的童美美小朋友,仰着脑袋站在树下正好奇的望着自己。一不小心被鲜明对比了的李沐清莫名的就有些愤怒,都顾不得自己还隐身着,扯了一把树叶就往下丢。
“你才是猴子呢!”
“啊o子还会说话,哥哥哥哥,猴子说话了。”被撒了满脸树叶的美美一愣,紧接着就哇哇大哭起来。被她唤作哥哥的那人噗嗤一下笑出了声,蹲下来一边帮她抹眼泪,一边朝着头顶的方向招了招手。
“你下得来吗?”
后来即使过了好多年,李沐清都深深记得那时的情景,白衣黑裤的少年微勾着嘴角站在大树下,透过树叶的间隙,温暖的阳光洒了一身。明明隔着那么远的距离,她却能清楚的看见自己映在了他的瞳孔里。
然后少年伸出了手,将她小小的身子轻轻托起,在上头待了小半天的人嘴唇都已经微微干裂,却仍然忍着疼咯咯咯的笑了起来。原本还眼泪汪汪的美美疑惑的探头望了望她,然后躲回去抹抹眼睛,再探出来时也跟着笑。
“予涵哥哥,你看爷爷给我新买的变形金刚。”
“予涵哥哥,董二欺负妞妞被我给打了,他那么爱告状回家一定放肆哭放肆哭。怎么办,那样爷爷就该知道了,我又要被罚去书房写大字了。”
“予涵哥哥,你的自行车骑得真棒,教我好不好。”
“予涵哥哥,我不要跟李沐宇一起回家了,以后你接美美的时候也一起接我行吗?”
“予涵哥哥,我会不会死啊!是不是那样的话就可以见到我的爸爸妈妈了?”
“予涵哥哥你别离开这里行不行?我好害怕!”
“予涵哥哥,予涵哥哥……”
睡梦中的人啪的从床上弹起,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眼睛下意识的环顾了一下四周,才发现自己此刻是在A市的酒店里。
这应该还不够早晨的时间吧!四周静谧一片,隔着厚厚的窗帘,外头天空里启明星悠悠的闪着光,李沐清摸索到床头柜上的手机,然后滑动解锁,就听见有两条澳洲那边短信的语音提示。
知道大概会是什么内容,也就不愿意去细看了,把手机扔到床上,她抓了抓头发赤着脚就往浴室里走。
磨砂玻璃隔出来的小空间里雾气氤氲,热度适中的水朝头顶缓缓淋了下来,抹了一把被冲到了脸上的泡沫,李沐清伸手去够一旁架子上的毛巾。
滴答,滴答,刚关上的水龙头仍然有水在往外淌着,软软的毛巾覆在身上,她抹掉镜子上的雾气,去看那一片清明世界中的自己。
大眼睛,翘鼻子,带着自然粉色的双唇,湿湿的头发贴在脸上,平添了几分异样的风情。离开五了年,若不是闺蜜美美的一个电话将她骗了回来,她都不知道要到何时才能主动愿意去面对这里的一切。
都不一样了呢!儿时最好的酗伴,当年娇滴滴的小姑娘都当了母亲,而她也变了,变成了自己之前最想成为的那种人,可是为什么却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快乐呢?
仔细的梳洗了一番,镜子里一头利落短发的女郎脚踏一双Christian Louboutin的奢华款“恨天高”,汹裙勾勒出姣好的的曲线,唇间晕开一抹浅笑,举手投足间尽是风光无限。
外头已经是正常的上班时间该有的状态,出了酒店的大门,斜对面的地方,不起眼的小店面,门口却是各种豪车摆满。已经不知有多久没吃过一顿地道中式早餐的人,半点也经不住诱惑的加入到了排队大军中去。
终于喊到了自己手里的号,接过碗时却生生被豆腐脑上面一层亮晶晶的红油给刺激到,她都快忘了,这北方的城市是不大能适应得了南方豆花那股甜腻腻味道的。
最害怕去医院,总觉得是被压抑和无限无奈侵袭的地方。好在在妇产科的这片区域,新生命的降临能带来些许由期待而生出的欢喜。出了电梯,两边的病房里间或传出几声婴儿的啼哭,然后是初为父母的人,生涩却又宠溺的轻哄。
稍稍停下了步子,转了个弯便是环境更清幽的vip病房区,这样安静的空间里让人的精神稍稍得到放松,也就有了心思去回想这几天所发生的事情。从她在澳洲接到美 美难产,有生命危险的电话,到她急忙赶回来时见到那个小丫头身旁躺着新出生的小娃娃,一脸幸福的朝自己笑。
“哈!沐沐你来了啊!”门还没被完全推开,新晋妈妈美美欢快的声音就传了过来,李沐清勾唇,用手指了指不远处还在轻轻椅着的婴儿床,她这才像是猛然想起了些什么,乖乖噤了声。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李沐清才发现角落里的沙发上是坐着几个人的,美美家春风十里的叶先生朝她微微点头,而他对面坐着的那人……那个人一身干净清冽的装扮,简单而又打理得一丝不苟的短发,深色衬衫,袖子和领口处精细而不显眼的刺绣彰显着精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