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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皇后的嘱托如同一块石头一般一直压在云惠的心里。再加上皇后临终所上奏疏,如同一片挥之不去的阴云时时笼罩着云惠。
在云惠反复的规劝下,雍正终于在十年十月召幸了刘贵人。后来云惠才知道,这位刘贵人可以算得上是相当的幸运。只这一次,她便怀上了龙种。并于雍正十一年六月为雍正生下了他最小的一个儿子弘曕。当然这已经是云惠走后的事了。
寒冷的冬日刚刚来临,雍正便带着云惠驻跸到小汤山行宫。
这天晚上,雍正与云惠一起泡过温泉后,相拥着坐在小窗前,不觉间回忆起两人之间的点点滴滴。说着说着说到了怡亲王。一时雍正有感于明年便是怡亲王去世三周年的时候了。思念爱弟的情绪由然而升。于是雍正来到御案前提起来笔来,要为明年亲祭怡亲王时写一篇祭文。
云惠便立于案旁为雍正研墨。
雍正略一沉思提笔写道:
和硕怡贤亲王祭文
呜呼,哀哉!贤弟仙逝,倏已阅三载矣。音容俨然,遂隔幽明,思念缠绵,与时俱积。从前奠醊,悉循国家之典制,而为文祭告,亦多授意摛词。今则葬期已届,挥泪含痛,自制祭章,亲率宫眷及诸弟子侄辈,以家人之礼,制奠攒庐至情无文,直抒胸臆,惟贤弟听之。
忆昔幼龄,趋侍庭闱,晨夕聚处。比长,遵奉皇考之命,授弟算学,日事讨论。每岁塞外扈从,形影相依。贤弟克尽恭兄之道,朕兄深笃友弟之情。
天伦至乐,宛如昨日事也。
朕兄临御之初,实赖贤弟为腹心股肱之寄。贤弟秉忠诚之至性,展翊赞之嘉谟,凡有关吏治、民生、国政、军计者无不细心筹画,慎密敷陈,务期海宇乂安,苍生被泽。即宫中府中事无钜细,亦莫不措置咸宜,经营悉当。自古史册所传良弼懿亲、一心一德者,畴能与贤弟比伦乎?贤弟之德备矣、功宏矣,不亟为表扬已垂久远,朕兄之心其能安乎?纵极力表扬,而于贤弟之丹诚伟绩,又岂足云报乎?修短不齐者,数也;生死之难忘者,情也。得贤弟而中道弃捐,朕兄之凉德也。赖朕兄而遗徽表着,贤弟之福厚也。今者,朕兄以念弟之深,痛弟之切,大显其勋名,尊崇其典礼,凡经理于身后者,无不殚竭其心思。而贤弟生也荣,死也哀,名既不朽,寿且无疆,贤弟之福,不已全乎!假令克享大年,后朕而逝,朕之孝子顺孙善体朕心,亦未必能洞悉弟数十年之心迹,如今朕之经理周详,罔有遗憾。
然则,贤弟洵有全福,而朕之怀忧抱恫,失所依毗,其福不及贤弟远矣。
朕兄数年以来,追慕皇考皇妣,明发有怀,凄怆曷极,今贤弟又舍我而仙逝耶!
既抱终天之恨,更增同气之悲,含酸茹叹,其何能自已耶!贤弟忠爱之悃,朕兄所深知。况兄万几在御,决不肯过自悲伤,以遗九京隐痛。惟有敬念皇考托付之重,深体贤弟辅弼之忱,于当日忠谠箴规之言,比时未曾见诸施行者,必追忆而悉践之,力图政治之有成,以不负皇考,不负贤弟,庶几在天之灵为之欣慰,而默相庇佑焉。
呜呼!援笔写心,肆筵馈奠,哀衷满纸,泪酒盈觞。贤弟其领受之,呜呼哀哉!
写罢,雍正已经泪满衣衫。云惠一边为雍正拭泪一边劝慰他。可是随即想到,自己与皇上已然分别在即,不知自己走后皇上念及与自己相处的日子会是怎样的情形。云惠的心中又多添一层忧虑。
在雍正十年最后的这段相聚时光里,雍正与云惠都异常珍视!然而越是珍惜的时光越是如流星一般飞速划过。终于到了雍正十年的十二月。云惠知道自己该回去了。这些天来她已经把东西都收拾好,并求雍正将李玉安排在弘历身边。雍正答应了。
近一段时间以来,云惠的眼泪又何曾干过,她默默的在心中回忆着来到清朝这十二年的风风雨雨,她感谢上苍,感谢上苍赋予自己这不平凡的十二年,感谢在这十二年中对自己有恩的所有的好人们,那一对第一次救了自己命的贫困老夫妻、盐帮众弟兄、沈三娘,于舟、于湖,绣文,佩儿、珍格格、云达海、还有年妃、
汪锦、李玉、太监总管张起麟、尤其是怡亲王、怡亲王福晋。别了!我吕云惠的这些恩人们,别了!我留在雍正朝的这些亲人们,你们的音容笑貌将永远留在我的心中,只要我吕云惠一息尚存,我绝不会忘记你们,祝你们平安!
雍正着内务府对外宣称云惠于小汤山行宫病逝。安葬于泰陵旁边。雍正命人将云惠的那套皇贵妃衣服放在一具空棺之内,并亲自随灵前往易水。
这个消息立刻传遍了东西六宫。大家都为皇上亲送而惊诧。唯独熹贵妃更加惊讶于云惠竟早已预知自己的死期X想那日与云惠的一番谈话,熹贵妃心中不禁恻然!始觉自己当初不该视云惠为敌,只是时过境迁,云惠现已仙逝,再说什么都为时已完。
启灵的这天,雍正握着云惠的手坐上马车。云惠轻声说:“皇上,不必送了。”
雍正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云惠含泪登上马车。雍正一路上就这么握着云惠的手一刻也不肯放开!云惠低着头任凭眼泪狂流打湿衣衫。到了驿站,雍正依旧握着云惠的手,两人对坐一言不发直到天亮继续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