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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皇兄继续休息罢,臣弟先告退了。”
宋衍澈问:“前朝的事情……”
“有臣弟在,皇兄放心。”
宋衍澈弯了弯唇,笑容好似风中残烛,“也对,有你在,朕也没什么不放心的。”
这话听了让人极是不安,宋衍卿不由地蹙起眉,“皇兄,你安心养病,旁的莫要多想。”
“呵呵,每次朕倒下,你总是会对朕说这句话。”宋衍澈表情似有些心灰意懒,“朕这身子,是什么也争不到了。不然,朕还真想同你和那谢青苏争上一争。”说完,他又是一阵轻咳,宋衍卿拍着他的背替他顺气,低声道:“皇兄,别说了。”
宋衍澈缓了一缓,抓着宋衍卿的手臂,道:“卿儿,朕问你,你是真的不想要江山吗?你、你同皇兄说心里话。”
宋衍卿迟疑了片刻,摇了摇头。
“为何?”
“臣弟看到皇兄一路走来,有太多的身不由己,太多的机关算尽,甚是连枕边人都要制衡防范。”宋衍卿道,“臣弟只能过得自由简单一些。”
“自由,简单……”宋衍澈轻喃着这两个词,思绪飘向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如果他没有坐在这个位置上,只是一个像他伪造出来的陆想容一样的平凡公子,他的人生,又会是怎样一副光景。宋衍澈收回心神,道:“几位老王爷的府上,可有你喜欢的孩子?”
宋衍卿愕然,“皇兄,你……你这是何意?”
宋衍澈平静道:“是时候该考虑考虑朕的后事,你不想当皇帝,那朕只能找别人来当。”
“皇兄,”宋衍卿心里难过得要命,“王院判说了,你这次只是有惊无险……”
“这次有惊无险,那下次呢?”宋衍澈自嘲一笑,“太医怎敢对你说实话,朕的身子,朕自己心里有数。现在,从宗室那过继一个孩子立为太子,送到宫里由你教导,等……等朕去后,太子登基,你辅佐摄政,这是最后的办法了。”
宋衍卿眼眶红了,“皇兄,你一定会长命百岁的。将来,你会有自己的孩子,会有很多很多个,你还要看着他们长大……”
“傻弟弟。”宋衍澈温柔地唤着他,“你这么心疼朕,为什么就是不肯松口把西陆让给朕呢?”
宋衍卿一愣,“皇兄……”
宋衍澈几乎是蛊惑一般地说:“反正朕也活不了几年,你就让他在朕身边待着,等朕死后,他就完完全全是你的了,好不好?”
一滴热泪滴落在宋衍卿的手背上,“皇兄,不要逼我,求求你……”
自从那夜被玄墨送出宫,徐西陆只有在早朝的时候能见到宋衍卿。他高高坐在龙椅旁,听着众臣上表奏事,神情肃穆静默,处变不惊,偶尔说几句话也是言简意赅,字字珠玑,俨然不是当年那个狂妄不羁的少年了。徐西陆站在群臣的后头,远远地看着他,几次捕捉他的目光,宋衍卿都会立刻转头别过。徐西陆不逼他,未曾主动去找他,只是安安静静地做好臣子的本分。
谢青苏重新踏入朝堂,一上任就办了几个大案,先是铲除了北凉埋在上京城的细作,又把几个躲在淮水沈党余孽给揪了出来。他做事雷厉风行,手段果敢凌厉,越来越像他的父亲,徐西陆知道,过去让他怦然心动的仙君,再也不会回来了。
这是数十年来最炎热的夏季,无论是达官显贵,还是寻常百姓,都被骄阳烤得苦不堪言。一直到八月,天才开始渐渐转凉。宋衍澈的身体时好时坏,坏的时候居多,宋衍卿把持着朝政,整日忙得不可开交,已经有数月没有出过宫。
八月底的一日,宫里出了两件大事。其一,北凉王率领十万铁骑南下,北安王顾承光寡不敌众,连连败退,退守沧州,同时十万火急地向上京求援;其二,皇后走在了皇帝前头,承宁八年,病逝于长兴宫。
第95章
皇后薨逝, 举国哀悼。在京禁屠宰四十九日, 祭祀百日, 禁嫁娶庆寿,丝竹行乐等事。除去文武大臣,百姓也当身穿素服, 为大行皇后守孝三月。
先皇后出身书香世家,端庄沉稳, 贤良淑德, 从不争宠媚上, 也不会像沈太后一般对母家另眼相待。对结发妻子,宋衍澈虽谈不上喜欢, 也多有敬重。得知皇后薨逝后,宋衍澈只沉默了片刻,道:“皇后的丧仪,让端亲王和礼部一同去办罢。”
徐府里, 管家正指示下人在房梁上挂上白布,谢氏身穿素服走过,担忧道:“事情真是一桩接着一桩,先前是张氏, 现在是大行皇后, 府里的白布这几月一直都挂着,安宁的婚事, 也不得不往后推了。”
昭华安慰她:“如今我们少爷在前朝很是得用,三小姐的身体一日比一日好, 夫人还怕没有好人家上门来提亲?”
谢氏点了点头,“但愿如此——少爷可回来了?”
“还没呢,最近兵部事多,杏浓说少爷每日都在子时后才回。”
谢氏上回见到儿子还是三天前的事。徐西陆公务繁忙,日日早出晚归,人也瘦了一圈。思及此,谢氏叮嘱道:“你让厨房里每日晚上都炖些燕窝参汤,放在火上煨着,等少爷回来让他喝点。”
北凉王此次挥兵南下,和以前的小骚小扰不同,似乎抱着必胜的决心,势如破竹,一连攻下了北境的数座城池。一连几日的早朝,端亲王都在同众臣商量此事。
武官向来都是一腔热血,巴不得立刻能上战场杀个痛快,镇远将军几次上奏,主动请缨北上;而新任户部尚书姚敏等文官则认为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入秋之后,便是冬日,此时北境早已是一片冰天雪地,更遑论是更北的北凉。过往每年的这个时候,北凉的军队都会来我朝边境骚扰一番,抢夺过冬的棉衣和粮食,今年阵仗虽大了些,本质不会变,不至于让我朝如此大动干戈。”姚敏道,“更何况,大行皇后薨逝,为其丧仪已经耗费了不少银两,若真的要战,劳民不说,只怕国库的银子耗不起啊……”
余戎北不服道:“难不成,我们就眼睁睁地看着北境的老百姓受北蛮欺辱,什么都不做?”
姚敏不急不慢道:“方才也说了,北凉所图不过吃穿,只要我们愿意施舍一些,北凉王定会主动来议和。”
徐西陆暗道,户部尚书心疼银子,这是好事,可有些银子,是如何都不能省的。与其把银子送给北凉,还不如用在北伐上呢。他定了定神,正准备开始他数月来在早朝上的第一次发言,就看站在前头的谢青苏走了出来。他先对宋衍卿行了一礼,对姚敏道:“姚大人今年想要破财消灾,明年呢,后年呢?”他眼神凌冽冷酷,偏偏又面如冠玉,整个人好似一把玉做的利刃,“北凉人在我朝奸细众多,此刻怕已知道了圣上抱恙,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