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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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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慕言微怔, 随即点头,声音仍然是水一样明澈的清隽,“哥, 我前天给你打的那个电话,让你记恨到今天了吗?”

江祁景唇角的嗤笑有些凉薄:“你觉得呢?”

江慕言当然觉得,他前天在电话里说的那几句似是而非的话, 包括那句“我想你了”,都不足够让江祁景忽然转了性子,将他们的矛盾摆在明面上。

江祁景不可能是那么容易被激怒的人。

但也想不出来其他的能打击到江祁景的事情。

除了云及月以外,他向来都无坚不摧,没有任何弱点。

而云及月也只是给他多了一个软肋罢了。

并不能成为致命的一击。

江慕言也不想云及月成为他的致命一击。

江慕言别开脸, 没有再想下去,重新开了瓶酒, 将自己的酒杯倒满, 嘴角噙着笑:“第一杯。”

…………

云及月将手臂上的果汁洗干净后, 袖子沾满了水, 湿漉漉地黏在手上。她又用烘干机处理一遍。全过程花了接近十五分钟。

她走出洗手间, 远远地就看见了江慕言和他旁边另一桌的……

江祁景。

江祁景!?

视线下移, 地上已经有两个空的干红酒瓶了。

短短十几分钟,他们俩竟然这么喝了整整两瓶酒……?

云及月走过去, 看着横在他们俩中间那一箱酒, 贝齿微微咬住绯色的唇瓣:“你们俩怎么喝起酒来了?”

“助兴。”江祁景眼皮微抬。

江慕言一饮而尽, 温润地朝她笑了笑:“我和哥还是第一次在一起喝酒。”

谁都把话说得好听,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兄友弟恭。

可是他们之间的气氛, 分明已经暗潮涌动。

在那剑拔弩张之上隔着一层幕,要是一不小心把幕掀开,后果似乎不堪设想。

云及月瞬间没了胃口,她坐到江慕言旁边,一脸警惕地盯着两人:“你们打算喝多久?”

“随便喝喝。”这次是江慕言先答的。

江祁景冷漠地抛出个“嗯”字。

但他们两个人之间,其中一个不喊停,另一个也不会停。

江祁景肯定是劝不动的。

她转过头看着江慕言:“你不是身体不好吗……”

“勉强还行。”他低下头,侧脸的线条略显温柔,“不用担心我。”

江祁景将两人的对话听在耳里,眼睛愈冷,声音蓦然染上了冷嘲的意味:“不喝了就告诉我。”

“哥不喝了也告诉我。”

一杯。

两杯……

一瓶。

两瓶……

那一箱酒越来越少。

也不知道是第几杯的时候,江慕言捂着唇,突然猛烈地咳嗽了起来。

云及月站起身:“你还好吧?”

江慕言点了下头,朝她又笑了一下,却一不小心露出了手指上很淡很淡的血迹。

云及月立刻去拿他的酒杯。

江慕言将酒杯举高往背后藏,“我和……”

“江慕言,你是来养病的,又不是来酗酒的,你们俩有什么恩怨能不能在谈判桌上吵啊!?”

云及月踮起脚尖夺过酒杯,看也没看就往桌子上扔。

酒杯东倒西歪地摔在桌上,向外滚,很快就牵连到了那一桌的空瓶子。

所有空酒瓶像是多骨诺米牌一个接一个地滚落,全部砸倒在地。

玻璃碎片在那一瞬间猛烈飞溅,甚至将云及月的裙摆割得像块破布。

周围所有的一切都在那一阵剧烈的嗡鸣中停住了。

云及月却无暇去管,她拉住服务生,将钱包里所有现金塞给他当做结账,“请问你知道这附近哪里有诊所吗?”

“江慕言你去临时检查一下,要是有什么问题早点处理。我不想我今天明明是来感谢你的,却害你落下后遗症……”

江慕言捂着唇又咳了几下,脸色苍白得有些难受。因为喉咙不适,吐字也有些困难:“走吧。”

原地只剩下江祁景一个人。

他没动,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无声地把桌子上剩下半瓶喝完了。脸上没有任何醉酒的痕迹,清醒得令人生寒。

周围原本有人想围观,在触及他的表情后,又讪讪地移开了视线。

服务生收拾着一地的残渣,却意外看见玻璃碎片上没有凝固的血迹。

顺着血迹看去——

男人藏在衣袖里的右手腕已经近似鲜血淋漓,入眼之处,皆是细细密密的划痕。

服务生惊呼出来:“先生,你不需要去诊所处理一下吗?”

“需要吗?”

也不等服务生回答,男人站起身,低头看着袖口上那些发暗发褐的凝固血迹,像是自言自语:“也许需要。”

反正在这儿也等不到人。

又不会有人回头来关心他。

…………

医生给江祁景包扎的时候,大惊小怪地道:“你应该早点来的。明明没割到动脉却出了这么多血的人,你是我见过的第一个……”

江祁景“嗯”了声。

他的气势过于肃冷,医生也没胆子多唠叨,很快就嘘了声。

江祁景拿了药,重新回到走廊上。

这间诊所不大,站在这儿还能听熟悉的女声:“你除了咳血以外还有别的症状吗?”

“没有,不用那么紧张。我以前一激动就会咳出血。”

“可是今天我本来是准备感谢你的,却眼睁睁看着你和江祁景起了矛盾。这样会让我良心很不安诶……”

江祁景低下头,看着手腕上的绷带。

连绷带上也有浸出来的血迹。

他年少气盛时同那些喜欢嘲笑他身世的同学,想着勒索他的混混打过很多架,也没有流过这么多血。

可是这次一点都不痛。

一点痛感都没有。

也许是熬夜缺睡,长期高强度的工作把整个人的感官都麻痹了。

他看着云及月因为江慕言咳血而紧张,因为紧张打翻了一桌的酒瓶,酒瓶掉在地上变成凌厉的玻璃碎片。

江祁景在那一刻甚至没有躲开。

他鬼使神差地在想如果他也受伤了会怎么样。

然而云及月忙着付钱,忙着问医院地址,忙着劝说江慕言,忙着和江慕言一起去看病。

那些举动像一根带刺的藤蔓,缓缓缠绕住他的心脏,难以描述的比嫉妒更可怕的情绪铺天盖地地出现,压抑得他喘不过气。

他突然明白过来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来诊所。

只是不想云及月看见自己的伤口。

现在这样,他还可以告诉自己“只是没被看见而已”。

思绪在这一刻被拉到很久前。

云及月借学生会犒劳干部的名义,来他们班发零食。

少女站在他的课桌前,假装在扫视整个班,声音却放得轻轻的:“江祁景,我买了一大堆零食,他们可以吃,你可以吃完。”

而现在。

他也成为了“他们”中的一个。

……

直到云及月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他才回到了现实中:“江祁景,你怎么在这……?”

光晕从走廊外招进来,映衬出男人棱角分明的脸部轮廓。

江祁景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明明想过不让云及月看见伤口,可在那一刻,希冀被一滴水浇灌得冒了尖。

他的声音再度绷紧,似乎在下一秒就要断掉:“其实我也受伤了。”

“受的伤一点都不比江慕言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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