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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左右看了看,并不见显的身影,因此问道:“对了,皇上呢,我听说他今日身体抱恙,不知现在好些没有?”
安乐的神色紧张了起来,香儿却笑道:“好得差不多了。”
“我想看看他。”太平道。
香儿起了身,道:“皇上刚睡着,不过近日外界传言比较多,本宫还是带公主去看看吧,免得公主起疑。”
安乐到底不明白母亲的想法,手心微微的冒着冷汗,香儿则神色平和的带着太平往后殿走了去。
一路上,那股异味渐渐的浓烈了起来,太平的心中终于有了不祥的预感。
踏进了后殿,香儿笑道:“皇上,太平来看您了。”说着竟掀开了床上的帷幔。
显已死去多时,又怎会有动静了,香儿道:“皇上睡得还真沉。”
太平一步步的走近了显的床榻,床上的显面色苍白,双眼紧闭着,那一股股的异味就是从他身体发出来的,太平的双手握得很紧,指甲已经嵌进了肉里,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但太平到底不是普通人,她明白,既然香儿在毒害了显之后,还敢将她带进来,一定做了十足的准备,自己一旦发难,恐怕就再也走不出去了。
缓缓松开了双拳,转身的瞬间,脸上已挂满了笑容,道:“是啊,显哥哥睡得还真沉,看来真的是累了,咱们就不要再打扰他了,让他多睡睡吧。”
太平的说话让香儿和安乐都迷茫了起来,是她没看出来?还是她也在演戏?
回到了前殿,太平又和香儿聊了一些家常,方才离开。
“母后,您说,她看出来吗?”安乐担忧的问道。
香儿道:“看没看出来不要紧,至少她也承认了你父皇沉睡不醒,我看,是时候该对外宣布,你父皇驾崩的消息了。不过在这之前,我还要见几个人。”
“谁?”
“太医。”
既然太平承认了显身体欠安,那么突然暴毙就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了,只要太医也证实了,就不由得那些朝臣不信,这便是香儿的打算。
太平出了香儿的寝殿,却并未出宫,确定无人跟着自己后,她径直去往了含冰殿。
太平屏退了宫人们,看着婉儿还在细心的描绘着一幅牡丹图,叹道:“婉儿,平静的过了近一年,这种日子终归是要到头了。”
“公主何出此言?”婉儿没有停顿,迅速的勾勒着牡丹的叶片。
“我刚才去看过显哥哥,他,他已经死了,就在皇后的寝殿里。”太平的声音有些哽咽。
婉儿的笔停顿了片刻,便更加疾风骤雨的勾画了起来,直到画好了最后一根花蕊,她方才扔掉了手中的画笔,抬起头时,早已泪流满面。
太平忧心的说道:“香儿觊觎皇位已久,现在又害死了显哥哥,看来不久,她就会宣布称帝了。”
婉儿对显最后的印象,竟然是一年前他下旨宣称自己心智失常,给了她宁静的那个晚上。
对于爱情,婉儿的态度向来是明确的,爱了就是爱了,不爱也就是不爱,可是对于显,她却变得模糊了起来。
爱过?恨过?还是爱恨交织。
显死了,自己平静的生活也就结束了,婉儿知道,她很快又要回到朝堂,去面对那些数不尽的风雨,到了此刻,她对朝堂的渴望已经不再如年轻时那般浓烈,只是,对女皇,对李家的江山她终究还是有一份惦念在里面,那是只应该属于李唐的。
她和太平都没有用太多的时间去悲伤,她们都清楚,接下来香儿要做的事。
婉儿从床下拿出了一个锦盒,太平问道:“这是什么?”
婉儿没答,却已经将其打开了,里面摆放着的赫然是一份空白的诏书,婉儿道:“这是皇上送给我的,现在正好还给李家。”
显最后一次离开含冰殿后,便派人送来了这份加盖了大印的诏书,他说,他困了婉儿这么多年,但她的心似乎从未真正的属于过他,对于武三思的死,婉儿所表现出的癫狂,他并不理解,之后婉儿便将自己困在了含冰殿,让显误以为这一切都是因为武三思。
显真的爱着婉儿,他说,如果她真的觉得留在自己身边是一种束缚,那么他给她自由,当她想要离开皇宫时,这份诏书或许可以帮得了她。
婉儿在桌边坐下,迅速的拟好了诏令,递给太平,上面书着,立温王李重茂为太子,皇后辅政,相王李旦参知政事。
婉儿道:“李唐江山旁落已久,这或许是夺回江山的最后机会了。”
太平点头道:“既然香儿说,显哥哥没有死,只是身体欠安,那么写下这份诏令也是情理之中的事,现在大家都知道,我去看过显哥哥,就不由得他们不相信诏令在我手上了。”
只是,毕竟她们都不知道香儿何时对向外公布,这期间会发生的意外自然也就是她们预料不到的了。
三日之后,香儿终于向外宣告了皇上去世的消息,朝堂自然是一片哗然,只是却没人敢站出来怀疑什么,只好各自回了家,为皇上的驾崩准备起了丧服。
那些亲李的朝臣们在走出朝堂的时候,都忍不住看了一眼皇城的天空,风风雨雨了数十年,朝堂却未真正的姓过李,这是何等的悲哀,他们似乎已经看到了香儿重复着女皇当日走过的足迹,穿着龙袍,一步步的向着权力的最高峰行进着。
只是这一次,飘扬在上空的旗帜不再是武,而是韦。
香儿并未在显的葬礼上花太多的时间,她将更多的时间花在了未来的谋划上。
匆匆的安葬了显,她也草拟了一份遗诏,和婉儿所拟的差不多,只是少了让李旦参知政事这一条。
只是,当她走上朝堂,尚未拿出那份诏令的时候,太平也走了进来,手中拿着的正是婉儿所拟的诏书,所有的朝臣在看到太平手中诏令的时候,都跪了下去,无奈,香儿也只能跪下。
此时的朝堂本就是分割在这两个女人手里的,所以,朝臣们关心的并不是诏令的真假,而是谁先拿出诏令。
太平无疑是抢到了最佳的时机。
就这样,年仅十六岁的温王被推上了帝位,他登基的那天,婉儿也来到了朝堂,看着这个年轻人颤颤巍巍的登上了帝位,婉儿突然觉得有些于心不忍了起来,他还只是个孩子,却被逼迫着走到了权力斗争的中心,皇上只不过是一个称谓,在满朝的野心和欲望中,他却只是他们手中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