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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兰舟(二)
李延琮再见裴容廷,已经是日之后了。为了淮安的漕运,那才是他此行江南真正的目的。
不得不说,李延琮对他是真的颇有些佩服。
前看他虽受了那样大的挫败,门上都险些跌来,日前来涉,看着又憔悴了许多,却依然气度俨然,步步,实在称得上不辱使命。两人剑弩张了一个午,争夺着一条看不见的底线,最终还是李延琮放弃原了大肆敲诈的计划,商定了准许官船通过淮安府的渡,不过所运军需的十中之一归他所有。
中堂果然将相,腰里一把剑,中一把剑,样样无往不利。小厮递了新茶来,李延琮端起茶盏摇头,得意味不明。
对面裴容廷早变回了惜字如的模样,淡淡的并不接,起身便要告辞。李延琮不置否,顾道:中堂,有一句话想必你耳熟详: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
裴容廷理也不理,径转身便走。李延琮道:我并没有要挟中堂的意思。现在我也没有什以要挟你的了,不是。
这话显然是指前日银瓶作主张,与裴容廷一刀两断的举动。由李延琮的嘴里说来,带着淡淡的无奈与得意,我知道,裴中堂不屑与我这等乱贼为伍。不过我近日听闻辽东的战局并不容乐观,冬以来高句丽改守为攻,加之草枯冻,梁军不适寒冬天气,冻馁而死者十中之。接连折损两位主将,脑袋都被扶余贼砍来悬在城墙外头。情形焦灼,朝廷必要再调遣新将接手,中堂以为,临危受命之人会是谁?
这堂屋朝西,落日刺照过来,红得发了白。裴容廷脸上依旧是没有血色的漠然,仿佛人世的光照不在死人身上。
他提袍要走,李延琮给门上小厮使了个色,小厮随即拦住了他。
李延琮把指尖敲着案,我知道,中堂不怕死。不过所谓投躯报明主,身死为国殇也总得为明主而死,为国殇而死罢。我那弟弟算得上明主,辽东的战事算得上国殇?攘外必先安内,崇文馆七岁孩童都学过的道理,难道季祯不懂?当朝皇帝的名讳叫季祯,那他为何还要不顾国匮民乏执意攻打辽东,中堂曾想过?
裴容廷终于有了一点反应,身子虽未动,眉头却略蹙了一蹙。
因为年前,我曾经领兵攻破西凉,拓展了一百十里疆土。季祯心有不甘,仅此而已。李延琮把手撑着颏,闲闲吃了一茶,吐掉茶叶梗,我那好弟弟,幼于深之中,于妇人之手,学了一身驭人的心机事,却从来没正经受过一日皇储的教导,更没上过一天战场。辅佐他,风平浪静的时候倒也罢了,如中堂也难免有力不从心的时候罢。
李延琮的语气轻蔑,却也并不过。尽管先帝未曾立过太子,他却是最的继位者,这是合皆知的秘密。甚至不必提起他凌驾于其余皇子之上的待遇,单说名字琮,八方象,古便为祭祀天的礼,亦有秉承祖宗基业之意。