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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老板娘结帐,起身从她(他)们身边过,径自地走了。
炒年糕还剩余大半盘子。
周希圣道:“百闻不如一见,果真如他们所说,常二爷表面看着温和儒雅,浑身气势却是
拒人千里之外。”
冯栀实在没了胃口,看他吃得也大差不多,便叫老板娘,周希圣见她拎过布包掏钱,忙
道:“我来,我来!”
冯栀一抿嘴儿:“今你请我看电影喝桔子汁,这顿饭我请并不为过!”
周希圣执意阻拦:“怎可以让女孩儿破费,你太客气。”
冯栀嗔他:“喛!你还有大男人主义,倒讲讲看,我为何不能请你吃顿饭呢,这些钱我还
是有的。”
周希圣一时语塞,那老板娘走过来,见到她手里钱票:“你不用再付!方才那位爷替你们
把帐已经结清!”
说完掉头坐回原位继续剥豆子。
出了小食店,她(他)二人去乘电车,周希圣有些好奇地问:“那常二爷倒底是怎样的
人?”
冯栀摇摇头,也不晓是不知道,还是不想说。
天色已经全黑,彩灯霓虹亮起来了。
......... 月梅伤了脸面,哪里也去不了,只躲在公馆里装病歇养,这一日晚上,她坐在厅里等黄凤
鸣回来,直等到三更半夜,才听到汽车摁喇叭声。
黄凤鸣在外面吃酒回来,面红耳赤的进房,看到月梅窝在沙发里生闷气,笑嘻嘻走近揽住
她的肩膀顺势坐下。
月梅捏住鼻子佯怪道:“臭死了,这般晚才回来,老实说去到哪里逍遥?我可问过了,你
早从大世界走了。”
黄凤鸣从袖兜里掏出张新闻报,在她面前晃了晃:“还不是为了这个!”
月梅抢过来,弄得手指上皆是铅墨印,黄凤鸣嚷嚷:“你轻点儿,这是明日要发行的报
纸,铅墨还未干哩。”
月梅一面命陈妈去端紫姜汤给老爷醒酒,一面摊开报纸,她不识字,却认得自己的黑白肖
像,风情妖娆的占了半个版面。
“这是....”她的心突突跳到了嗓子眼。
黄凤鸣望着她笑道:“沪上小姐选拔结果已出,梅兰你是魁首,明儿所有报纸都会登载此
条消息,你快要红透上海滩啦!”
月梅想大笑却扯得嘴角疼,又想起受得委屈,攥起粉拳使劲地捶他胸口:“因为你,我差
点没命!”
黄凤鸣握住她的手:“置死地而后生,你懂不懂。”他又道:“我今赴的就是青云帮龙爷
的饭局,这趟沪上小姐选拔,定下你为魁首可不易,小金宝闹腾的厉害,她内里也是有人的,
龙爷不就是为她才来刁难你的麽!”
月梅冷哼一声没有言语,黄凤鸣接着说:“今他也讲的明白,小金宝已是昨日黄花,今后
会继续捧你的场,不过有一个条件!”
第伍肆章 黄雀意
月梅怔了怔:“什麽条件?休想打我的主意!”
黄凤鸣哈哈笑起来,凑近她脸颊狠嘬一口:“他就是敢要,我拼死也不肯!”
俗说酒后吐真言,月梅觉得他这句情话是发自内心的,确实爱着她,心底泛起甜蜜之意,
也顾不得他一身酒臭,倚上肩膀轻笑问:“到底什麽条件?”
黄凤鸣觑眼不答,只懒洋洋道:“你那小姊妹冯栀长得真漂亮。”
“怎凭白无故扯到她。”月梅起了疑心,坐直身子瞪他:“你休觊觎,她是不会出来做
的。”
“我哪里敢觊觎她。”黄凤鸣打个呵欠,笑说:“是龙爷,龙爷对她一见钟情,要娶了做姨
太太。”
“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趁早死了心。”月梅啐了一口:“无恶不作的流氓头子。”
黄凤鸣不爱听:“流氓头子又怎地!胜者为王,他现在上海滩大有名气,烟赌娼码头三教
九流皆由他掌握,知道为何会捧小金宝,新世界就是他的产业。如今连官家都要惧让三分,更
况我们这些苍蝇蚊子,他给一把掌就得见血,哪里得罪得起。”顿了顿:“你那小姊妹,坦白
说他就是明抢暗夺谁阻得住,这不欢喜麽,挑脚的穿大褂装斯文,要图她个心甘情愿。你旁敲
侧击问问,没准她肯呢,跟着龙爷穿金戴银、吃香喝辣,她个娘姨的女儿,我还真不信会不
愿。”
月梅瞪着他,抿嘴笑问:“你这般殷勤推劝,他定是许你了好处,你说,得了甚麽好处?
快说!”
黄凤鸣窥她无恼意,只半真半假道:“得甚麽好处,能保住大世界就是谢天谢地。”
原来如此!月梅突然不耐烦起来:“阿栀决计不肯的。”又大声叫陈妈,呵斥醒酒汤怎还
不端来。
黄凤鸣悻悻地站起身,月梅拽住他的胳臂:“你去哪里?”
“浑身酒气,去洗个澡。”他欲甩开手,听她追问:“我俩结婚办酒的事还不准备麽?”
黄凤鸣鼻孔里哧哧两声,似笑非笑地瞟她:“龙爷这事一日不解决,我们这婚还真结不
成。”
月梅大怒,板起脸来,不用他动作,自己已松开手,还使劲推他一把,愤然骂道:“你们
原来是一丘之貉,要算计阿栀和我。别做梦了,谁稀罕和你哪能,有的是富家爷们稀罕
我。”黄凤鸣冷笑,也不答腔,背着手悠悠上楼去了。
月梅又骂了好会儿,直至嘴角嘶嘶地裂疼,用手帕蘸了蘸,有浅淡一丝血痕儿,想起那日
所受屈辱,再添新恨,拿过报纸揉成一团儿,掌心被染得墨墨黑,又悲从中来。
陈妈端着炖好的紫姜汤进来,笑问:“先生呢?他的汤好哩!”
月梅厉道:“拿去喂狗!”陈妈不敢多言,转身急忙避走。
她默默坐着,忽然将那报纸撕的粉碎,用力一把往空中抛洒开来,经了厅顶水晶吊灯红蓝
黄绿的光儿映照,似喜洒新人的五彩纸屑。
但慢腾腾落过眼前时,却是黑黑白白的,像极出殡泪洒的冥纸屑了。
这厢常府正酝酿着一桩大事儿。
常老太太找常燕衡说起、大媳妇在珠宝行遇见亲切的余太太,又提起余山当年和老爷的旧
情,如今他拔了行政院的院长,对常家如常的热忱,反倒是他们自己先冷落疏远起来。余太太
相邀请客都小心翼翼的陪笑脸,不去实在驳人面子。
只字未提余曼丽。
常燕衡很干脆的答应了。
恰余山去了天津公差,便把请客约在半月后。
接下来常府众人是一片鸡飞狗跳,赴那样高端的筵席,万万不得寒碜,爷们倒无谓,主要
是女眷们心思实在复杂。
听闻余曼丽还有两个未婚的弟弟,这边嫡庶小姐除毓贞自幼订婚外,其余适龄的都处恨嫁
时,有了这个机会自然跃跃欲试不肯错过。
吵闹着要穿市面最时新样式的旗袍和高跟鞋,要把头发烫鬈儿,要买蜜丝陀佛胭脂和豆蔻
香粉,要把金首饰炸一炸新,务必要吸人眼目才行。
陪随的丫鬟也要挑拣,卖相不灵的,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的都不能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