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二）

聂凯轻蔑地笑了一声，说：“因为前任总经理被举报收受贿赂的消息曝光，导致酒店声誉大受影响，业绩也严重下滑，总经理因此引咎辞职。如果你要是真为公司好，就应该把事情上报给董事会，而不是擅作主张捅给媒体！”

孙经华继续狡辩：“就算我在这件事情上处理不当，那我的出发点也不应该受到质疑，我完全是为了酒店好！”

“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聂凯冷笑一声，继续道，“对创世集团的合作，不知道孙经理有什么看法呢？”

孙经华的脸再一沉，那仅剩的一堆骨头都被动了手术。孙经华说：“总经理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据我了解，创世集团在这几年内大大小型我们酒店有过二十几次合作，每一次交易额都在100万以上，我不得不说这些成绩都是孙经理的功劳！”聂凯语气一变，“但是，为什么这大大小小二十几单生意的成交价都要比业内定制的标准要少个五六万呢？”

孙经华解释：“因为创世集团是我们酒店的老客户，在价钱上有所优惠也是应该的！”

“我当初也是这么认为的，不过仔细查看这些记录后，我发现差价最大的一次竟然是创世集团和酒店的第一次合作，而那笔生意就是由孙经理一手促成的！请问，对于这个出人意料的陈年旧账，孙经理能不能给个合乎情理的新鲜解释呢？”

孙经华霎时变成了结巴：“这是……这是因为……因为……”

“我替你说吧，因为你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出卖酒店，中饱私囊！说到这，我确实有必要质疑一下你举报上任总经理收受贿赂的出发点了。你说你做这件事的目的是因为想坐上这个位子呢，还是因为分赃不均而伺机报复呢？”

争辩不成，孙经华只好使出最后一招杀手锏：拒不承认，抵赖到底。孙经华说道：“这些只是你的猜测，没有实际的证据！”

“是吗？你是认定我我拿你没办法了，是吧？你要这么想你就错了，不要以为只有你才会举报，”聂凯拿出手机，食指轻轻地放在拨通键上，“现在只要我按下这个键，我就能把检查局的人叫来，到时候你干的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我倒想看看你还能不能藏得住！”

话音落定，偌大的办公室里就变得鸦雀无声。良久，孙玉华再次开口：“你这么做对你到底有什么好处？”

聂凯说：“益凯酒店原来经你那么一搅和，在业内的声誉度已经严重下滑，现在把你交出去，也就能把这件事演变成是因为下属对上司的不满而制造出来的一桩闹剧！真正的罪魁祸首被挖出来，酒店对外的形象就会变成是严厉改革、坚持整风，坚决杜绝蛀虫对酒店的腐蚀损害，要是这样的话，对酒店的声誉反而有好处！”

这样的官方声明并没有引起孙经华的共鸣，毕竟是走多了夜路见多了鬼，聂凯这一套糊弄无知大众的话在他听来，和幼儿园的小朋友玩的过家家份属一个性质。孙经华质疑说：“只是因为这样，我看不是吧？我想你应该知道，这种事只不过是行业内的一种潜规则，根本不值得总经理如此的大费周章。”

聂凯却也释怀地笑了笑，像是赞赏孙经华的自知之明，说：“当然，这些只不过是表面文章，我费尽心思又查资料又找关系，是有我的目的的。你听好了，原因很简单，那就是：我讨厌你！”

最后一句话聂凯是一字一顿说出来的。得到这样的回答，孙经华无话可说。谈话进行到此，胜负已经清晰可辨。按照两军交战一般的行进模式，到了胜负分明的时候，败军之将向来都要放句狠话借以抒发自己的不服以及宣扬有决心有毅力卷土重来、一雪前耻，孙经华也不能免俗，临走还以慷慨赴死、壮怀激烈的口吻对聂凯说道：“现在你这么对我，你将来会后悔的！”

随着孙经华的黯然离场，市场部经理因中饱私囊而惨遭开除的消息也就立即如狂风暴雨一般迅速飘遍酒店的各个角落。事不关己的冷眼旁观，做贼心虚的战战兢兢，早有不满的拍手称快，觊觎高位的暗自较劲。

虽然众人的反应各有不同，但日子还是得照过，饭还是得照吃，孙经华的顶风作案和咎由自取对大多数人来说只不过是为枯燥无聊生活增添了一些充盈口耳的乐趣，很快便会像所有的新闻一样成为昨日黄花、陈年旧事！

杨筱柔也处在大多数人的行列，对这个爆炸性的大新闻一笑而过之后照常吃饭，只不过对象不再是异性章雨，而是同性蒋琳。在这一阵风波还未过去之前，蒋琳攀着筱柔这一层关系问道：“你不是孙经理的助理吗，那你知不知道他到底私吞了多少钱？”

筱柔说：“我怎么知道？这种见不得人的事情肯定得藏得越严实越好，怎么会随便让人知道。更何况我来酒店才没多久，怎么会知道这个！”

“说的也是！”蒋琳的赞许刚一落地，章雨就突然现身在了两人面前，似乎是对筱柔喜新厌旧的不满。出于礼节，章雨询问两人是否能坐下。这个问句实际上是针对筱柔而设定的，可不待她作出回答，蒋琳的答话却抢去了先机。就像男人看见美女想吹口哨一样，女人看见帅哥也想被吹口哨，这是达尔文的进化论里本应该涉及到的内容。

章雨刚一坐下，蒋琳就连忙扯过筱柔的袖子凑到她耳边赞美他的长相，接着便催促她赶紧为她介绍。筱柔耐不住蒋琳的恳求，给两人相互做了介绍，谁知蒋琳刚一听到章雨的名字，大嗓门就扯了起来，她无礼地指着章雨，边笑边说：“你说什么，他叫什么？章鱼？那不就是八爪鱼咯？”说完笑得更欢了，前仰后合，差点没把餐厅所有人的眼球给攫取过来！

筱柔赶紧用胳膊肘撞撞她，可蒋琳丝毫没有反应，依旧拍着桌子。章雨却尴尬之极，只好自己转移话题，便对筱柔说：“现在孙经理离职接受调查，我看是凶多吉少，看来我们要换头儿了！”

筱柔点头同意，承认现实的同时还不忘畅想一下未来：“最好是换个年轻点的，这样我和他沟通起来也没那么困难！”

章雨不甚赞同地笑了笑，这一点他倒是和筱柔的想法不谋而合。年轻人嘛，总有那么多相似之处，总有那么多的机会可以心生默契。两人便有说有笑地说了起来，把蒋琳冷冻在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