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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
可他们大概是世界上最了解彼此的仇敌,即便没有说,应苍林也知道她那狗脾气在想些什么。
他没打算磨掉她的爪子,至少现在不要。
两个人分享过许多亲密,也共度过宝贵青春,如今哪怕同床异梦,却也不算个坏结局。
应白不记得什么时候她又再睡了过去,等她再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她赤足下了床,脚尖点在半温的木地板上,有些茫然地看了看。
昨晚她怎么来的这都记不太清了,后来醒了也一直都是在黑暗当中,现在才有时间好好打量一下房间。
这地方收拾得很干净,说是一尘不染也不为过,甚至可以说对于一个男性来说,干净得有些过分,简约到了极致,没有任何多余
她走进靠另一边的衣帽间里,由深到浅的各色西装和衬衫,从横纹到波点的领带,款式各异的袖扣,手表按表盘大小,全部依序排列好。
从小就这样,书都要按色儿严丝合缝地排个大小薄厚,如今能支配的东西多了,这从头发丝到指甲盖都要顺他心意的臭毛病,有了更多的用武之地。
但她可不是来干这个的,她昨天的衣服还在外面,身上只有一件将将遮住大腿的T恤,她没有兴趣在共度了这样一个混乱的夜晚后,穿成这样走出去。
但她没想到,这个衣柜和他本人一样冷冰冰,她就没有找到一件足够大、足够宽松到看不清任何曲线的衣服。
应白又把所有衣服都过了一遍,总算放弃了,如果要让她穿着衬衫出这个门,那她还不如就穿现在这身吧,至少已经皱得变梅干菜了,不会带来太多令人误会的信息。
她打开了房门,闻到一阵食物的香味,走到餐厅,看到厨房里应苍林正戴着隔热手套,端着砂锅往外走。
见到她杵在那,应苍林眼里面飞快闪过一点不明的意味,然后又面不改色地端着那宝贝砂锅继续走,最后停在桌边,就这么看着她。
应白被他这戴着厚手套、端着锅,一动不动盯着她的姿势弄得有些发毛,望了回去,也道:“看什么,第一次见啊?”
“这么没眼力见儿的,第一次见。我这端着锅,你都不知道帮忙铺下隔热垫吗?”他立在桌边,神情一本正经。
一本正经地呲她。
应白果断决定省下和律师斗嘴皮子的功夫,冷着脸把餐桌一旁的餐垫拿了过来。
等放好开了盖,应白愣了下,喉部几不可见地动了下,然后又坚决地合上了盖。
“昨天吃了火锅喝了酒,早上再喝热粥,脸会爆炸。”
应苍林又把盖给打开了,拿起桌上的碗开始盛,盛了满满一碗。
“我说我不能吃。”应白说不清楚自己的心思,只觉得要是吃了这热粥,就仿佛欠了他,可要是不吃,似乎也是一样。
“谁说是给你吃的?”他拿起勺子,自顾自地往嘴里送了一口。
那点道不明的复杂心思立刻灰飞烟灭,应白冷着脸说:“我的衣服呢?”
“在烘干机里。”他慢慢吃着,咽下了口中的食物,才说道。
应白眼睛睁大,转身去了洗衣间。
果然,不出她所料,衣服毁了。
她拿着不成样子的丝裙去了客厅算账,可罪魁祸首脸上没有一点不好意思的样子。
美人生起气来都格外生动,像是画上的牡丹点了蕊,柔枝起了风,瞬间多了三分艳色,连眉毛都拧得好看。
应苍林就这么坐在那,看着应白冲他使脾气,突然有些恍惚。
自从重逢后,应白不是躲着他,便是阴阳怪气,硬骨头搭着凡心,让她对他总是似避非避,上一次这样痛快直白地和他撒火,还是多少年之前的事了。
他垂了下眸,再抬眼时已是寻常模样。
“我会赔你一件的。”他说道。
“问题是这个吗,现在的问题是我穿什么?”应白压着火说道。
“不是穿着我的T恤吗?皱成这样也没脱,我看你挺喜欢的。”律师装起傻来才叫一绝。
应白气得太阳穴直跳,闭着嘴不说话。
应苍林知道她是真气得够呛,又给个甜枣,“你把这粥吃了,我就帮你出门买衣服。”
应白站在那不说话,他也不急,还是这么瞧着她,他了解应白,就像应白了解她。
更何况他也不是没看到应白最开始馋成什么样儿了。
五分钟后,应白吃着粥,他出门买衣服。
等那碗粥的碗底都被刮干净了,应白才记起来,忘了告诉应苍林尺码了。
她犹豫着要不要发信息给应苍林时,他就已经回来了,看见桌上吃得干净的碗,虽没有明着笑出来,眉毛却挑了一挑。
应白眼神睨了他下,不和他多说什么,接过衣服进了房间。
等她换上新衣服,处处都掐得刚好,一寸不多一寸不少。
他是怎么如此精确地知道她的尺码,经过昨晚,自然也不用多说了。
这混蛋,应白耳朵有些热地在心里骂着。
十五、蝴蝶
应白的暑假本来是漫长而无趣的,她父亲从来是不着家的,她习惯了所有独自一人度过的长假,夏天躺席子吹空调切西瓜,冬天开暖气裹被窝吃烤红薯,从来如此。
还有,去医院照顾她妈妈。如今,她再也不用去医院了。
可家里又多了一个人。
陶阿姨平常也要上班的,早上七点半应天常送她出门,然后家里就静了下来。
这一切都和应白无关,她和当代所有青少年一样,日上三竿才是一天之初,三更半夜方为虎虎之时。
万籁俱寂时,她的mp4屏幕还在被窝里散发着幽蓝的光,而早上所有人出门的时候,她的房间还是一片漆黑,她去特意订做的三层遮光窗帘隔绝了一切阳光。
没人去打扰她,她父亲早已在多年间达成默契,而她的继母显然没有这个义务。
直到下午一点差十五分,应白房间门终于开了,她一脸困倦地走出来,睡衣也没换,头发还是昨晚睡前随便扎的辫子,她最后怎么睡着的,自己也记不得了。
她穿着拖鞋下楼,她随手将辫子上的皮筋扯下,一边肩上的吊带滑落了一点,搭在臂上,楼道里的窗户从磨砂玻璃里透出朦胧的光,将她镀上一层隐约的玉色。
这光却让她有些恍惚,在黑暗里待了太久,又睡了半天,这光虽已不算刺眼,却还是让她眼前短暂地出现一阵斑斓。
她闭了下眼睛,在楼梯口上摇摇欲坠,禁不住去扶楼梯扶手,却摸了个空,一下子有些失衡,身体向前倾去,裙摆向后荡出一点波澜。
然后她跌进一个怀抱里。
应白眼前还有些晕,看不清楚,只觉得自己被抱了个满怀,一双手按住她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