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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宿随手把三色堇放到玄关上,走到冰箱门口,拿出瓶冰矿泉水出来,拧开瓶盖,灌了一大口。
把波动的情绪压下去,他才淡淡嗯了声。
“还送了盆栽啊?来的应该是小星吧。”王依面色柔和几分,顺着楼梯往下走,“你跟他说过话了?我昨天还和他妈聊天,你也是Alpha,小星也是Alpha,年纪又一样,以后可以经常在一起玩。”
裴宿眉头又蹙了起来:“……他是Alpha?”
“是啊,表面上看不出来吧?”王依笑了起来,走到桌边坐下,“他是一年前才搬过来的,这孩子看着乖得不得了,我还以为他是个Omega,但后来才发现不是。之前咱们小区里进了贼,报警都没抓住人,后来那不长眼的贼偷到他家去了,不小心弄坏了他妈最喜欢的花,小星徒手就把人撂倒了,还揍得鼻青脸肿,小偷半夜从他家逃出,哭着去报警,把我们都乐坏了。”
王依现在想起这事都忍俊不禁。
想起刚才何廖星对他露出的那个微笑,裴宿又慢慢喝了口水,心不在焉附和道:“嗯,是看不出来。”
“过两天一中就都要开学了,你可以找小星问问他们的学习进度,学校情况什么的。”王依说,“你爸妈出国前可是交代过我了,在照顾你身体的同时,也要重点注意下你成绩,我觉着他们是操多了心。”
裴宿从小到大,无论走到哪儿,都是第一,各项学科竞赛不知道捧回多少奖杯回来,之前他住夏城,夏城和春城是同省,教材都是一样的,只不过是换个学校拿第一而已,这对裴宿来说算是事?
王依觉得不算。
“嗯。”裴宿把水瓶放到桌子上,白皙手腕上垂着根黑色手绳,“我会注意的,谢谢小姨。”
上楼时,手机震动了下,在春城的朋友给裴宿发来消息:裴哥,听说你回来了?我们几个都在海边度假,给你准备了个接风宴,过来玩玩?
***
春城离海近,从蓝海别苑开车过去只有半小时车程。
梅菜纯粹只是在家里待得要发霉了,所以想出海玩玩,而梅菜他哥梅时则是专业摄影师,这次出来是为了拍以海为主题的照片,他们杂志社要用,带俩小屁孩那是顺便的。
刚到海边停好车,梅菜就像条撒欢的野狗似的,吼了声,然后便朝着海边奔过去了。
梅时瞅了眼何廖星带的相机,抱着手:“你今天想拍点什么?”
蔚蓝天际与碧蓝大海相交接,飘渺宽阔,一眼望不到头,像是块巨大又极富层次感的蓝水晶。
这一块是何廖星常来的地方,他一年前生了场病,好了后就对大海有种莫名喜欢,隔三岔五会过来坐坐,拍两张照片,这一年以来拍的关于海的照片装了整整两个相册。
“随便拍吧。”何廖星语气轻快,“时哥不用管我,你忙自己工作就好。”
梅时挑了下眉,当真也没管他,自顾自从车上拿下自己的宝贝相机,他今天是有任务的,主题是拍海,但其实需要有更深的东西去挖掘。
摄影师一进入状态那就跟入定差不多,浑然忘我,脑子里只剩下了眼前的世界。
梅时工作了一个小时,不经意看见何廖星随手把相机扔到一边,不紧不慢在沙滩上走着,用两手比划出个取景框,仿佛用手就能拍照似的。
梅时啧了声,觉得这小孩真有意思。
何廖星刚接触摄影时,曾从他这里借走过两本关于摄影的书,也算是自学成才,拍的东西看着随意,但细看却又是另外一层意思,他拍东西不讲技巧,只看自己喜不喜欢。
摄影界里,技巧高超的摄影师有,能把所有东西都拍出花来的摄影师也有,但顺应内心、让情感去主导自己拍东西的,却很少。
梅菜早就扑进海里了,这会儿看见何廖星在岸上走,对着他招了招手,旋即便猝不及防朝他泼了一大捧水。
何廖星闪身躲过,二话不说朝海里扑进去:“你完了,梅菜,今天我非要把你变泡菜!”
梅菜一边狂笑着一边迅速游远了。
俩人在水里玩了会儿,何廖星重新去岸边取回相机,半躺在礁石上,随手摆弄着相机。
“快要开学了。”梅菜一只手枕在脑袋下,一只手垂在海水里拨动着,仰头看着天叹了口气,“星哥你作业写完了吗?”
何廖星摆弄着相机,把镜头对准岸上,眼睛一眨不眨:“我像是会提前写作业的人?”
“你没写啊?那正好。”梅菜偏过头来,“陈媛的语文卷子还在我这儿,你要不要抄?”
陈媛是只Omega,一中校花,成绩也好,梅菜能够借到她卷子,那可是排队排了一个多月的。
“星哥你要是想抄,我就偷偷让你插个队。”梅菜还挺乐呵,宛如个贩卖作业的中间商,“我这儿还不止语文作业,其余五科作业我这儿都有。”
何廖星向来是个讨厌麻烦的人,有作业不抄那是傻子:“那行,今天我去你那儿拿完作业再回去。”
他顿了顿:“先抄语文。”
何廖星继续低头看取景框。
金色沙滩与海水相交织,零零散散的游人或坐或立,金丝垂柳摇曳下,古木桥上站了个人。
这人背后是家做旧的酒馆,红皮灯笼迎风招展,木墙上每道斑驳都是海风和日照,混合着岁月留下的痕迹。
何廖星调节光圈,手动对焦,终于从取景框中看清楚了那个人的模样。
五官深邃明晰,鼻梁高挺,肤色冷淡。
那人穿了件黑T恤,正低头吸烟,烟蒂夹在细长手指中间,烟雾细长,被风吹散,飘渺远去。
动作优雅好看,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也不知到底是被哪点戳中,何廖星鬼使神差按下快门。
画面定格在少年抬眸往这个方向看过来瞬间,他皱着眉,狭长眼眸又深又黑,整个人看着特别不好接近。
何廖星沉思两秒,放下相机,隔着二十米距离与他对视。
君子坦荡荡。
裴宿:“……”
秦书见裴宿久久未归,也跟了出来:“裴哥你在看什么呢?不是说好只出来抽根烟吗?哟,你在看什么呀这是……哎那边那人好眼熟啊。”
蓝色大海里,一片石礁上,坐了两个人,其中那个穿白色短袖的人越看越像何廖星。
秦书吼了声:“何廖星?”
这一声吼犹如平地炸响,震耳欲聋。
何廖星嘶了声,扬起手挥了两下,旁边梅菜听见声音,也朝这边看来。
见真是何廖星,秦书这人素来爱热闹,当即又继续吼道:“何美人鱼——过来玩呀!”
何廖星:“……?”
何廖星以为自己幻听了,扭头问梅菜:“菜,他叫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