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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er04糖(六)
沈寂说完,温舒唯便明显感觉到一簇火苗在她脸颊耳根燃起来,轰一下,野火燎原一般将她整个人从头烧到了脚。整个人都快蒸熟了。
她瞪着沈寂,亮晶晶的瞳孔有轻微放大。
沈寂胳膊支在两个座椅间的置物台上,面朝她,单手托腮,坐姿随意,一侧眉峰半挑,眼神直勾勾的,充满一种懒倦清冷的兴味。
空气倏的静了,一时间,两人谁都没说话。
片刻,
温舒唯表情有点儿呆,无意识地抬起右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又往后摸了摸耳朵,果然,滚烫一片,不用照镜子也能猜到那俩部位肯定已经红得跟番茄色一个色。
不是。
才刚见面,人大佬这会儿一没说啥二没做啥,就瞅你一眼,你们在这儿瞎红什么?
还有你。
温舒唯额头滑下一滴冷汗,左手上移,默默放在了自个儿左边胸腔的位置。隔着衣服,能清晰感受到里头跟夜场蹦迪似的。
你噗通噗通的跳个什么劲?没见过帅哥么?能不能有点儿出息?
温舒唯心里一阵默默吐槽。
过了大概三秒钟,她清了清嗓子定定神,把两只手一起放了下来,沉思了会儿,开口,一本正经地说:“现在是九月初,夏天还没有结束。”
沈寂懒洋洋的,从鼻子里轻描淡写地出来一个“嗯”。尾音自然而然轻微上扬。
“我刚才走得急,出了汗,比较热。”姑娘朝他微微一笑,继续,“运动之后体温上升,血液循环加快,脸部毛细血管开放,所以‘脸红’应该属于正常的生理现象。”
沈寂:“……”
末了,她还很自如地补充一句,“你看,现在车上开着空调,温度降下来,我脸马上就不那么红了。”
“……”
沈寂让这姑娘气得笑出一声。他托腮看着她,眯了下眼睛,下巴忽然往右侧微微斜过一个角度,说:“转过去。”
温舒唯这头还在心里为自己的机智鼓掌点赞,注意力不集中,并未听清沈寂这句话。她眨了眨眼,下意识倾身往他凑近了点儿,表达疑问:“唔?”
“转过去。”沈寂下巴示意性地往右挑了挑,眼皮懒懒散散耷着,没什么语气,“脸。”
温舒唯茫然,不知道这人想干什么,但还是乖乖把脸转向了挡风玻璃。拿一张柔美白皙的侧颜对着他。
姑娘还保持着倾身靠近他的距离,乌黑柔软的长发在脑后扎成一个可爱的圆丸子。沈寂目光落在她侧颜上,从这个角度,刚好能看见姑娘那段儿雪白纤细的颈项,和一只露黑发外头的耳朵,肤色是细瓷似的白,轮廓清晰,耳骨娇小,耳垂处圆润饱满,坠着一枚银质的精致环形耳饰。
沈寂目光不移地盯着那只小耳朵看了会儿,一只胳膊保持着托下巴的姿势,另一只胳膊抬起来,手伸过去。
干净修长的食指和拇指,微收拢,很轻地捏了下那团粉白的耳垂。再慢条斯理往下,描摹那枚紧贴她耳朵的银环。
“……”温舒唯察觉,身子骤然一僵,忘了躲,忘了惊呼,忘了一切应激反应,整个脑袋瓜都跟着空白了。
眨眼之间的须臾光景,却漫长得教人心惊肉跳。
她心跳如雷,呼吸都紧了紧,掌心汗湿,头皮发麻,无意识地便将十指收拢成拳。不多时,听见耳畔很近的地方传来一个声音,低沉沉懒洋洋,清清冷冷又漫不经心,“瞧,这不又红了?”
温舒唯:“……”
温舒唯紧张得心都快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了。
下一瞬,下巴被人轻轻捏住,以一种温柔却不容悖逆的力道掰回来,把她的脸蛋儿转了回去。
温舒唯呼吸一滞,下意识抬起眼帘。
“谎可不太好啊。”沈寂俯身贴近她,眸垂着,嘴角慵懒地勾着,嗓音极低,呼出的气息就喷在她微颤的唇瓣儿上,“你对我有点儿感觉了,对么?”
*
两人驱车去看话剧的途中,车里从始至终都很安静。
因着发生在姥姥家小区门口的“被大佬撩耳垂”事件,温舒唯整个人都被震懵了,陷入羞窘且凌乱的深海里,整整一路都没法儿缓过神。有那么点儿慌乱,还有那么点儿惊恐。
绝了。
沈寂这男人真他妈绝了。
你觉得自己挺心如止水波澜不惊的吧,他轻描淡写两句话,分分钟给你撩出一场十级海啸来。
hold不住。
再看看边儿上的沈海啸。
他脸色寡淡如常,眼睛里却总是漫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看上去心情不错。
看话剧的大剧院位于南三环,距离温姥姥家有将近三十五分钟车程,两人之前在姥姥家楼下耽误了几分钟,沈寂把车驶入大剧院地下停车场入口时,时间刚好是晚上的七点四十五。
周末大部分人不上班,来看话剧音乐剧等各类剧的观众很多,加上又是晚八点左右的黄金时段,沈寂开着车在负一层绕了一圈儿,没发现空位。
他最后直接把车驶向了负二层,找了个车位停下。
沈寂熄火,侧目往身旁的姑娘看了眼,“到了。”
“……哦。”温舒唯之前发了一路呆,听见这句话的瞬间才算彻底清醒。点点头没说什么,深吸一口气,定定神,解开安全带推门下车。
环顾四周一打望,只见剧院负二层的停车场还比较空,没停几辆车,也没其它人。只有几盏白炽灯挂在头顶,整体氛围看着有些阴森森的。
看着挺适合拍连环杀人狂类型的恐怖片。
温舒唯穿了件衬衣和及膝裙,衣物单薄,底下空间温度较室外要低些,不由抬起双手搓了下胳膊。正一边东张西望,一边无限脑补各种惊悚片剧情时,肩头忽的一暖,驱走完森凉寒意。
“……”她一愣,低下头,看见自己肩膀上多出一件黑色的男士外套。干干净净,带着清爽的肥皂粉香气和一丝极淡极淡的烟草味。
“先披上。”沈寂说,“穿这么少,一会儿着凉了。”
温舒唯被这话卡了足足半秒钟,干咳一声,还是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一下这位大佬:“现在是夏天,我这穿着打扮应该挺合适的吧。”
沈寂脸上没什么表情,看着有那么点儿冷淡,又有那么点儿慵懒,“剧院里空调开得低,一出话剧前前后后将近三小时,你觉得呢。”
“……”
好吧。
温舒唯默了默,伸手捏了下男士外套的衣角,想起什么,抬起头看他,“那我穿了你的衣服,你要是觉得冷怎么办?”
沈寂:“这外套本来就是给你带的。”
温舒唯微惊,诧异道:“给我带的?”
“嗯。”他眉目间的神色慵懒而淡漠,从鼻子里喷出个字音儿,盯着她,扬了扬眉,“就你这弱不禁风的小身板儿,能经得住三个钟头的冷风?感冒了怎么办。”
“……”温舒唯听完,心里不由升起阵感动,准备发自内心地给这位大佬说上一句“谢谢,你真是个好人”,可还没等她把好人卡发出去,就听见对面的大佬又出声了。
沈寂表情和语气都挺淡:“老子不得心疼死。”
温舒唯:“……”
两个人的对话永远是老样子,以沈寂的漫不经心泰然自若开头,以温舒唯的安静如鸡哑口无言结尾。
几分钟后,二人乘直达电梯上了楼,检票入场。
直到走进场厅的前一刻,温舒唯看了看票,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沈寂选的是一场革|命史诗剧,叫《红色》。这出话剧以抗|日战争为时代背景,讲述了一帮革命先烈们与敌人斗智斗勇,为保卫祖国河山而做出牺牲与巨大贡献的感人故事。
演员都是些舞台上的老戏骨,作品红,但个人知名度不高。
总而言之,就是挺根正苗红,挺有深度,挺能帮助青少年树立正确的三观。
沈寂票定的早,位置选得也还不错,在整个观众席的靠前正中位置。温舒唯猫着腰走过去,抱着包包弯腰落座,坐下后调整调整坐姿,再无意识地抬起脑袋左右一瞧,只见她视线可及的前后左右,方圆几米,全都是一些十四五岁的中学生和他们各自的家长。
没有一对年纪相仿疑似约会的年轻男女。
除了她和沈寂。
温舒唯:“……”
“……”温舒唯默了默,没忍住,扭过头去轻轻扯了扯一旁沈寂的袖子,压低嗓子:“沈队。”
沈寂察觉到什么,低眸,视线下移,瞧见一根细细白白的手指攥在自个儿黑衬衣的袖口处,羊脂玉似的。他看了那根手指片刻,才撩起眼皮瞧坐在自己身边的姑娘,“嗯?”
温舒唯亮晶晶的眸子望着他,好奇:“你之前发我那些图,我看最近在演的话剧挺多啊。你为什么要选这个剧?”
她本来以为他会选那个催人泪下爱情剧的。
沈寂调子淡淡的,视线从她脸蛋儿上收回来,望向正前方拉着幕布的舞台,语气很随意,“这剧挺有教育意义。适合你。”
温舒唯:“……”
温舒唯:?
“唔?”她根本没听明白。
适合她?
什么意思?
沈寂脸色平静直视前方,微抬手,食指朝她勾了勾。
温舒唯见状,挪了挪身子往他凑近了点儿,把耳朵贴过去,听他说话。
沈寂低声:“通常情况下,军嫂都得提前接受红色教育,方便传承红色基因。”
“……”温舒唯闻言,嘴角不可控制地抽了抽,脑袋唰一下转过来看他,瞪眼:“可我不是。”
沈寂懒懒一挑眉,“早晚是。”
“……”
温舒唯盯着咫尺的这张招摇恣意的俊脸,微微眯起了眼睛。
沈寂也直勾勾盯着她,目光笔直有力,眸色很沉。
就这么大眼瞪小眼地对视了几秒。
沈寂忽然勾了勾唇,整个人往她俯近了点儿,低声细语:“这个距离,通常不是要接吻就是要打架。小温同志,选一个?”
来,打一架。
温舒唯很想这么答一句。
但也只能想想。就她大学军训时学的那套强身健体军体拳,只怕还没法儿跟这位特种兵头头过上半招。
温舒唯无语之余,其实还觉得有点儿想笑。
信誓旦旦说要追她,她还以为是个段数多高的老手。结果第一次约会把女孩子带来看时代革|命剧?
真是个画风清奇又另类的解放军同志。
静默片刻后,她再次开口,声音压得低低的:“你难道就没发现,咱俩坐在这儿显得很奇怪吗?”
沈寂神色自若:“有什么奇怪的。”
“这出剧大部分是爹妈带着小孩儿来看。”姑娘漂亮的杏仁眼定定地望着他,很认真地说:“沈队,一会儿开场关了灯,就咱俩这身高体型差,后排的说不定会以为你是我爸爸。”
沈寂:“……”
沈寂又他妈让这姑娘给呛笑了。也没立即回话,高高大大的身子往后一仰靠在椅背上,就那么侧着头,直勾勾地盯着她瞧。
温舒唯刚开始还挺镇定,被这么被男人好整以暇地盯着看了会儿后,那股子脸红耳红脖子烧的怪异感觉就又来了。
掌心又一次被汗打湿,并且隐隐发麻。
以前,温舒唯总是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来描述每回沈寂看她时,自己的感受。这会儿她却忽然灵感闪现,顿悟过来了――
那感觉就像被一头饿了三天三夜的野狼当成猎物,对方玩儿味打量,耐心极佳,只是在等待最后一刻的致命扑杀饕餮盛宴。
仿佛下一秒,她就会变成他的盘中之餐,供他大快朵颐……
温舒唯脑子里一通乱七八糟的思索,干巴巴地咽了口唾沫。
就在这时,舞台上的红色幕布缓缓拉开,观众席灭了灯,全场霎时陷入黑暗。
突如其来的黑暗令温舒唯回归神。
她清清嗓子坐正了身子,视线转回舞台上的两个演员,集中注意力,不去理会旁边那道直白露骨的眼神注视。
就在这时,突的,左手手背传来一丝丝痒。
被人拿食指轻轻敲了两下。
温舒唯心一慌,身子竟无意识地抖了抖,没有扭头:“……”
“丫头,劝你悠着点儿。”耳畔响起懒懒沉沉的一嗓子。沈寂慢条斯理,“别老勾得爸爸想对你耍流氓。”
温舒唯:“……”
*
chaer04糖(七)
温舒唯很想知道,沈寂是怎么把这么骚气冲天的一句话说得这么气定神闲理直气壮的。
她绞尽脑汁,陷入沉思,想了整整一场话剧演出的时间也没想明白。
两个小时又二十九分钟的时间很快过去。
话剧《红色》完成了最后一幕的高|潮演出,整个舞台和观众席的灯光全亮,数名演员集体登台亮相,向台下的观众庄重地行鞠躬礼。
全场爆发出热烈掌声。
温舒唯也迷迷糊糊地跟着鼓掌。虽然这两个钟头她都在开小差胡思乱想,看得云里雾里有点混乱,但是从全场的反应来看,演出质量非常高。
散场时,一个年轻母亲都还在教导身边背书包穿校服的儿子,道:“你们这些孩子啊,从小到大接触的外国文化太多了,这个喜欢韩国,那个喜欢日本,都兴搞崇洋媚外那一套。这是不对的。我们现在的幸福生活都是革命先烈们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我们一定要热爱我们的祖国,要有民族自豪感和荣誉感,要尊敬军人。知道吗?”
小学生男孩儿连连点头:“知道,我从小到大最崇拜的就是解放军叔叔了。我以后也准备考军校呢!”
年轻母亲面露欣慰,带着儿子离开了。
温舒唯出话剧厅时刚好走在这对母子后面,听见两人对话的同时,她忍不住转头,悄悄看了眼身旁的沈寂。
沈寂有所察觉,侧目,“看我干什么。”
温舒唯静左右看一眼,清了清嗓子:“沈寂同志,作为被全国人民尊敬崇拜的对象,您偶尔是不是还是应该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行举止?”
沈寂问:“我咋了。”
“……”
你有点过分骚了。
温舒唯沉默,然后干巴巴地笑了下,换了个自认为相对而言更能让他接受的说法,“你说话,有时候有点太太太直接了。容易让我不知所措。”ァヤ~8~1~.co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